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大约四十余岁,身着一件普通的褐色短褐,一进来就像龙碎阳行了一礼,“属下童锴,见过殿下。”
龙碎阳笑眯眯地示意他免礼,然后瞅着司徒清对童锴说:“童校尉,这是忠国侯司徒将军的公子,他因为有些事儿所以要跟童小姐见个面,你且带他去,如何?”
童锴眼中出现一丝疑窦,但作为臣下的职责他还是躬身领令,带着同样一头雾水的司徒清离开了这座宅子,往城中去了……
第二卷 奉龙临天 第卅九章 真相
阿巴达小说下载网 更新时间:2012…2…9 14:16:22 本章字数:7759
这只是一座极寻常的民宅,可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司徒清还是没来由地感觉到无比的紧张。
童锴敲响了门,里面传来男子温和的应答。随着一阵脚步声,原本紧闭的门被拉开,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清瘦男子拉开了门扉,见到来人是童锴后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只是再见到童锴身边的司徒清时微愣了愣,但也仍旧笑意可掬。司徒清也微微一怔,这男人好像有点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走进宅子,司徒清左右盼顾一下,房内摆设很是简单,简朴却又整洁。可是很明显司徒清的心思并不会放在这些地方,他只微露了一瞬的困惑,然后看向那个正和童锴说话的男子。
听着童锴转达了龙碎阳的话,男子并没有说话,可脸上的情绪却是变化不断,但最后仍叹了口气算作应允,只是眼中还有这不安。
“司徒公子。”那男子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虽然温和却仍是有些勉强,“婉儿在后院歇着,请随我去见她吧。”司徒清看着他的脸,微微颔首,走了几步似乎又漫不经心询问了男子的名字和身份,男子迟疑了一下,回答却是含糊,“我、在下苏恨水,一个不足耳提的乐师罢了。”
苏……
乐师?
眼角微微跳了一下,司徒清若有所思。
进了后院,便见着那个清丽的人儿坐在树下做着女红,神色温柔,浅浅笑盈里是恬淡的美丽。
“婉儿!”苏恨水唤了一声,那女子闻声看了过来,原本欣喜的笑容在看到司徒清后变成了惊恐,她惊慌地站了起来,原本放在腿上的东西登时洒了一地,苏恨水连忙走了过去,心疼地扶住她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可女子还是浑身颤抖着,看向司徒清的目光惧怕而哀求。司徒清心里苦涩起来,但脸上的神色依旧温和谦逊,“很久不见了呢。”
在苏恨水不断的轻声安慰下,童婉儿的情绪渐渐平定下来,只是看着司徒清的时候仍是有些忧虑,但却已好了很多了,“听说司徒公子有事问我?”
嗄,是啊,有事。
可是究竟是有什么事想要问你呢?
司徒清不知道。
问,你过得好吗?
可我已眼见了你的幸福。
问,你可曾对我有过情意?
可你再见我时所表现出来的恐惧已给了我答案。
我还要问你什么?
我还能再奢望些什么?
你告诉我。
少年的笑容还是那么儒雅得体,可心里的冷意谁能够温暖。
然后他开口了,语气柔和而疏离,“事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如何罢了——你在我那儿被人带走后,我心里总担心你会出什么事,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童婉儿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但仍是写满防备。司徒清站在那里也不走过去,只淡淡微笑,“我总想他同意带我来见你是为了什么,现在看来大概是为了让我死心吧……不过见你现在过得好,我心里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呢。”他说到这里时住了口,微微有些失神,然后再笑了笑,“也许我再没有机会见到你的落花舞了吧,那的确是这天下最传奇的舞蹈。”他轻笑着说着,其中的惋惜毫不掩饰。童婉儿往苏恨水怀中退了一步,而苏恨水的语气微微扬了高,“还请司徒公子不要再试探了,婉儿是不会再跳落花舞了的,我们既然答应过那位大人自然也不会违反。”
“那位大人?”司徒清微微一愣,“你是说试探?”
苏恨水还想再说什么,而童婉儿轻轻拉了他一下制止了他,又看着司徒清略微疑惑的神情平静道:“落花舞是燊荣夫人送给牧太傅的传情之物,既然那位大人不允许这舞外传,那么我自然会遵守诺言,就作自己从未学会过这舞。”
“你说的‘那位大人’,是指龙家那位?”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司徒清仍旧抓不住,只能继续询问。
“既然会介意燊荣夫人的舞被私自外传,那自然是牧太傅家的人。”童婉儿正色,“司徒公子想问的就是这些?”
嗄?
