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宛平国比国主地位更尊贵的人是谁,不是他母亲,也不是他老婆,而是这个圣女。宛平国历代月满圣女,以月神侍女自居,因智慧还有品行,德高望重,得到举国的尊敬。
宛平是个崇尚万物有灵论的国家,不光崇拜月亮,还共存着许多信仰的神明,太阳星辰、各种动物还有老树神灵,一般一个家族有一个共同信奉的神明,以此展开各种祭祀活动。你信你家族的保护神,也尊敬其他的神灵,月神是他们认为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神明,所以历代的圣女都必须是处子,一旦嫁为人妇就要换人选。
但见从拐角出现一头白象,高大壮硕,迈着稳健的步子,其上有金座,金座四周挂起幔帐将里面坐着的女子映衬得朦胧窈窕,那女子的脸上还罩着面纱,只留一对璀璨的黑眸灵动十分。她的年纪不过二八年华,却透露出一种稳重和端庄,叫人远远看了就对这位圣女心生崇敬。
白象之下又有四位佳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跟随,用金色的纱半罩在头上,眉心贴了金色的花钿。手里皆捧一丛宛平祭拜神灵常用的宿苜草,迤逦而行。白象则由一位眉清目朗的俊男子驱使,技术一流。
众人纷纷双手合十与圣女祷告,神情虔诚肃穆。
濑清城车水马龙,游人往来如梭,自然有些新来的旅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圣女的圣辇驶过去有个外乡人才好奇拉着旁边的当地人问:“这圣女什么来头?好厉害的样子!”
被问的是个女子,祷告完成那双大眼睛一直停留在策象的俊男身上,回答得不是很专心:“你知道什么,我们这个月满圣女可是上一代圣女的女儿,流落在外十多年。去年才被找到,一回来就得到月神认可的。”
旅人好奇心更甚,又追问:“月神怎么认可的她?”
“那时候我们圣女被濮生大人带回祭月坛。在玄月石上滴了一滴血,那时候大晚上的,整个濑清城都能看到圣光直破天际。那玄月石是月神留在人间的圣物,只有得到月神认可的圣女才会有反应,我等凡人仅仅瞻仰祈福。”瞧她说得那么崇拜。可脸上那股子桃花气,总叫人怀疑这女子崇拜的对象是圣女还是帮圣女赶车的那个男子。
“难怪我从来没听说什么圣女,你们圣女流落去了哪里?”
“我哪里知道。”女子不愿再与旅人多废话,追着人群继续随圣女的白象往圣女居住的揽月宫护送,生怕天上掉下个人来把他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圣女又抢走。月神说了,有此女在。宛平必定远离纷争和战火。
近年其他四国卷入乱七八糟的掐架中,边境一直没有太平,宛平小国没有利可图。安分守己闭关锁国,现在还不至于让火烧到家门里头。但复旦之下岂有完卵?宛平国人也是人心惶惶,又没有实力,只能祈求神明保护。
问问题的旅人双手背后,远远看着人群簇拥着圣女渐行渐远。
※
揽月宫。
“小姐。这是今日国主送的养颜蜜,快来两口!”某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穿着紧身的上衣。下配流水缎子做成的裙裤,露出肚脐和平坦的小腹,她手上挂着一串银铃,走路一点不淑女,银铃脆脆直响。
她服侍的女子软软趴在檀香木的贵妃榻上,闭着眼睛道:“本圣女天生丽质,不用养颜也风姿绰约。”眉毛微蹙,似乎疲惫十分。
小丫头见自家小姐不肯喝她精心准备的蜜露,立即转头朝外河东狮吼:“濮生哥——!”
话音未落,赖洋洋地女子霍地从榻上弹起,二话不说抢过小丫头手里的小碗,咕嘟咕嘟喝下去,最后一点渣都不剩的将空碗换到她手里,埋怨:“我喝还不成么,不要叫我哥来,他那死人脾气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瞧她那清秀灵慧的模样,异于宛平人麦色皮肤和深邃五官,裹着单薄的衣服真可谓骨瘦如柴,丝毫没有宛平女人的丰满,还那自信的眼睛与远山般的眉毛,根本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
这月满圣女,正是当日在皇宫中被神秘人掳走的林杝林四小姐。
她旁边没大没小威胁人的丫鬟,也不是陌生人,却是当日进宫去寻林杝的小丫头柳棉。
两人过了一年多,身子具是张开了不少,宛平的天气和食物适合女子发育,尤其是柳棉,紧身上衣可见凹凸有致的身材,比她家小姐出色许多。林杝的样子依旧清瘦,不过神采夺目,沉默不说话的时候,愈发有气质。
濮生听到柳棉的喊声,立即敲门在外面询问状况。他向来不苟言笑,给人距离感,声音低沉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叫人见了怪害怕。整个宛平上下,林杝谁都不怕,就怕一个濮生。
又问濮生到底是何方神圣,莫非一年前宫内发生的暗杀,是林丞相叫濮生前来保护她得以逃过一劫?!非也,非也,如果是那样的话,林杝又怎么可能变成了宛平国的月满圣女?
