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身边的青年轻声地笑，语气里有种玩世不恭的味道，“下雨影响你心情啦？”
斜斜地瞪了那人一眼，少年哼了一声，“蛛儿喜欢就行，我才不在乎下不下雨呢！”
“嗄，没错，他喜欢呢！”青年笑嘻嘻说着，油腔滑调的模样换来少年不满意的瞪眼，可他丝毫不在乎，反而悠哉地吹起了口哨。
雨还在下，下个不停，又是一个连绵不绝。
不是常说“春雨贵如油”吗？为何还会这般不珍惜地一个劲儿往下落呢？
这人世间莫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宝物，才让这雨水会舍了命一样往这人间跑来？
下雨天似乎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怠懒的惰性，连思考也不会愿意进行，慕容晓月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雨帘，说不清楚在自己脑海里的究竟是什么。
北宫要的答案他承认自己找不到。
自从泠夜死后，慕容晓月发现自己的情路就是一片迷途。
摊开手掌，代表感情的第一条掌纹清晰明朗，可是为什么这条情路就走得这般艰辛迷茫呢？
“……晓月。”
身后传来低低的呼唤，他没有回头，而那黑衣的年轻男子已经悄然来到了他的身后，目露不安甚至是微的绝望。
“我不该让你为这种事苦恼，对不起，但是我说的话都是……”
“够了。”
冷冷打断那人的话，慕容晓月却不知道再该说什么，他只能沉默，而他的沉默让身后的那个人更加惶恐不安。
沉默是最恶毒的折磨，让心被窒息，徘徊在痛苦边沿。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你难道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是世俗所不容的吗？”
“我不在乎！”
出乎他意料的是，身后那人顿时激动起来了，连声音都颤抖了，“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我也知道你喜欢泠夜，也喜欢她……可是……可是……可是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我宁愿你怨我恨我，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晓月，我是爱你的，真心爱你。”
总是清冷的眼眸在此刻一片迷茫，他看着窗外不住的雨帘，可不明白那到底是谁的眼泪。
身后那人紧紧地从后拥住自己，在耳边急切地述说着所谓的情意。
可他不懂，却不知晓是不想懂还是不能懂。
“我是男人。”
他低低地说着，似乎是在提醒身后那人，可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你只是你。”
可那人没有丝毫的迟疑，坚定的话语让自己迷失了选择的道路。
你不在乎自己喜欢的人是同性吗？
说什么“真心”，可究竟又能为此承受多久？
又凭什么要求对方一定要接受这种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
这段感情……
你总那般柔弱，那般单纯，怎么可以被流言蜚语伤害……
可是我又该怎样才能忘记对你的痴迷……
我要……怎么办？！
雨还在下，下在窗外，打在心头，乱在脑中。
见背抱紧在怀中的那人总没有反应，北宫皓轩愈发惶恐惧怕，这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呵……
若连你也用厌弃鄙恶的眼神来看着我，那我的人生还要再有怎样的寒冬呢？
我只是喜欢你，仅此而已。
又听见那人竟幽幽叹了口气，清冷的声音满是寂寥。
“陪我去喝酒吧。”
唤小二往房中送了几坛好酒，几碟小菜摆开，竟也是精致。
酒也是冷的，跟雨水一样冰冷，一口饮尽，已冷彻心肺。
“想要什么，你……？”
白衣的青年似醉非醉，清霜寒月似的俊秀容颜上有着浅醉微醺的迷茫，持一杯清酒，唇角落一丝寂寥。
再多的佳酿也比不上眼前如莹白飞雪的他更醉人，北宫皓轩闭上眼，低低说，我就想要你。
他的话使慕容晓月眼中泛起一丝波澜，心中一惊一凉，而后，视线转移，目光变复杂起来了，重重云雾，晦暗不明。
片刻之后，见慕容晓月久久不语，北宫伸出手，试探般地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可慕容晓月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接过他手上的杯子，北宫皓轩一口抿尽，迫不及待却又轻柔地贴在了他唇上，舌尖撬开他唇齿，那酒便渡了过去，舌便纠缠一起了。察觉到他的默然，那吻便更缠绵，唇齿相交间，眼睛却还直望着那双清清冷冷却满是迷茫的眸子，心便柔软起来。
“你做我的人，好不好……”
微微嘶哑的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乞求，回答他的，是没有答案的没有反抗。
衣裳一件一件地被揭开，滑落，而那个人就那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做我的人吧，让我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像木头一样呆滞着，他被推倒在地上，长发便凌乱了，可心还是一片死寂。
做你的人？