恍然间回过神,司徒清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正被带到了另一个圈子中,不由苦笑了下,只是并没有放弃的意味。他突然间隐隐感觉到,龙碎阳让他来见童婉儿似乎并不是为了让他完全绝了对童婉儿的心思,而是因为这之间,还隐藏着另一个真相,一个他所不知道却又正身处其间的真相。
牧家。
这就是被隐藏真相的关键所在吧。
可那个藏在背后的人究竟……
“你……跟牧家?”蹙着眉头看着童婉儿,司徒清的神情变得很困惑,那种宛如孩子一般的疑惑表情是童婉儿从所未见的,但那少年说的话更让她大吃一惊,“你不就是牧家的人吗?”苏恨水的脸色也因这句话而煞白,他瞳孔猛缩,急声道:“司徒公子请慎言!这话若是被那位大人听到了,只怕会给我们带来杀身之难!”
轻轻笑了一声,那少年的神色突然就柔和了,直视着童婉儿的眼睛柔声问:“你当真不是牧家的人?”
“不是。”简单的两个音符从童婉儿菱唇见吐出,让那个少年的笑容更加明朗了,只见那少年微微颔首,然后问,“你们说的‘那位大人’,是牧家哪位?”
“自然是牧家公子。”童婉儿略抬螓首,却是奇怪,“司徒公子不是早就认识他了吗?”
“认识?”司徒清又是一愣,可是心里那种不安的猜疑越来越重。
牧家还活着的那个人,不是……她吗?
那家伙也是一直再告诉着自己她的事不是吗?
是他在骗自己?还是说……
还是说所有的所谓“真相”都只不过是自己自以为是的猜想?
那么童婉儿所说的那个自己早就认识了的、牧家的幸存者指的是……
他开始心烦意乱,为那个即将揭露的真相提心吊胆,他觉得那个真相一定是自己所不敢面对的,想要逃避可更想直面这也许会到来的伤害!
苏恨水不愿意司徒清再在这里待下去,这青衣的少年公子问的每一个问题都那么危险,也许一个不慎传到了那位大人耳中就会给自己和婉儿惹来杀身之祸,他还清晰记得那位大人的警告,那样冷酷寡绝的神色笼罩在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庞上,融合成了一朵最惊艳的喋血妖芳。苏恨水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或是婉儿做了什么违反警告的事,那人一定会毫不手软地把这性命给抹杀掉,就算太子殿下开口制止也会没有丝毫挽回余地——这还是以前那个总跟在太子殿下身后那个既胆小又容易害羞,还总喜欢哭鼻子的牧家小公子吗?这苦难与仇恨,已经彻底让他化身修罗了吧。
但是……
“牧家的事婉儿也不知道多少,她跟牧家没有任何关系,司徒公子若还想知道什么最好是去问龙家那位或是那位大人本人。”他语气里的拒绝已经很清楚了,可司徒清却只是心平气和笑吟吟地看着,反问:“燊荣夫人的落花舞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下意识箍紧手臂,苏恨水解释道:“当年我在牧府当乐师学徒,落花舞就是我传给婉儿的,所以婉儿在邝州时卖艺时才会激恼那位大人。司徒公子当日不是也在?若不是因为他还记得我,只怕那当时他就会杀了我以泄恨。”
“邝州……?”
慢慢眨着眼睛,司徒清的脸上出现一丝迷茫,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变成了惊惧。
“不可能!”
他低低地吼了一句,但已经无法说服自己。
没有谁能够掌控的了的人。
当时龙碎阳苦笑着的评语突然闯进了脑海,一起突兀闯进的还有那之后那太子带着叹息的回忆。
每一个“她”,原来是每一个“他”。
呵……
龙碎阳,你早就知道了吧?
你问我想找的人最后一次相见在何时,为什么我的答案却只换你黯然惋惜的一叹!
你早就知道了吧!
心乱如麻。
“他是……牧家的人?那,她呢?她又在哪……?”少年垂下头,神思恍惚地喃喃自语。苏恨水被童婉儿轻轻拉了袖子,无奈地点点头,又开口了,“牧家的事情除了那位大人自己以外大概就只有殿下才知道一些了,司徒公子不妨去问问殿下?”
但很明显他的话已经没有落尽少年耳中了,那少年自顾自呓语着,却突然间轻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意图吗,龙碎阳……你口口声声说着让我珍惜眼前人,却到现在才把真相告诉我,从一开始你就不想我跟他好,对吧!呵呵呵呵……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放手了哦。”
意味深长的笑容出现在少年唇角,他抬眼看了那两人,温和一笑,轻道一声“谢”,转身就走。
没有人知道这少年心中是在想着什么,可他的步履不急不躁,依旧保有着关于他自己的风度。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童婉儿一直紧绷的心完全放松了下来,童锴的身影突然出现,两人吓了一大跳,定睛看清出来人后童婉儿喜悦地笑了起来,“爹,你来了!”童锴微微点头,也看着那少年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窦。
“钻进死胡同儿了呢……”年轻男子温雅的声音悠然响起,一个身影从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跳了下来,然后微笑着向童婉儿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了呢,童小姐,你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