这要讲到林杝的身世之上。
林四小姐的父亲是林红梅,母亲则是宛平国人。林红梅以为他的夫人只是个长相姣好的宛平国普通女人,其实是这位夫人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上一代月满圣女。
从前的月满圣女要传承一颗月桂石,乃圣女身份的象征。林杝她娘临死前把月桂石传给了林杝,也就是后来帮助某人锁住魂魄逗留人间的定魂石。这是林杝被掳来宛平之后才得知的真相,听闻这事让林杝闷闷不乐了一天,为她娘,也为另外一个人。
林杝有娘亲,自然也有姥姥,这林杝娘亲的娘亲就是现在宛平国主的爹爹的弟弟的王妃,宛平国主管林杝的姥姥叫一声舅母,可想而知林杝在宛平的地位是何,不过当年他们都不知道罢了。林府当时唯一知道的人,就是这位老王妃的亲孙子,也就是濮生。
老王妃育有一男一女,女儿便是林杝的娘,儿子则是濮生的爹,按中原的叫法,林杝得管濮生叫一声表哥。濮生的真名叫做玛拉濮,为了老王妃这辈子最后的一个心愿——找回与人私奔的女儿,乔装打扮,改名换姓,伪造身份进入林府,伺机而动。
从濮生的角度来看,那晚皇宫内的情况相当复杂,不止一股势力相中了林杝这块香饽饽,纷纷下手要抢要杀。他得到林红梅信任之后,人身自由恢复许多,当晚早些时候林仲之潜入林府找到他,神色焦急告诉他:“林杝有危险,你快去宫里将她带出来!”
濮生都来不及问一句林仲之怎么没有死,又怎么会知道他能救林杝,就被林仲之推出去奔来皇宫,保护了林杝一宿,全程目睹了她在断虹桥上发生的事故。那只白猫被箭一下就射入了水中,又有几个黑衣人出现套了林杝就要走。
那些人都不是濮生。濮生以为他们是一伙人,还没来得及出手,谁料暗杀和打劫那两方人马自己先打起来,打得如火如荼,显然各司其职各有所图,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寻了个时机飞快掠过去,凭速度将晕倒在断虹桥上被套着黑袋子林四小姐给劫走,顺便带走了一旁惊慌失措的柳棉。
真可谓一匹黑马。
濮生后来仔细回想当时的经过,私以为能够成功的原因有两点,第一是各方人马都始料未及半路杀出了多个程咬金,谁最出其不意谁就赢了;第二是因为当晚皇宫内本来就一团乱,皇上把精力都投放在抓七王爷身上了,没有第三只眼睛管其他,就被濮生乘乱溜之大吉;当然他觉得林仲之在其中也起到了作用,那会儿林仲之找到他的时候就穿得是御林军的军服,想必是混在了宫中的某个角落,暗中帮助他救林杝。
尽管濮生和林仲之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两人有一个共同的妹妹林杝,关系一下子就近了许多。
林仲之在濮生入宫保护林杝之前与他吩咐过后事,是后事,不是那个后事。他说:“你救出我妹就去城郊毓秀山的清风观躲一躲,清风观主会帮你的!去宛平了别再让她回瑞昭,能失忆最好让她失个忆,瑞昭这几年必乱,别傻了送人头,听明白没有?!”
【155。宛平安乐?】
林四小姐自然没有失忆,从记事起的一幕幕都清楚记忆在脑海中,尤其是一年之前那段刻骨铭心的……奇遇!
在被变相软禁的这一年中,往往忆起那一段不算长但是跌宕起伏的日子,她的心情总无法言喻,好像血管中老压着一块无形的石头,堵住血液流进心房,身心不畅,于是就有那冲动用手掌拍打胸口,抓狂中更加抑郁焦急的复杂之感。
偶尔生出流泪的欲望,莫名其妙的鼻子酸,眼眶湿润。与其说她莫名,不如说她装糊涂,故意不承认自己为了谁难过。
濮生在宛平地位很高,宛平国主唯一的女儿送进了瑞昭的皇宫给承恩帝当了小媳妇,宛平的王位谁来继承就成了个问题。或者娅娅公主和瑞昭皇帝生个孩子送来宛平继承外公的国主之位,如此一来,宛平可谓就成了瑞昭的子国,捆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或者从现任国主的近亲中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作为表亲的濮生是青年一辈中最出色的一位,被寄予厚望。
可不是么,瞧承恩帝那副天下女人都是母狗的寡淡性子,娅娅公主怀孕的几率渺茫,就算以后出生了也不一定肯来宛平,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还是在宛平国内培养几棵现成的苗子,将来继承大统稳妥些。
林杝不知道林红梅是否知道她在宛平,也不知道到底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只知道宛平现在勉强能算世外桃源,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除了濮生和柳棉,没有其他任何认识的人出现过。瑞昭的林家四小姐,是不是已经死了?
“小姐,濮生哥也是为了你好。别生他气了。”柳棉瞧见林杝思绪飞飞的模样,就猜到她又在想过去的事情。
自从她家小姐被掳来宛平当神乎其神的月满圣女,试图逃跑过不下三十次,次次都被武功比她高出许多的濮生表哥逮住,那张和某些人有些相仿气质的脸庞,让人看了没由来地窝火,起初的日子里难听的话林杝也没有对濮生少说。不过濮生心理防线深厚,兵来将挡水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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