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半昏迷的知道不?”
卢峻熙点头,把脸埋起一半来装迷糊。
外面已经传来英宗陛下的声音:“程克贤,卢峻熙怎么样了啊?”
程克贤身为户部右侍郎自然要陪着微服私访的皇上进来探视卢峻熙,听了问话忙回道:“回皇工,雪涛夫人说,卢大人早晨刚退了热,这会儿还在昏睡。”
柳雪涛忙整理了表情,深呼吸一口气,轻着脚步走到卧室门口,一掀帘子出去,对着微服到访的皇上徐徐跪倒在地上:“臣妾柳雪涛参见皇上,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请皇上降罪。”
皇上忙虚扶一下,说道:“夫人请起。朕也是微服出宫,偶然经过这里,想起峻熙负伤在身,顺便进来看看。不怪夫人,起来回话吧。”
“谢皇上隆恩。”柳雪涛又恭敬地磕了个头,然后才慢慢的站起来,却再不说话,只低着头站在那里,等皇上发问。
英宗皇帝低头看着柳雪涛,却见她白暂的脸庞,素颜以对,也不上妆,眼圈儿微青,唇色略显苍白,憔悴消瘦,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再无往日的神采飞扬,一时又内疚起来。叹了口气,问道:“峻熙怎么样了?”
柳雪涛忙欠身回道:“回皇上,昨晚夜里又发热,早晨天亮了才好些。这会儿吃了药正沉沉的睡着。”
“朕看看他。”皇上说着,便抬脚往里面走。柳雪涛忙上前打起帘子,请皇上入内。
屋子里博山斗彩香炉里焚着瑞鳞香,却遮掩不住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在看床上趴着的卢峻熙,只穿着一件雪白的茧绸衫子腰上搭着一条松花色的素锦薄被,发丝凌乱微湿,像是刚发过一身透汗,抱枕遮住了半边脸,只能看见苍白的额头和微闭的眼晴,人却安静的睡在床上一动不动。那模样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英宗皇帝忍不住叹道:“哎!到底是书生家,侍卫们没轻没重的,给打的如此厉害。”
柳雪涛听了这话,便拿着帕子拭泪,叹道:“如今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是我们大人这脾气倔,也都怪臣妾……是臣妾气量太小了……”
英宗皇帝忙摆手:“不关你们的事,是朕那日吃醉了酒。哎!”说完,皇上便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去。程克贤和柳雪涛忙跟出去。出门时,柳雪涛又悄悄回头,却看见卢峻熙正眯着眼晴对自己偷笑,于是瞪了他一眼才跟出去。
英宗皇帝出去后落座,柳雪涛亲手奉上香茶,然后站在下面敢听圣训。
皇上叹道:“雪涛啊,这几日辛苦你了。”
柳雪涛忙福身:“一切皆因臣妾小性儿而起,臣妾只恨不能替夫君受刑,再辛苦也是应该的。”
皇上依然摆手,略有所思的问道:“有笔墨么?”
“有。”柳雪涛不知皇上又搞什么名堂,但他要啥这会儿都得说有啊,于是忙吩咐身后的丫头:“准备笔墨纸砚。”
此处为卢峻熙的内书房,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香葛和翠浓忙去书案前铺纸磨墨。
英宗皇帝走到书案前,默默地沉思后,提笔在雪白的纸上挥洒笔墨却是‘琴瑟相携’四个字。写完之后,他对程克贤说道:“克贤,朕知道你文采也不错,回头替朕拟一篇圣谕昭告天下,户部尚书卢峻熙和夫人柳雪涛夫妻结发,奉案齐眉,情深义重,恩爱百年,当为本朝夫妇之楷模。昭告天下,令朝野文武百姓,男要效仿卢爱聊修身齐家为国效忠,女要学习雪涛夫人忠贞和顺,德才兼备。”
程克贤忙跪地接旨,柳雪涛和卢家上下奴仆皆跪地谢恩。户部其他陪侍的主事们也都跪在地上,山呼万岁英明。
皇上又把自己手腕上的一串明黄玉珠摘下来递给柳雪涛,叹道:“峻熙这会儿还昏睡着,等他醒了你把这个给他看。朕的意思,都在这里面了。”说完,便跟自己身旁的总管太监说道:“走吧!”
柳雪涛接了黄玉珠串后,又跪地叩头:“臣妾恭送皇上。卢家满门谢皇上圣恩。”
英宗皇帝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
一时间程克贤带着户部的主事们向柳雪涛说了恭贺之词,忽然间听见内室卢峻熙沉吟着唤人时,众人方散了。柳雪涛握着那串明黄色的玉珠串进了内间,却见卢峻熙侧卧在床上,嘴角噙着浅浅的微笑,虽然面色依然苍白,但神色却好了很多。
柳雪涛也笑了。坐在他身边又拿了个靠枕给他垫在腋下,说道:“行了,也该见好就收了。”
卢峻熙接过那串珠玉,说道:“皇工这是赞扬我们珠联璧合的意思?”
。
柳雪涛笑道:“也是警示你,以后最好别纳妾,否则可是打了皇上的脸了。”
卢峻熙立刻苦了脸:“你这女人可真是阴险啊……居然就这样把为夫的一辈子给算计了。”
“你若不想被我算计,早就该把那李家的美人接进府来呀,还用得着受这份罪呢?”
