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是还有呼吸。林杝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反正很怕李束权就那样驾崩了。
从仙人岛上带回来的两位夫人,陈夫人被皇上安顿在从前白罗公主来时住过的万花阁上,李留云的老婆则和老婆的妹妹一道被关在了宫中秘密的大牢里。陈夫人一直想出去找儿子,但承恩帝也一直拖着让她再等等,不料今日不知吹的什么风,李束权竟是放她们出宫了。
“赵公公。”
“奴才在。”
“皇上真的中毒了么?真的无药可救了么?”
“……”
林大人,一路好走。
四小姐想着,皇上让她出宫,总该给她几个护卫,装装样子也是好的。实在想不到承恩帝这绝情的货让赵公公把她和陈夫人送到宫门外,就扭着屁股回身关了宫门。
东歌城繁华依旧,人来人往的人脸上全然看不出对边关战事的关心和紧张,上卿精神紧张,左顾右盼,陈夫人问她:“你在看什么?”
“夫人的武功在我之上,可感觉到有什么人跟着我们?”
陈夫人当真停下来同林杝一起左顾右盼,最后白了她一眼:“没有。”
怎么可能,就算没有杀手,宫里居然也不派个影卫保护一下朝廷一品女官和庆国第一女爷?!那谁,你丫儿该不是想死了去地下也有人陪着不寂寞吧?!
济世堂里,苍山大夫还是老样子,儒雅温和的人儿,认真坐在堂里正给一个女病人诊脉,白牙不知去了哪里。他察觉门边有人在看他,遂抬眸回望过去,一见是林杝,挺高兴,调侃道:“女上卿驾临我济世堂,真是蓬荜生辉。”
林杝与他寒暄几句,暂且不提此行的目的,只问苍山他家的小徒弟在哪儿。
苍山先瞧了一眼林杝边上的妇人,见她碧色的眸子,脸色微微有些异样和疑惑,但他也不询问这妇人的来历,淡淡一笑,回答:“白牙与他师公上山采药去了,得晚些回来呢。”
陈夫人原本期待的神色一下子就垮下来,抢着问苍山他徒儿去了哪个山头采药,竟想寻过去。林杝自是不敢胡乱出城,她想来承恩帝让自己和白紫出宫,或许是为了引蛇出洞,她身为臣子,担君之忧,做回诱饵也无不可,城里虽然嘈杂,到底是皇上眼皮子底下,万事好说。但真要是出了城,远水解不了近渴,万一鞭长莫及,性命堪忧,她可不干。
“不若留下来吃晚饭?”
林杝想起些事情,趁着这趟出了皇宫,顺便能去看看,于是说道:“不了,我们晚点再来。”她拉着陈夫人离开,白紫恋恋不舍,最终没忍住问了苍山一句:“你徒儿屁股上可有一颗朱砂痣?”
大夫诧异地看向陈夫人,嘴唇张合,想说什么又没有一下子说出来,等了须臾才答非所问:“这位夫人为何关心我家徒儿的屁股?”
“我……!”陈夫人脱口而出是在找我儿子,你徒弟可能是我儿子。
被林四小姐暗搓搓拽住了衣袖轻扯,盖过她的声音胡邹,“没什么,陈夫人的儿子早年夭折了,思子心切,本官想着苍山大哥的好徒儿深得他师父真传,又是个会讨人喜欢的性子,故尔想带陈夫人看看白牙逗她开心。”
苍山顺着台阶下去,“林姑娘现在贵为上卿,诸事劳顿,一会儿我给你配一副安神静气的汤药,回去与燕窝一起煮着喝。”
林杝谢过了苍山,赶紧拉走陈夫人。陈夫人有些纳罕,为何不能告诉那位大夫实话?那大夫看上去人很不错。四小姐一面带着陈夫人往城北十八里铺的方向而去,一面摇头不说话。她只是觉得害怕,害怕连苍山都是李留云的人。
城北十八里铺的某个小院子,半扇门掩着,里面静悄悄。
林杝探头探脑探了半个身子进去,但见一个漂亮的姑娘正挽了衣袖在那儿晾上被单和被褥,她没发现门外有人,边干活边对里面的人说话:“严大哥,这两天发寒,我帮你把厚被褥晒过了,若是晚上觉得冷,别忘记拿出来盖上。”
“克拉——克拉——”
某人心底某一角突然就崩了。
ps:
诶哟,今天晚上评论区很热闹呀~再打滚卖个萌!喵~
【230。满心伤悲?】
按理说,林四小姐若要心碎,那也该是在南海上见到未婚夫瑞木小将军与别的女子站在一处,还被别的女子告知自己被退亲了。可是哪怕是那时候,那样难堪的时候,她都不觉得怎么样,偏偏今日见到严安屋子里有个女人像他老婆似的在给某些人晒被子,四小姐就有些心碎。
哦,也不能说是心碎,只是微微的气闷,原本在路上琢磨好要当面对严安说的话,忽然就不想说了。其实她仅仅想告诉他,自己已经不怪他了,从前梅十四做过什么,与现在的严安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反而应该谢谢他。在那些风雨里,没有抛弃她离开她,没有对她的任性说过一句抱怨的话,在一次一次的骗他之后还愿意相信她……
这般想想,林四小姐把自己给感动了。
在院中女子发现来人的前一刻,林杝闪身退出门外,留下一阵风刮过,“吱呀”一声闭合了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人的世界。
陈夫人是过来人,刚刚林杝说自己想去个地方,瞧她那表情遮遮掩掩就是个心虚的小贼,这会儿见到那座院子的情景和林四小姐的反应,诶哟,这不是明摆了在吃醋吗?