若能把他忘却，那就做你的人吧……
冰凉的地板上，衣衫凌乱，乌发纠缠。
慕容晓月脑海突然闪过了那段黑暗里的记忆，刻骨难忘的缠绵。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会想起他……？
为什么我会想起他幽然的暗香……？
为什么我会想起他头发的触感和肌肤的细腻……？
为什么我会想起他的微笑和他的眼泪……？
为什么……
为什么总还是会想起他……
蛛华，蛛华……
我……
北宫的唇落在慕容晓月右臂的伤疤上，炙热的吻像是深深的烙印，固执的，似乎在诉说什么。
这是你为了那个女人而留下的永不消失的伤痕，可是我爱你，深爱着你，我不要你在记得那个女人的好。
该留在你心里的，应该是我对你的爱。
你是我的了……
不要再离开我……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北宫皓轩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目光温柔而充满恳求。
慕容晓月没有回答，心里是某个人微笑的模样。
那一次，有酒有风有雨，酒醉，风寒，雨密，就这么得了他的酒，就这么得了他的吻，就这么说做我的人好不好，就这么得了他的身。
可他的心呢？
还在哪里徘徊？
这一场情爱，谁是谁的错。
几天后回到尧乐山时雨势已经转小了很多，可一进到后院就看到了那个女人，简简单单一身暗紫的长裳，默默站在院中看着笼罩在一片雨雾烟波中的世界，无需更多的修饰便已是倾城绝世的芳华。
红颜。
惊为天人。
心里突然再响了警铃，他原以为自己成就了好事而不会再害怕这女子的出现，可等再见到时才知道原来威胁从未减小，这女子无须挑逗便已经足够诱人，而那人的心更是从一开始就落在了这里，也许不知何时就会突然飞了回去。
“蛛华？！”
还没等得他有举动，身后那人已急步走出了自己撑起的这一片无雨方圆，心便像是被钝器狠狠地击中，这雨水也像是冰一样寒人了。
雨变小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千蛛突然发现了这件事情，他有些迷茫地看着雨帘，突然间微微笑了。
站在院中，他不需要撑伞，雨飘在脸上的感觉温柔、缠绵却又冷彻心扉，丝丝的银线在半空中安静地落下，仿佛连接了天与地，也连接了思念的心——那么我的思念能否被传达？在这绵绵如丝的雨季里，在这一天一地间……
没来由又记起了那一年春雨时分的宁远寺，那少年还是一身青衣，如墨的瞳仁里映着灰色的天空，站在自己身边，说他讨厌又喜欢下雨，可是现在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在这里，没有人再清浅如玉地笑着说希望这雨能把心愿传达给天上的人，也没有人再纠缠着自己讨要一个名号，更不会再有那少年怒气冲冲质问“你见过我这么帅的无赖吗？”
呵……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会把他也放到记忆里了呀？
原以为，他会只是个擦肩就忘的陌生人。
还是说真正变了的人，其实是我呢？
我竟也会贪图安逸了呢。
贪图……
贪图那少年如墨的眼瞳中看不透彻的真诚，贪图那少年紧紧抱住自己时温暖的怀抱，贪图那少年不经意间算不得数的天地之誓——竟不在乎他曾留给自己的羞辱与折磨了吗？
怎么可能。
这颗心，早已死去，连同这肉体，也一并死去。
还留在这世间存活着的，只有仇恨。
雨还在下，一直下，下到了心里，下进了身体，淹没了灵魂，溺死了谁的温柔。
连绵不绝的雨水润湿了发也淋湿了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很畅意，也许肉体的痛苦能够麻木掉心灵的挣扎吧？他微昂起头，任冰冷的雨丝打在自己的脸庞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心猛然一颤，竟惶然不安了。
那个人哪……
回过头去，那人已匆匆来到了自己身边，神色里全是关切的责备，顾不上说话便已拉着自己到了没雨的屋檐下，不悦地用袖子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水渍。
“你的身子经得住你这么个折腾法？这春天的雨水寒气那么重，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
责备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客气可言，可那人眼中的焦急与担忧却做不得假，他怔怔地看着，突然就扑进了那个怀抱。
第二卷 奉龙临天 第卅七章 情罪
阿巴达小说下载网 更新时间：2012…2…9 14：16：21 本章字数：6453
从来没有那一刻像此时一般想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依赖的人，可就这么不自觉地任性了，明知道那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可听到他满是关切的责备时还是忍不住想要占据他怀里的温暖，这是不是寂寞在作祟？
比谁都清楚不可以再贪恋红尘里的任何，不然等到离开时又会难过，可是我可不可以再自私一会儿，让我再眷恋这个人的温度，还有他比谁都要真诚的温柔……
你是那么温柔而隐忍的一个人，宛若清冷白玉一般干净纯粹，又是那般的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