“唔……还是算了吧。美人虽好,却是穿肠的毒药。我可不像跟父亲一样,莫名其妙的一场暴病丢了性命,到如今还是无头公案。”
柳雪涛听了这话,便收了玩笑,叹了口气,点头不语。
第二日,夏侯瑜又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来交给户部,说此乃江南商会基金专门捐献给朝廷赈灾的银子,是江南八大家商会效忠皇上的一点心意。
程克贤将二十万两银票在朝堂之上交给皇上的时候,皇上的脸上终于有了喜色。当时便下旨,将运河漕运之事移交江南蓝家掌管,派户部右侍郎程克贤做漕运督察,协助蓝家清除漕运积弊,务必保证南北疏通。
原本,皇上是要卢峻熙做这个督察的,可是他后来想了想卢峻熙还有大用,此时不能什么事儿都往他肩上放。何况,漕运如今也不过带来四十万两银子的好处,按照卢峻熙的话,还有盐政,铸造,金银铁矿及称矿的开采等事务,朝中还缺着好几位督察呢。若这些督察都落在卢峻熙肩上,还不得把这小探花给累死啊?
至于程克贤突然间白白的捡了个大便宜,这都是因为程克贤和卢峻熙的关系甚好的缘故,皇上想着将来有事他们自然会去商议着解决,自己这个皇帝总不能大小事情都操心。
程克贤自然是满心里感激卢峻熙。如果卢峻熙不挨这四十板子,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卢峻熙的书房里办公。如果他不去卢峻熙家,皇上当时也不会让他草拟圣谕,甚至皇上都不会单独跟他一个不上不下的右侍郎说几句话。
如今都是托了卢峻熙的福,他才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了一把,才捞到了这样一个有财路的好差事。于是程克贤认定了卢峻熙是自己的福星,打定主意以后要跟着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年轻的户部尚书混下去了。
235
皇上驾临卢家府邸之后的第二天,圣谕昭告天下。
神都上京上至丞相王明举下到皇城根儿上逃难来的灾民,人人对卢峻熙夫妇羡慕的死去活来。
男人们都在感慨,人家户部新尚书卢大人甚走的什么运?居然能娶到那么好的媳妇,连皇上都表彰她才德兼备,真是了不起啊。
女人们都在哀叹,为什么自己没有那么好的命,自家男人不仅左一个侍妾,又一个姑娘的往家里弄,还整天往青接里钻。看看人家雪涛夫人,不仅有个貌比潘安才高八斗的丈夫,人家爱还没有一房妾室!不仅如此,连皇上都下旨表彰。
有些爱动心思的女人就说,皇上表彰卢峻熙夫妇堪为当世夫妇之楷模,是不是就暗暗地表明男人们个个儿都得像卢大人那样,不纳妾呀?
而有些喜欢花天酒地的男人也说,人家雪涛夫人那是一般的女人么?就寻常的女人,十个也抵不上人家一个呀!人家是论相貌美如天仙,论才华堪比道韫,不仅有才有貌,还手握数千万两银子的家产,人家贤良淑德,卢大人养伤期间每天都亲自服侍左右,吃喝拉撒连丫头都不用。男人若是能拥有这样的女人,几辈子都知足了!别说纳妾,给个天仙也不换啊!
柳雪涛偶然听见家里丫头们学着外外边的传言,也不过是莞尔一笑罢了,并没有当真。
倒是卢峻熙对这些很感兴趣,每每丫头们讲完了他还能问上几句:他们就说了这些?还有么?还有什么?回回都惹得丫头们偷偷的笑他,怎么大人这一养伤,反倒跟个孩子一样了呢?
经过几日的调理,卢峻熙的伤势算是得到了巩固,又过了三四天的时间,伤口愈合,据说能拄着拐棒扶着丫头慢慢的下地走动了。就是没走一步都会牵动伤口,他得呲牙咧嘴的叫两声痛。
户部的官员还是每日散朝后过来,卢峻熙开始的时候是侧躺在榻上同他们商议事情,后来渐渐的好了,也能坐上一别钟。只是伤口开始发痒,每坐一会儿都得起来走动几圈。
他一可以出来理事,户部的事情便顺当了许多。皇上那里少了许多聒噪。又把后来的二十万两银子派人专门送到灾区交给马云瀚。马云瀚听说了银子的来路,又不得不暗暗地对卢峻熙竖起了大拇指。
如今马云瀚人在灾区方才体会到,不管是男人女人,只要能弄来银子就是英雄,之前他也不服气柳雪涛一个女人家却和皇室的仪仗司合伙得了那么大的一个便宜,如今是真的服服帖帖了。也对卢峻熙这个人有了更深刻的看法。
皇上把漕运之事从驸马房寿岭的手里收回来,交给了蓝家。蓝家掌管京城生意的四字蓝情文和程克贤二人一起着手清理漕运积弊,官商联合,专职专权,绕过朝廷里那些无关的官员门槛,虽然是万事开头难,但蓝家人也是有手段的。蓝惜文虽然年轻却也不比夏侯瑜差,一通软硬兼施下来,漕运也相对有了些起色。
这日,连续下了十来天的雨终于停了。天光放晴,太阳一出来便热辣辣的烤着大地。如今已经是五月底,仲夏的季节,神都上京正是万物蒸腾,一片欣然之景象。
卢峻熙今日康复上朝第一天,柳雪涛在家里伺候了他这些天,也终于可以走出家门,去已经开业的私房菜馆儿转一圈。洛紫堇不在,菜馆也没什么客人,只有李氏带着几个标致的丫头在收拾各处的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