顾惜朝在一片无情嘲讽的幻梦中,奋力挣扎,想要求一处宁馨。满目都是混着血色的灰白,周身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却在蓦然间,感到了一片火一样的气息裹在了身上,虽然带着痛楚,却有了不一样的温度。
紧接着的是唇上带着血腥味道的炽热的碰触。
顾惜朝的神智在那样的温度下略微的清明,茫然地呆住了。
只是意外间的碰触,戚少商却因那冰凉却又柔软的唇,心便又不自觉的狂跳起来。
早已过了青涩的年华,却还是不自觉地会贪恋那清爽的、带着草木般的清气的温软。
戚少商急忙撑起身体,却看见原本紧绷着身体,随时要跃起出招的顾惜朝如同一只倦怠了的猫,松开了防御,处在一个迷惑的、失神似的状态,散开了焦距的目光,蓄着雾气,映着月光,卷曲的发丝凌乱的散在地上、肩上,衬得面色苍白,容色清冷,那溅在面孔上的血色已干,点点如离人泪。
戚少商怔然,心里泛起的有苦楚、有怜悯、有伤怀、也有不舍和渴望……以及微微的、带着罪恶感的一丝丝甜美。
戚少商慢慢的俯下头,将自己的唇再一次,轻轻的印在了那一线柔软上,缓缓地加重,仿佛要将自己的血肉嵌入其中似的,痛楚又沉迷。
顾惜朝惊醒般的挣动起来,用力向后仰起头颅,发丝在风里拂动。
戚少商却如入魔般纠缠,不愿放过这一刻的沉沦,用力拥紧顾惜朝细瘦的腰身,将血液和唾液在两人的心间传递。
顾惜朝的挣扎只坚持了片刻。在这样炙热到可以忘记梦境的冰和春夜的冷的拥抱中沉醉了。
戚少商因顾惜朝忽然的沉静而冷静,有恍然的顿悟,安静的松开了也许本不该拥住的身躯,向后退开了一步。
顾惜朝仍如失神般的坐着,在水一样冷淡的月色里,显得格外伶仃,院中的花树零落的白色花瓣,在风里旋转着,飞散在发间。
那一刻,顾惜朝从梦境中醒来了,梦境里的灰色和血色更替成了夜色里的月光和戚少商胸前的血迹。
梦里的遗恨在生命里还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仿若一个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口。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的目光渐渐清明,似乎不经意的扫过狼藉的院舍和自己的胸前,那犹带潮红的脸上浮起了一个带着苦涩的、讥诮的笑容:“原来我又做梦了!”
戚少商一时呐呐,道:“是。”
顾惜朝不发一言,起身就走。
戚少商看他抚着手腕转过身去,那决然的、清瘦的背影,在夜色里,便有一种令人无法呼吸的哀痛和怜惜布满了心胸。
顾惜朝忽然被一双手用力一拉,拖入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可以感到贴在背心的胸口中正狂热的跳动着,戚少商的下颌已亲密地搁在了自己的肩上。
顾惜朝的呼吸一时停住了,温暖的呼在耳边的絮语,正一遍一遍的说着誓言:“我会叫醒你,真的,只要你做梦,我一定会叫醒你!!”
顾惜朝的眼内有水意浮动,慢慢的模糊了眼前的景物。
围绕着心房的、尖刺遍布的藤蔓裂开了缝隙。
所有的感觉如麻痹般的迟钝了,只有耳际那轻柔而真挚的轻吻是这样的真实。
原来,没有酒,人的心也会酩酊。
厢房的灯火微弱的晃动,在纸窗上映出迷蒙的影子。
顾惜朝仰起的颈脖在戚少商的密密噬咬下颤动着,仿佛又一次陷入梦境,但是身边的火热,却带来了安心的感觉,似乎这一次不会看见那绝望的血色了吧?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深深插入胸前那墨般颜色的浓密黑发间,紧紧扯离,随即又紧紧按向自己袒露在夜风中冰冷的胸膛,想要那一点灸热的体温燃烧空茫的心。
戚少商像回应般死死地拥着怀中削瘦的身体,温热的手掌游弋在始终微凉的润洁肌肤上。
为什么这个人的体温一直是这么低,这么让人不舍?
顾惜朝浑身上下被激起了细细的颤栗,抚在戚少商的手里有微微的刺。
心里不禁为了他的生涩和孤单,隐隐的绞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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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乱的直发纠缠着汗湿的、卷曲的长发,铺陈枕上。
灯火燃尽了油脂,在一个闪烁的灯花后,静静的熄灭,一缕青烟袅袅地飘出窗外,在月光下湮灭。
月色悄然淡了,东方韶光渐露,映红了云霞。
在迷离的晨曦中,满院凌乱的草木散发着清香,早开的玉兰花在昨夜的劲风中凋零了无数玉似的花瓣,却又有新的花芽悠然绽开。
昨夜星辰昨夜风,前程旧事就如这山间的风一般遥遥而去,成了昨夜的那一个梦境,即使难忘,也终究远去。
纵使未来仍有多忧,顾惜朝的心里却已然宁静而温暖。
旭日渐升,华山的这一角云气环绕,清风泠泠。
顾惜朝取出竹笛,迎着晨风,吹一曲《白雪歌》,再酬知己,共惜朝阳。
清音缭绕,和着山间的风吟、树间的鸟语。
厢房的门轻轻推开,一个白衣的身影正漫步而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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