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准你表兄步入仕途。我夏侯家只有他这一根独苗,不过混点银子吃喝罢了。”
柳雪涛点头,知道夏侯明辉这些话乃发自肺脓之言。人生在世,真正对你好的人是不会锦上添花的,能在你繁花似锦的时候擞点凉水,你失意苦恼之际雪中送炭的才是真正的亲人朋友。于是她忙答应着,说道:“舅舅的嘱托,雪涛一定铭记在心。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安身立命。雪涛会常常劝解夫君,收敛锦芒,低调为官的。”
夏侯明辉点头,叹道:“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虽然是个女孩儿家,却比一些不知道好歹的男儿强了百倍。你父亲有你在身边,这辈子也该知足了。况且还有你两个哥哥。倒是你娘……终究是个没福气的……”
柳雪涛听见夏侯明辉提及自己的母亲,少不得又陪着掉了几滴眼泪。待要劝这位舅父不要过多伤悲时,忽听见门口有人朗声问道:“不是说表姑母来了么?怎么不许我进去请安?”
柳雪涛忙抬头看着夏侯明辉,破涕为笑:“这就是舅舅嘴里说的那个调皮的小少爷了?”
夏侯明辉听见孙子的声音也转忧为喜,笑道:“可不就是他,一听就知道是个淘气鬼。”说着,便转头冲着门口喝道:“子澹!还不进来给你姑母磕头?磨什么牙呢!”
房门轻响,一个英俊的少年从外边进来,穿着一身大红锦缎的夹袍,眉目清秀,文质彬彬,从模样上看,倒是和姚纤云有六七分相似,子塘进门后先给夏侯明辉请了安,然后去柳雪涛面前,躬身拜倒在地,朗声道:“侄儿子澹给姑母请安。”
柳雪涛忙笑道:“快快起来。这次来的匆忙,连个像样的见面礼都没带,没得让这位小侄儿笑话了。”说着,柳雪涛便从身上取下一个荷包,里面有状元及第的小金镙子一对,另有大红状锻两匹,蟒缎两匹亦从礼单上标明是给小少爷的礼,早就让家人连同其他礼物一并搬进了夏侯明辉的厢房。
因此,夏侯明辉又道:“你那见面礼都已经入了我的库房了,这会儿又说这话。”
此时泓宁也拉着丫头的手跑了回来,进门后既不找柳雪涛也不找夏侯明辉,只瞧着夏侯子涛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你就是子澹表兄么?”
夏侯子澹看着一个粉团儿般的小孩儿刚到自己腰那么高,却仰着脸一副极为骄傲的模样看着自己,便笑问:“你又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我是泓宁。都叫你表兄了,还猜不到我是谁?”泓宁说着,转身跑到柳雪涛身边,蹭在她的怀里叫嚷,“娘亲,这个表兄太高了,泓宁比不上他,不跟他玩……”
柳雪涛和夏侯明辉忍不住被他逗笑,因道:“子澹是哥哥嘛,自然要比你高了。修远好好吃饭,也能长到子澹哥哥那么高的。”
子澹便笑着走到近前来,弯腰拉过泓宁的小手,劝道:“哥哥高,才能给你摘梅子吃呀,我知道有一棵梅树上长得梅子又大又甜,修远要不要吃?”
“要!我不要吃,可我娘亲喜欢吃,我爹爹也喜欢。哥哥你带我去摘……”泓宁立刻被子澹说动,从柳雪涛的身上爬下来便要跟他去摘梅子。
夏侯明辉忙道:“一会儿吃饭了,子澹别带着修远乱跑。外边还下着雨,地上滑的很。”
柳雪涛却笑道:“让孩子们一起玩去吧。”
夏侯明辉自然是捻着胡须微微的笑.不再多说。
却说卢峻熙一早出了云水居乘着马车在慈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晃悠着,临近中午了觉得肚子咕咕叫时方找了一家名曰‘德芳斋’打着老字号的括牌饭馆儿门口停了下来.叫家人把马车栓到一旁,便撩着袍子角进了饭馆儿。
这家饭馆不愧为老字号,前面看着铺面不大,不想里面却别有洞天。精致的屋子干净明亮,却并不通透,每一两组桌椅之间便设竹帘或喷在花木隔开,使得原本嘈杂的屋子也变得幽深起来。桌椅都不是什么名贵木材所制,但胜在小巧精致,处处透着一钟与众不同。
卢峻熙心想这家店老扳真是煞费心思,这样的饭馆儿若是在京城,生意定然更加兴隆。回头该让雪涛过来坐坐,看看人家这饭馆是怎么做的,她一心想开个什么‘私房菜’馆儿,听着她那意思倒是跟人家这店差不了几分。
店小二见进来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忙迎上来笑道:“公子几位?是要楼上雅间儿还是在楼下坐?”
卢峻熙微微一笑,说道:“就爷我一个人儿,随便找个地儿坐就行了,不用雅间。”
“那您请这边走。”小二把手里的白手巾往脖子里一搭,带着卢峻熙往里走了十来丈的地方,在一大青花瓷花盆栽的罗汉竹后面一张小桌上坐下来,又笑问:“爷您想吃点儿什么?”
