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林杝若跟庆国的大部队在一起,要杀她的那些人自然没机会再下手,而且女子在一起,又是伺候得极好,都比跟着他风餐露宿回去要妥帖。虽然心里有些舍不得,却仍妥协,叹了口气:“那好吧,不过在此之前,你不要再待在郴州了。”
“什么?”林杝疑惑,不在郴州迎接使臣,那要去哪儿?
他解释:“我和阿尘调查过前些日子刺杀你的人,与今日这几个定然是两批人,所以说不止一个人想要杀你,你这样正大光明走在郴州的山林里,我委实不放心。”
林杝听了,也寻思起来。上回在树林中遇到的那批人是死士,招招狠戾,只要她死,不管她怎么死;但今天这三个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千方百计是要她意外身亡,不然在水底时她估计没死也已经受伤。如此想来,林杝心里有了些谱,与承恩帝对着干的人,自然不会管她的死法,只有承恩帝这边的人,或者说只是要清扫掉她这个眼中钉的人,才会走那么曲折路。
那些曲曲折折的肠子和把戏,不是宫中后妃最擅长的东西么?
“瑞木大哥可知前头那一批杀手是谁的人?”
“只觉得不像京里派来的,我和阿尘都有些想不明白这事儿。”瑞木俊脖子痒痒,想要回头看看林杝,真心非常想,想到只能一只手扶住脖子,免得它自己乱动。
小将军的意思就是那些杀手不是李束樘的人,京中敢与承恩帝对着干,或者说整个瑞昭敢和皇上对着干的,也就只有七王爷。他们虽然是两方势力,然,所谓知己知彼方百战百胜,彼此都对对方的人马有研究。就好比江湖上的职业杀手,虽然出来干活都是蒙着面,不过若真要查,也可以从身法和武功路数查出些底细,同行里也会走小道消息,否则为何有些暗杀总是成功不了的呢?
林杝笑笑,当然不可能是李束樘,他没无聊到派几个人来吓吓自己,说不定还自寻死路,于是这事儿就成了个谜。
有柴火在烈火中爆开的声响,“噗,噗!”
两人各自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瑞木俊把已定的主意告诉林杝:“杝儿,我一会儿直接带你去范阳王府。”
林杝吃惊,“瑞木大哥要我去范阳王那儿躲着?”
“嗯,庆国使者过了郴州就到范阳,你在那里迎接她们最合适不过。”
林杝从小认识瑞木,知道他的脾气,大多数时候很好说话,但若是他执意要做的事情,把你绑了也不容你说个“不”字,到底是从将军府里出来的小将军。
临出发前,瑞木俊忽然想起来,问林杝:“你爹也派了人保护你?”
“嗯?”林杝有些摸不着脑袋,没领会瑞木俊话里的意思。
“我来救你时,不是还有个人在水里与那些杀手缠斗?”
林杝心中警钟长鸣,梅二!
又恍然悟了李束樘,他之前不让梅二来救,也是怕被其他暗中盯梢的人看出端倪吧?身边有七王爷府的梅字军保护,还能和李束樘撇清关系?!好在水里视线模糊,瑞木俊看不清梅二的身形。
“是,是啊。原先我也不知道。”林杝低头回答,底气有些不足。
瑞木略疑惑地看了一眼林杝,没再说什么,扶着她离开山林。
这几日雨量不大,又有崔牧禾与崔桑亚疏通洪水,成效显著。瑞木俊问赵若尘要了匹马,带着她往范阳而去。
郴州少了个钦差,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崔老爷以为是梅四完成任务,悄无声息隐匿,也没去找。而对于崔牧禾等人遇袭孙青眇负伤这些事情虽然有诸多疑问,但是一想到李束樘的行事作风总让人捉摸不透,崔老爷也就不去纠结,反正他只管守好郴州这一片水土便是安分守己无愧先祖了。
赵若尘长得清秀,二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浑身透着股冷峻之气,就像一柄出鞘的寒剑,身材没有瑞木宽阔,却也挺拔出尘,不苟言笑。
“多谢赵大哥。”林杝有机会见到救过她的人,立即福身拜谢,李束樘这次安分,没有闹脾气。
赵若尘低声“嗯”了一记,只说:“皇上本不让我现身,你回去后莫说漏嘴。”
林杝笑着答应下来,上马回头又朝他粲然一笑。
林杝在马上看着匆匆略过的风景,良田屋舍尚处在水难之中,可已有了欣欣向荣的生机,年轻的父亲背着竹篓竹篓里坐着稚童,淌水唱着山歌,孩童“咯咯咯”的笑声与山歌相合,动听十分。尽管无法亲眼目睹水库竣工时的盛况,她坚信在不久之后百姓就能重建家园,恢复民生。
只是没来得及与陪她走到这里的人告别,苍山、崔牧禾、孙青眇,亦或者是梅四,然而再见是为了再次遇见,在京城亦或者是其他地方,他们总有再次相逢的机会。
※
范阳城中的流民比来时少了许多,人来人往,热闹不减当日。
瑞木俊把林杝送到范阳王府前,下马扶她。
“瑞木大哥,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偷偷出来的,就不要这样大摇大摆进去了。”林杝朝他笑得调皮,有色诱之嫌。
小将军脸红了红,没了方才在山林里孤男寡女的狼相,“那,那我就不进去了。”
牵着缰绳灰溜溜掉头离开,他走得很慢,三步一回头,满脸都是不舍。
李束樘瞧见他这优柔的样子,忍不住冷嗤了一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林杝立即怒了,伸手就往脖子里放,把玩胸前的白玉,“七王爷您说什么,小人方才没听清楚。”
七王爷此时若有肉身,定然已经青筋暴起,突突直跳,这会儿却只能在虚空中磨牙,悻悻答曰:“傻站在门口作甚,还不进去?!”
