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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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姬- 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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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公子本人,请假巫为歌,欲推祸于一妇!此等霸主!此等王侯,泾陵心不服也!泾陵不屑此等人为诸侯之霸,逼营而来,是欲死战!”

他说这话时,声音缓慢而沉,语调从容有力,仿佛只是宴席对答。

可他这含有内力的话,却在远远传出。直传得数十万楚军和晋军,有大半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公子泾陵的声音一落,公子吾脸色便嗖地一青。他身后的楚卒也面面相觑!

可就在这时,几乎是突然间,十数万晋卒同时奉起了手中长戟!纵声高呼,声震四野,“堂堂丈夫,代天遣楚!”

“堂堂丈夫,代天遣楚!”

“堂堂丈夫,代天遣楚!”

喝声如雷,咆哮连连,山鸣谷应,天地变色!

晋卒们整齐的咆哮声中,楚人同时脸色一变。

楚人是浪漫的。正因为浪漫,所以他们纪律性不强,自主性太强。正因为浪漫,所以他们爱面子,喜欢为自己的行动找一个充足的借口。正因为浪漫,他们在楚昭王受辱而死对,会痛哭流涕,士气全无。

也会在巫歌四起时,小小地原谅了自己的先王,决定赴死一战。

可是,现在公子泾陵的冷笑声,晋卒的咆哮声,令得他们脸上变色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昨日听到的这种咆哮声,是从何而来!原来,联军都在耻笑自家先王,也在耻笑自家公子吾!

原来,自家先王和现在的公子吾的所作所为,还是不地道啊?。

公子吾慌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对上众军士那犹豫中带着不安的神情时,他咬牙切齿,暗暗恨道:晋军这一呼,昨日好不容易鼓励而来的军心士气,又会大受动摇了。

他想到这里,牙一咬,怒喝道:“休得胡言!”

他的咆哮声很响,可是,他没有内力,这声音混在晋人惊天动地地呐喊声中,便如一滴水滚入海洋中一样,转眼便没有了声息。

气得脸色铁青的公子吾,转眼盯向他的车右。

他的车右站了起来。

这时,晋军“堂堂丈夫,代天遣楚!”的咆哮声刚刚止息。

那车右盯了一眼公子泾陵,很快的,他便看到了戴着木面具,头发还是妇人打扮的卫洛。

他盯着卫洛,双眼一瞪,怒声咆哮道:“置妇人于阵前,是先王不是!然,此妇却非常人!她若是常人,便不能于万军当中,在子基之侧,竟能挟持先王!她若是常人,子娄神箭,便能一箭击杀!这妇人,有如此容色,又有如此武勇,有如此狡辩之才,敢问诸位,千百年间,你们可曾听闻?”

车右说到这里,蓦地一声长啸。

啸声滚滚而来,戛然而止。

转眼,他的咆哮声再起,“如此妇人,世间许有之。何也?夏时妲已,周时褒姒!此二妇人,便是有绝色之姿,亦有迷惑三军之能!悲乎!苍天不仁,生此恶妇人,因此去岁大雪,生灵涂毒,悲乎!苍天示警于众生,公子泾陵竟视而不见,巧言令色为其开脱!君就不惧苍天降罪于晋乎?”

这车右的声音,洪亮之极,响亮之极。直是令得数十万军卒,人人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在他的朗喝声中,众军士齐刷刷地看向戴着木制面具的卫洛,一个个的神情中,开始带着疑惑。

公子泾陵眉头锁紧,他的薄唇,此时抿成了一线,那阴沉的眉宇间,笼罩着层层阴云!

面具下,卫洛的小脸气得铁青。

那车右的声音一落下,卫洛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她嗖地一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木制面具,露出了她那绝美的面容,也清楚地让众人看到了她愤怒得晕红的小脸,和灼灼生辉的墨玉眼。

她盯视着那车右,紧紧地愤怒地盯视着。

半晌,她蓦地头一抬,仰天大笑起来。

大笑声中,她头上的柬发的玉钗断落,一头青丝披泄而下。

卫洛不管不顾,她又纵身一跃,跳上了战车的横木。

这样一来,她足足比众人高出了一人身。

清笑声中,青丝白袍,红颜绝美的卫洛,宛如世间最美丽的风景一般,令得数十万丈夫齐刷刷地直了眼。

可是,这种直眼,也正是验证了公子吾车右所说的话,“有绝色之姿,亦有迷惑三军之能!”

第210章 卫洛三问

卫洛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紧紧地盯着楚公子吾,盯着他身边的那车右。

盯了一会后,她缓缓地,好整以暇地头发用手指梳拢,然后,几缠几绕后,拿起头上犹存的发钗,把它简单地盘好。

她的动作很从容了。

仿佛一下子由激愤,由怒火中转为平静。

她的动作也很简洁,一举一动透着一种优雅和冷漠。

头发刚一盘好,卫洛便缓缓地开了口。她的声音清脆响亮中,同样透着优雅冷漠,“妾只有三问,请公子吾不吝指教。”

她说到这里,向着公子吾的方向盈盈一福,此时此刻,她的面容庄严,目光清澈而居高临下。

公子吾点了点头,他身边的车右应道:“可。”

卫洛墨玉眼微微一弯,她声音一提,清脆的声音如泉水流过,如水滴玉石,清而冷,淡而远,足让所有人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敢问公子吾,去岁大雪时,楚昭请巫者卜,巫者是否曾言:战前有暴雪,实君王失德也!”她吐词清澈地说到这里,声音一静,优雅地一笑,说道:“如今战场之上,丈夫数十万,请公子吾面向诸丈夫,回答妾身这第一问!”