“你们店的特色招牌各来一点儿,不要多,要精致的。”卢峻熙说着在腰间荷包里摸出一块银子扔给小二,“再送一份儿饭菜到外边的车上给看车的车夫。”
“好来!”小二接了银子垫了垫.笑嘻嘻的答应着走了。
没一会儿,小二便扛着一个托盘过来,里面四样小菜一笼蒸包,外加一大碗鸡皮笋丝汤。一样样摆在卢峻熙面前,便把他看的直流口水。笑道:“嗯,这饭菜闻着就香,不愧是老字号。”
那小二笑呵呵的说道:“爷不是本地人吧?您来咱们这吃饭,算是来对了。这天南地北的客官们从咱们慈城过,若不来小的这里吃顿饭,那才叫白来。”
卢峻熙笑道:“得了,爷刚说了你一个‘胖’字儿,你还喘上了。”
小二又笑,说道:“不是小的吹牛,爷您回头四处打听打听,来慈城,住水云居,吃德芳斋,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呀。”
卢峻熙笑笑,摇摆手,又赏了他一块碎银子,说道:“行,爷知道了,这次若吃着好,下次还来。”
小二忙又道谢,躬身做了个揖退下去。
卢峻熙便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吃饭。
却听见楼上忽然响起一阵琵琶的弹奏声,其声请脆悦耳,大有天魔之音口弹奏的却是《沉醉东风》,接着便是一女子婉转的唱词袅袅的飘过来: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手执着饯行杯,眼搁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叫人舍不得,“好去者,望前程万里!”
卢峻熙听了这唱词,便一下子想起几年前自己去江浙府赶考,柳雪涛独自在家里无聊时写的那些句乎。心里便蓦然一酸,想着自己终究是考中了个探花,没辜负她的殷切情谊,若自己这一时里还只是个挂名的举子,她这一腔深情岂不是也辜负了?
想到这个,便忍不住叹了口气,面前的饭也吃着不再香甜。于是便放下筷子,拿了汤匙去盛汤。
原来那唱词巳经唱完,又换了一曲《大德歌》,唱词亦是婉转别致,却是唱的春日只情景:子规啼,不如归,倒是春归人未归......卢峻熙那歌声却猛然被打断,借着便是一声粗鲁的喝骂声:“臭娘们儿.老子拿了银子给你,就是要听乐和的,谁叫你在这里弄这副哭丧的调子?!”
卢峻熙握着汤勺的手便顿了顿,之后依然淡定的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一边慢慢的喝一边继续听着那边的动静。
却听见那唱曲儿的女子怯生生的说道:“奴家学的曲子本就是这样的,不知爷要听什么样的?”
“爷要听《小寡妇思春》!你且把这曲子细细的给爷唱上一遍,爷赏你二两雪花银。”男人说完之后还奸邪得笑了几声。
“对不住二位爷,奴家不会唱那个,请您换一个吧?”
“换一个?换什么?不会唱,会吹么?给爷来个吹玉箫怎么样?嗯.....”淫邪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且夹杂着隐隐的哭声。
如此幽静的氛围皆被这一哭一笑给弄得没了一丝情绪,卢峻熙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抬手把汤勺扔到桌子上,白瓷汤勺叮当当的响着掉到地上去,‘啪’的一声掉了个粉碎。
其他桌子上吃饭的客人有人循声看过来,却因花木和竹帘的遮挡看不请楚这边是什么样的人摔了什么东西,却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店小二急匆匆的赶来,看着地上的碎瓷陪笑道:“爷,是什么菜不合您的口味儿?”
卢峻熙便皱着眉头说道:“你这干干静静的地馆子,怎么会有哪些恶心的苍蝇蚊子?这还叫不叫人吃饭了?”
小二看着卢峻熙莫名其妙的摸摸脑袋,陪笑道:“爷,这大春天的,哪儿来的苍蝇呢?”
卢峻熙便喝道:“你耳朵聋了不成?那嘤嘤嗡嗡的声音不是苍蝇是什么?”
店小二立刻明白了卢峻熙的意思,忙弯腰陪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哟,爷.您是外地来的贵客,千万莫为这些琐事败了您的兴致。要不一一小的给您换个雅间儿?”
卢峻熙的臭脾气也上来了,心想这大白天的,这么大的一个饭馆儿,怎么这些人还能强抢民女不成?于是他一梗脖子,生气的说道:“爷哪儿也不去,就坐这儿吃饭。你是饭馆儿又不是青楼妓院.难道还找嫖客不戍?”
店小二吓了一跳,忙上前连连摆手,压低了声音劝道:“爷,这些人我们掌柜的都不敢惹,您还是.....”
话未说完,便听见有人往这边骂了一句:“谁他妈的吃饱了撑的在这儿瞎嚷嚷?老子就是把这儿当妓院了,管你这狗杂种屁事儿!”
卢峻熙原本就生气,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冷声道:“哪儿来的野狗不知深浅在这儿乱咬狂吠?”
店小二一脸的惊慌,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有人巳经走到了近前,指着卢峻熙骂道:“你他妈的骂谁是野狗?”
卢峻熙手里把玩着两根竹筷子冷声说道:“爷骂的是骂野狗,野狗自然听不懂人话。”
“你他妈的敢骂老子,老子捏烂了你的脑袋!”那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上前来一把把店小二拨拉到一边,挥拳便照着卢峻熙砸过来。
卢峻熙却不慌不忙,右手手腕一转,手中两根筷子便夹向了那人的拳头 那人冷笑一声骂道:“臭小乎不知死活!”那拳头便又加了三分力气朝着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