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琬璃又一弯身。「我明白了。」说着,她转身离去。
匬;匬;匬;匬;匬;匬;匬;匬;
直到第四堂课结束前,容琬璃依旧没有看见伍东懋进教室,她开始感到生气,为他的任性妄为。
在这个以资优、升学为号召的学校里,哪个人不想拚出一点好成绩?成绩不好自然会遭同侪排斥,这是必然现象,尤其是他,顶了那麽一堆丰功伟业,同学、老师个个见了他都怕,他若再不自爱,怕是在这个学校永远也翻不了身! 可偏偏伍东懋就是不甩这一套,别说是上课了,有时连考试节不见他出现。
他完全不把校规放在眼里,三不五时,呼朋唤友的将校外那群小瘪三引到学校,聚集在学校某个角落,那模样看起来与电视新闻所播报的古惑仔,有什麽不一样?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尤其他又是爸爸力保的学生。
找遍了整座校园,容琬璃终於在-道矮墙边,听见了伍东懋的声音,声音就在矮墙後,她跨步要绕过墙去,接着就看见由矮墙飘出来一团团白色的烟雾。
抽菸?他又想被记过吗?
「回去跟阿雄说,不要再和四海帮那群人混了,好处轮不到他拿,背黑锅少不了他,没用的。」是伍东懋低沉的声音。
容琬璃怔了住。四海帮--他还混黑道?
容琬璃没完全听清楚伍东懋说的话,她光是听见四海帮三个字,就举步迟疑,毕竟黑道对她来说,太遥远也太可怕。
「阿雄那小子没救了啦!上回替四晦帮带白粉,在PUB被条子逮到的时候,要不是伍哥你替他扛了下来,他现在还能逍遥自在?」阿三仔说。
「有什麽用?他自己不会想,伍哥就跟他说过好几次了,他奶奶年纪大了,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伍哥都替他进了感化院,他还是不知省悟,要我说,那小子根本是欠揍,狠狠的揍他几拳,他就醒了!」又是另一个声音。容琬璃柳眉微蹙,这是什麽意思?伍东懋入感化院是替人扛罪?天底下会有这麽笨的人?
「阿雄很孝顺,我想他一定是有他的苦衷、回去跟他说,有事来找我,我罩他,四海帮找麻烦,就报我的名字,推给我就行了。」又是伍东懋的声音。
「伍哥就是够义气!」 容琬璃愈听眉头皱的愈紧,他们所说的世界,是她从来不曾接触,以後也不会有所交集的。
义气?替人顶罪?她现在只觉得伍东懋是个笨蛋。他以为他是谁?耶稣?救世主?
她板着一张脸,绕过墙去。
伍东懋发现有个人影,抬起头来,就接触到容琬璃逼人的眼眸,他愣了一下,皱起眉头。
阿三仔顺着伍东懋的视线,也发现了容琬璃,立即吹了一声好响的口哨。
「好正点的马子!小姐,有什麽事吗?」
容琬璃直直的看入伍东懋眼里,她的眼底有着不满以及责备。
「伍哥,你认识啊?」阿三仔在伍东懋耳边小声问着。
伍东懋盯着她,没有回覆阿三仔的问话·;她来干什麽?不知道为什麽,她这样突然的出现,让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非常狼狈。
除了伍东懋以外,其他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容琬璃惊惧地往後退了一小步。「叫他们走开!」她说。
「退後。」伍东懋沉闷的喊了一声,他们立即退回原位。
伍东懋人也没站起来,将头撇向一旁看也不看她,又抽了一口菸。「有事?」
「抽菸会被记过。」容琬璃瞪着他手中的菸,觉得碍眼。「我最讨厌人家抽菸。」
他扯了扯唇,似笑非笑,又将头撇向另一边,突然把菸丢在地下,用脚尖踩熄了它。 其他的人愣了下,面面相觎。
「你为什麽不去上课?」容琬璃又问了句,看了他身旁的那群人一眼,脸上充满了戒备。
他盯着她。「你是来求我回去上课的?」他的口气带着挑衅的味道,她会主动来找他,令他感到意外,这几天她不是都刻意避着他吗?
容琬璃微微一愣,不服输的个性立刻抬头了,她语气上扬的说:「不是求你,是命令,走,跟我回去!」
「哇,伍哥,这马子好跩;!」口哨声立即此起彼落。
伍东懋扯了扯唇,似笑非笑的,站了起来靠近她。「你当你是谁?命令?我老子都不敢对我用命令二个字。」
近看他的眼瞳闪闪发亮,看得她心慌体热,直想反身逃走。
「那是因为伍叔叔不晓得你在外面混流氓。」她逼自己直视他的眼睛,她不想在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之後,又败下阵来。
「哇,伍哥,这妞很欠教训!」
「对啊,扁她--」
容琬璃害怕地後退了一步,此刻她的双脚晃动的很厉害,但是执拗不服输的个性,让她硬是撑在那儿,不肯拔腿奔逃。
伍东懋不客气的瞥了她发颤的小腿一眼,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烦闷。
「闭嘴。」
一声低喝,四周马上又沉静了下来。
他盯视着她,「想命令我,那得条件交换才行。」怕他,就不要来找他,连这麽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当什麽资优生?