星壶
【063。一见如故?】
范阳王的府邸很简约,林杝走在里头,一点没觉得是个王府的气派。
管家领她穿过花厅直接去了后院。后院侧面有一方茅庐,就算是在不气派的王府里也显得十分突兀。
“王爷,林执笔带到。”那管家停在茅庐外,朝里头朗朗通报。
里面男子“嗯”了一声,茅庐的门并没有关上,很快闪出个高瘦的男子。
范阳王风姿卓然,淡笑站在微风中,发丝拂动,一身白衣清华,只是消瘦的脸上过分苍白,一眼就能看出是久病的人。
“林四小姐。”温润的声音,并没有唤她官名,是不算朝廷的往来。
林杝见他,心中悦然,没见过这样风雅的人,又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竟是抱拳回礼:“参见王爷。”没行女儿家麻烦的客套。
李束梼挑眉,心中明白她的来意,颇玩味地凝视林杝片刻,尔后衣袖翻转,“小姐里面坐。”
管家告退,茅庐内无一侍婢,范阳王请林杝上座,自己动手为她斟茶。
“王爷,使不得!”林杝第一下是油然而生,情不自禁,第二下再没那胆,立即起身要自己动手。
李束梼脸上总挂着疏淡的笑容,摆摆手,“此地没有旁人,就不必与我客气,四小姐十分合我眼缘,又与苍山兄相熟,无人时不妨喊我一声百岁兄。”他连李束樘最喜欢咬的“本王”二字也直接省去了。
林杝也是听说过这位王爷的轶事,先帝赐他百岁的字,既是不希望他做皇帝万万岁,只要他一生平安,长命百岁足矣,想来圣元皇帝对这个儿子是特别上心的。
“苍山大哥他……”
四王爷读懂她脸上的疑惑,解释道,“苍山几年前路过范阳为我诊过病,他发现我久病成医还能与他对上几句,就成了朋友。”
他把茶送到林杝手边,“尝尝今年新送来的君山银针。”
杯中汤色橙黄,香气高爽,萦绕在茅庐不算宽敞的室内,沁心十分。再看茅庐中,里侧有四方书桌并一排书架,外侧铺张着许多晾干的药材,后有一墙的药柜,想必里头满满当当都是药材,药柜和书架相交处还有一方门帘,后面还有一番天地。林杝所坐之地就在药柜之前,干药之侧,茶香里还混合着药香。
“多谢王爷。”
“我现在可不是王爷。”
“是,百岁兄。”
“那四小姐可有小字?来而不往非礼也。”
林杝一愣,片刻空白后方答:“也不算小字,就是小时候母亲给我取了叫来玩的,自她去世后就没再用过。”
李束梼“哦”了一声,低头饮了口茶,“不妨说予我听听。”
附在林杝左半身的李束樘也来了兴趣,他从来都管林杝喊四小姐或者大名,没有关心过她的小字,这会儿经自家四哥一提醒,才忽然觉得有些疏忽。
林杝捧着杯子,眼睛看在树立在杯中的银针叶上,想到了很久以前母亲在世时的一些画面,“她叫我小赖。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林府后院那个害她落水的小池塘里从前也种过莲花,满满一池子,夏天以后她会偷偷在水边采莲蓬,没有小木盆,所以只能小心地去够近处的莲蓬头,拿回去给她娘看,总遭来娘温柔的笑骂,“玛拉小赖,你又顽皮,当心跌水里去!”玛拉是她娘的姓,宛平的姓,翻译过来就是孟,林丞相管她娘叫孟娘。
“小赖?”李束梼轻吟,自己笑起来,这小名儿在瑞昭国的女子里倒是少见。
两人对坐,沉默良久,似乎都在缅怀身边失去的人。
尔后李束梼道,“小赖看我这王爷府里置一处不搭调的寒庐,是否觉得恨做作?”
林杝不以为然:“怎会,王府是百岁兄的,爱怎么摆弄便怎么摆弄。”
“这茅庐是仿我母亲少时所居,我没见过她,也是听她身边的宫女转述,时常在这里坐坐。不过她不懂医术,这里是我自己加出来的,常常想如果她当年学过医,该有多好……”
他看向那些药的眼神很复杂,林杝静静打量李束梼的侧颜,不知怎么接口。
宫闱秘事不容许她胡说,但总有小道消息或者说是野史从高墙深宫之中传出。传说四王爷的母妃出身寒微,消息不灵通只以为是个宫女,实际上她母妃是南方人,从小卖身在天英,最后跟着赵太后陪嫁过去到了当时还是王爷的圣元皇帝府里,偶然被看中收了做妾,后来怀了范阳王,可惜没多久就死了。那时候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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