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再见到戚少商的时候,他并不是不记得,而只是不想记得。满以为不记得就可以不在意,谁料一句“你没有欠我”,还是可以让那种久违了的暖意,翻涌得如此清晰。
那一晚,他们喝了一坛酒,不是边城的炮打灯,而是江南酒铺里的醉花阴。戚少商的兴致很高,忽然拔剑出鞘,满心期待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琴剑和鸣。
顾惜朝眼神一亮,随即黯然,只依旧淡淡地笑着,“不记得了。不过如果你有兴趣,我倒是可以箫曲,来和你的剑。”
戚少商答应了,眼里瞬间闪过的一丝怅然若失,却是终究没有逃过顾惜朝的眼睛。
第二天,戚少商随身的逆水寒不见了。顾惜朝有些疑惑地问他,他却只说,“我让它去陪你那把琴了。”
顾惜朝了然,“你把它埋了?”
戚少商笑笑,“逆风千里水犹寒,它太冷,也太重,如今唯一的一点值得回忆之处,也不在了。”
“原来,你还是放不下。”这句话顾惜朝却没有说,只是点点头,然后默默走开。
次日清晨,戚少商醒来的时候,顾惜朝的床上就只留下了那晚他用过的那支箫。
戚少商从怀里掏出那支箫,递过去,道,“还给你。”
顾惜朝深深凝视,淡淡微笑,“戚大当家以箫代剑,依旧是……”他抬头,微有些戏谑地接道,“万人敌。”
戚少商看了他一眼,含着些若有所思,“惜朝,我累了。”
顾惜朝却很自然地回答,“我知道,所以来陪你。”
因为你说过,不是我欠你,而是我们,欠了别人。
其实对于过去,一直以来都是你比较介怀。
“想通了就好。”戚少商也只这样答他。
他们的对话从来简单,因为很多东西,不必说,就可以知道,而那些需要说的,不过是为了让彼此更加坚定地相信那份灵犀。
于是顾惜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把戚少商递过来的箫推了回去,“既然给你了,就留着吧。”
天已将明。小院里没有沉重的黑暗和血腥,只一阵阵淡雅的甜香流动。
“惜朝啊,刚才你有句话说错了。”
“哦?哪句?”
“我们俩,可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是什么?”
“你是姜太公钓鱼,我就是那个愿者上钩。”
顾惜朝笑了,清澈的眼神一望到底,看在戚少商的眼里,便是多无邪,就有多惊艳。
今宵不在杨柳岸,却是晓月,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