公子吾怔住了。

楚国的权贵也怔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而这时,站在高高的横木上的卫洛,以一种庄严得近乎怜悯的目光,俯视着他们。

这真的是一种怜悯,一种时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因为太过悲愤,也因为疲惫太过,所衍生的慈悲怜悯。

这个无知的世道啊,这个沧桑的人世!这种无助的人生啊,在这个陌生的世道中苦苦求着生存的自己!

无人不可怜,无人不可恶!

她的这种目光,让人心静,也让人不敢敷衍,不敢轻视。

半晌半晌,公子吾的车右低声应道:“然。”他不能不承认,这毕竟是个人人看重承诺的年代,而且知道这件事的人太多太多了,他没有办法在数十万大夫盯着的战场上,指白为黑。

卫洛没有笑,她静静地盯着两人,徐徐说道:“君既丈夫,请君大声回答妾之所问。”

那车右瞪视着她,纵声一喝:“然也!”

这个‘然’字虽然简单,可是这字一出,便说明昨日响彻了楚营的巫歌,确实是诬陷了人家妇人!眼前这妇人如此脆弱疲惫,楚人的做法,实在不地道啊。

这时刻,所有的楚人,竟觉得卫洛那含着淡淡怜悯的笑容,实是让他们感到惭愧。

他这声音一落,卫洛清脆的一笑,格格说道:“善!”

与她平素的笑容不同,此刻她的这一笑,依然是冷中透着疏离,疲惫中透着慈悲。

清脆的笑声中,卫洛再次一提,朗声说道:”妾之第二问也,敢问公子吾,妾可曾侍候过任何一国君侯?可曾令得任何一个君侯或丈夫,因妾之故耽搁国事,无视疾苦,耽于享乐,奢靡终日?”

又是一阵沉默。

她这问题就更显而易见,更好回答了。

沉默中,那车右沉哑地朗声回道:“无也。”

卫洛笑了笑,她疲惫地说道:“既无此事,那君将妾身与妲己和褒姒相类,可就唐突了。”

她这是陈述句,是在说一个事实。

她疲惫的声音,清楚地传遍全场。军士们听见后,一阵交头接耳,这个时候,连楚国权贵也不得不承认,被卫洛这么一说,他们将她与妲己,褒姒相类,确实不妥当了。

在一阵低语声中,卫洛的声音再次清楚地响起,这声音中,已带着沙哑,“妾之第三问,敢问公子吾,是否这世间妇人,无论贤也不贤,无论侍身何等丈夫,只要她美貌,武勇,略有见识,世间丈夫便不能容之,便需挫骨扬灰,便需杀之后快。只有如此,世间丈夫才会心安,然否?”

这问话一出,公子吾等人更是哑了。

不止是他,他身后的楚人权贵,此刻也都哑了。

而晋人这一边,公子泾陵也哑了!他直直的盯着卫洛,直直的盯着她,盯着她那绝美的小脸上,盯着那一脸的疲惫和无奈,盯着她那墨玉眼中的笑容,那淡淡的沧桑和悲悯。盯着盯着,只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垂下了自己的眼眸。

这一次,沉默了很久。

因为,卫洛问的并不止是公子吾,而是整个楚人,整个晋人,整个战场上那数十万丈夫!

公子吾回头去,低声问道:“此话当如何回答?”

一权贵皱着眉头,半晌才吭吭地说道:“若承认我等实有如此想法,岂不是说明我辈丈夫懦弱不堪,竟无端惧之妇人?”

“然也!我等丈夫,怎可惧一妇人?”

“然,然。”

……

一阵窃窃私语声中,公子吾的车右转向卫洛,声音一提,朗声回道:“妇人言过矣,我等丈夫,怎会无端惧之妇人?”

他这回答,也是在场数十万丈夫的回答了。

卫洛闻言,格格一笑。

她的笑声清脆而冷,明媚之极。

笑声中,她便这般站在横木上,向着公子吾和他的车右盈盈一福,以示谢意。

盈盈一福后,卫洛再次站稳。

这时,她脸上的悲意一扫而空。

她的墨玉眼,变得炯亮无比。

她直视着公子吾,声音一提,脆声朗喝,“既然如此,妾何罪之有?妾既无罪,君为掩饰自身过错,推罪于妾,诬言伤妾。此刻苍天在睹,数十万丈夫也在君侧。请君向妾致歉!”

她这个时候,华贵雍容的面容上,尽是凛然!她直直地盯着公子吾和车右,直直地盯着。

楚人再次哑了口。

所有人都在寻思起来。

他们越想越发现,这妇人的三问,竟是把那车右刚才所有的指责点,都一一驳倒了。

他们赫然发现,对于眼前这妇人,还真是无法再给她安上任何罪名了!

半晌,公子吾站了起来。他头一低,身子略躬,向着卫洛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吾所言失当,请妇勿罪。”

面对他的道歉,卫洛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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