“林上卿,本夫人的先夫是个呆头鹅,有时候女人主动些,那句老话如何说的?哦,女追男,隔层纱!”
“……”林杝斜睨一眼白紫,觉得事情没她说得那么严重。她所相信的爱情呢,不是说落就落的山间雨,或者是悬崖峭壁上的一树青松,前者来得快去得也快,后者太过青涩和艰难。如果一定要打个比方,林杝希望她的爱情是一颗凤仙花的种子,在对的时间落在泥土里,在润雨里发芽,在夏日的旁晚静静开放,然后结果,年复一年。而现在她那片心田里埋下去的那几粒种子都还没有发芽,又谈何开花结果。(嗯,等等,(゜w゜)=?几粒?!)
最后四小姐拖着欲回身踢门闯进去抢人的陈夫人匆匆离开,“女爷,从济世堂找到这儿花了很多功夫,这会儿回去,苍山大夫那小徒弟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啊,那赶紧走吧。”
“……”
城北这些院子,都是穷人住的。穷人的房子简陋,透风,漏音。严大公子那一身武功不是随便耍耍的,人坐在屋子里,却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诶哟,都怪他的耳朵太灵了,还有那调皮的秋风,带着那些语丝偷偷钻进了漏风的屋子里。
严安坐在破旧却整齐的书桌前,桌子上放了十余本普通的蓝本子,从新到旧具是他的手记,他打开了一本,但是久久没有翻动一下。除了日记本,还有一只半旧的荷包,清爽的颜色,简单的样式,那荷包的角上秀了个端正娟秀的“杝”字。
桃芽儿推门进来,“方才门外好像有人。”她倒没有往八卦方面想,严安那闷葫芦的性子,如果有其他姑娘找上门,也肯定是因为他从前杀了那姑娘全家,上门寻仇来的。
她那是担心,担心很多事情。
“嗯,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严安抬眸看向桃芽儿,眼睛里风雪漫天,他停顿片刻,又风轻云淡问了一句,“齐大人那里可有什么发现?”
问的人似乎说着最稀松平常的话,比如,哟,天要下雨了,衣服收了没?
被问的人直接惊呆在原地,抹了漂亮胭脂的樱桃小嘴微张,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她是不是听错了?
严安不催她,也不多做解释,自顾自打开那个荷包,荷包里只装了一样东西。他倒下,“咚”,透白的玉石落出来,白玉上系了一根崭新的绳子。
绳子是桃芽儿给他换的,那时候他带了一批货出海,就是那次在宛平先后遇到了池归和林杝,桃芽儿给他收拾屋子的发现那厮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家里,便先收了起来。等这次他回来,又不认识人了,桃芽儿就知道严安没有带定魂玉果然是再次发了病。
不错,那小巧通透的白玉,正是林杝她娘留给林四小姐的遗物,定魂玉。
只要严安不带定魂玉,轻则精神不济,难以集中注意力,重则昏睡,最后失忆。那一年里,开头的一段日子,桃芽儿回忆起来委实叫她呕心沥血,吓得够呛。等次数多了,她便摸出了规律,关键就在那块玉上。
“严大哥……哦不……王爷……您全想起来了?”
桃芽儿的记忆倒流回一年多以前那个腥风血雨的晚上,皇宫里杀机四伏,皇宫外兵荒马乱,她趁着潜在皇宫周围,焦急等待某一个身影的出现。桃芽儿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夜负责杀林杝的梅十四。
梅十四的真名的确叫严安,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
桃芽儿出生在京城城北的贫民窟,被父母养到五六岁的时候就卖给了牙婆子,被领走的前一夜,一家人的饭桌上难得炖了肉,桃芽儿没有吃,坐在破院子里思考人生。摇摇欲坠的泥墙外翻进来一个人影,猴子似的,车轻驾熟。那是住在对面破屋里的严家的小儿子,与桃芽儿年纪一般大,严母死了,他跟着父亲过,也是饿一顿饱一顿活着。桃芽儿说,“臭小子,门开着,你不会走门吗?”
“你在害怕吗?”
“不,我就是在想,我卖身的钱给了爹妈,养育之恩算是还清,以后活着为了什么。”
“……”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就是个臭小子。”
“等我以后长大了,去找你,你活着就是为了再遇见我。”
然后,她成了戏子,暗地里投靠了七王爷,他成了杀手,正大光明跟着七王爷。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只是当初那个为她许诺要活着为了再遇见的小少年,而今又魂归何处。
那晚梅十四没有出现,躲在暗处的林仲之不管暗杀她妹子的人是谁,反正就是给了一箭,梅十四武功那么高,有惊无险地躲过去,未料林杝的表哥又回头给他补了一刀,逃也逃不过。
梅十四当杀手的第一天,就做了会死掉的准备,但是那个瞬间,他突然很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