「什麽条件?」她吞咽着口水,全身僵硬地问着。他盯着她张惶的眼许久,沉声道:「当我的马子。」
第三章
午後的清风徐徐自窗口吹拂而入,吊挂在窗口上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音律,容琬璃抱着枕头,透过窗口,望了出去。
有几部选举的宣传车停靠在大门旁,还有几辆显眼的黑头车,停放在容宅前院花园内。
容琬璃吁了一口气躺回原位,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此刻楼下大厅,一定又是高朋满座。
选举活动又开跑了,每到这个时候,总会有一大准人登门拜访,请求容秉谦的支持,尤其这次隔壁的伍叔叔要参选立委,容秉谦更是卯足了全力表态支持。
容琬璃不清楚容秉谦是自何时与伍叔叔认识,他们又是如何攀上交情的,这些事都不是她所关心的,事实上,她从来也没对父亲的政治生涯,有过任何兴趣,她想容家的世袭政治,可能会终结在她这一代吧。
无所谓,反正那全不干她的事,那什麽才是她所关心的呢?
「当我的马子。」
突然一句低沉的嗓音浮上脑海,她怔愣了下。
爬下床,床边的梳妆镜映着一具修长纤细的身子,她拿起梳子耙了二下,胸门又是一阵烦躁,放下梳子,取起发夹随意夹上,转身拉开衣橱,挑了一件浅绿色洋装。
出去走走吧,去听场音乐会或是看场电影,反正什麽都好,就是别让脑袋空着。空着,就会胡思乱想。
刻意避开大厅的人群,容琬璃选择走後门。
出了後门的小径,是通往二号公园,此刻公园内已经有出来运动的老人,以及妈妈带出来玩要的孩童,稀稀落落的人潮,状似优闲。
「凯凯小心,别跑,待会摔倒--」
空气中的警告语都还没散,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就由公园里冲了出来,马上在容琬璃面前跌了一跤。
哇……小孩哭声立即大作。
容琬璃才想蹲下身扶起小女孩,小女孩的妈妈立即冲了过来,担忧地抱起小女孩。
「你看,不乖跌倒了吧?好了,好了,妈妈疼……不哭、不哭……」
看着那位年轻妈妈呵护着自己宝贝的模样,容琬璃好生羡慕,心中不禁想着,有妈的孩子真好!
扯了扯唇,她走进公园,看到一处空的秋千,坐了上去。
她--也好想妈妈。
在记忆中,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好像从没听妈妈说过任何一句重 话,对爸爸的风流成性,妈妈也总是包容大於苛责。
在容琬璃的印象中,妈妈就像只完美的水晶,随时看到她,都是美美的、柔柔的,不染纤尘似的,完美的有点儿飘忽,有些儿不真实;在容琬璃的心目中,妈妈所代表的就是完美,而容琬璃认为,妈妈这一生中唯一的缺陷,就是选择嫁给了爸爸。
她永远也忘不了,妈妈走的那一晚,有多麽寂寞。
躺在病床上的妈妈,眼睛总是不住地飘向那扇门,那种等不到人的冷寂,揪的容琬璃现在想来,仍觉得心口好痛。
那晚,她就跪在妈妈的床畔,一直向上苍祈求,祈求爸爸能在最後一刻出现,祈求爸爸不要给妈妈那麽大的遗憾,但是……
一颗泪滑下,容琬璃悄悄地抹去。
她发誓,她这一辈子绝对不要像妈妈一样,她的人生不要有缺陷,她要完美,而完美的人生,就不该出现像伍东懋这种人……
然,为什麽她愈是想与他撇清关系,就愈是在意他的存在?为什麽他总是随便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能叫她心湖大乱?
难不成,是她上辈子欠了他?
突然-抹扰人的影像掠过眼前,她皱起了眉头,不知是否是她胡思乱想所造成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了他?
本能的,她站了起来,朝他的方位移动,接着,她惊呼一声,随即以双手用力地压住唇。
是下是她那声惊呼声太大?伍东懋那双利眸,竟然朝她这方向射了过来。
他和她的目光不期而遇,他脸上的表情一愣後似震惊,似懊恼,匆匆的,他又别开头,手扶着墙继续蹒跚而行。
容琬璃愣在那儿,忘了反应。
他的手臂在流血,鲜血顺着袖管在墙上划出一道血痕,血痕滴下,在泥土上印上-排鲜明的血迹,容琬璃看到他眉头紧紧的皱着,那样子看起来好像很痛。
她的潜意识在说,她应该马上反身离开,当作什麽也没看到,但是她的脚却动不了,僵在那儿,在连连吞咽了几口口水後,竟然发现自己朝他跑了过去。
「伍东懋,你和人打架了?」容琬璃提起勇气,大声地唤住他。
伍东懋的脚步定了住,他没有回头,只是低低的说了句:「别管闲事,回家去。」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弄不懂那到底是害怕,还是担忧。
「让我看看。」她听见自己这样说,人就已经迅速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盯着她,表情有些愤怒,以及一些很奇怪的情绪反应。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