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垂眸,嘴角慢慢下沉,端起药碗,用玉汤匙将黑乎乎的汤药喂到圣慈皇太后唇边道:“姑姑还是快些将药服用了吧。”
圣慈皇太后下意识的一别头,露出几分抵抗的神色,泛紫的嘴唇因怒气而干涸,皇后幽幽一笑,道:“姑姑。”
皇后继续手上的动作,圣慈皇太后神色淡然,依旧别过头去,她无奈放下手中的药碗,眉目低垂,十分温顺,道:“既然姑姑不喜欢,就不要喝了。”
圣慈皇太后面颊上浮出一个黯淡败落的笑容,涩然道:“到现在你还跟哀家装模作样?”
皇后淡淡的笑了笑,起身半跪在床前,柔声道:“姑姑是臣妾十分佩服的人,可臣妾做不到姑姑那样,臣妾无法像姑姑那样,为了许家,为了利益,而抛弃一切。”
圣慈皇太后目光一点点的冷下来,声音抖擞着:“你,你,你好啊!”这三个字费了好大的气力从她口中说出来,有着说不准的心痛。
皇后慢慢抬头,无声无息的温柔一笑,带着恭敬道:“臣妾想过自己的生活,做梦都想。请姑姑成全臣妾!”
圣慈皇太后倏然暴起,喘着粗气道:“许家将你养到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对待许家,对待哀家!”
皇后低垂着眸子,没有说话,圣慈皇太后犹不甘心,狠狠拍着床榻,气愤道:“一条狗养上二十多年,都熟了,你就是个白眼狼,许家的耻辱!这就是你回报给许家的方式,回报哀家对你的好!”说着她怒目相对,一副要扑上来掐死皇后的模样。
皇后慌忙起身退开数步远,冷眼看她暴怒,语气淡淡的说道:“我宁愿自己不是许家的女儿,这些年,我为许家牺牲的还少吗?”
圣慈皇太后见她猛然退远,越发怒不可遏道:“牺牲?你牺牲了什么?皇后的位置,生活无忧,锦衣玉食,你牺牲过什么?这一切都是别人争抢的东西,而你却说这是牺牲。”
觉得和她说不通,皇后将药碗再次端起,道:“我的选择,是对许家最好的选择。姑姑,你太执着了,许家会因为你的执着而衰败。”
一把拍开皇后端着药碗的手,哐当一声,碗碎药撒,圣慈皇太后撑在床头,喘着粗气,揪着胸口的衣襟,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气色也越发虚白。
皇后心中微微叹息,抖了抖下唇,道:“姑姑不想见到臣妾,臣妾便告退了。”
离开茗慈宫后,皇后深深的叹口气,心中放松了些,心情却不见得好了许多。
当皇后回到凤栖宫的时候,听正逗弄着二皇子,一名宫女却猛然闯了进来,她皱了皱眉头,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那宫女脚下一软,慌忙跪下,急急道:“娘娘,茗慈宫的太后娘娘去了。”
皇后闻言愣怔住,全身的力气向是被瞬间抽走似的,虽然这个结局是她所要,可当真正听到时,她依旧会难过,心痛。
襁褓里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咿咿呀呀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房间格外明显,皇后回神看了二皇子,嘴角荡起一丝极淡的微笑。木已成舟,她还有这个孩子,还有未来,她要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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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丧家犬
圣慈皇太后的葬礼是庄严肃穆的;一整套流程下来;子曰差点没脱层皮。不是不能用强身健体丸,而是一群人里,都非常疲惫没精打采;就你一个精神抖擞,是在是太异类了;若是靠化妆来营造疲惫之态;李嬷嬷那边是瞒不过去的。
不管在哪里;孝字当头,何谈是古代;而且身边这么多人看着。就算她和圣慈皇太后没有交流过,圣慈皇太后还害过她;她的表面功夫也得做好了。
子曰是大人,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安安还是小孩子,也得受这种漫长的过程,看到那累得惨兮兮的小脸,回到寄畅园倒头就睡,看得她心疼死了。
在圣慈皇太后的丧礼上,皇后挺着虚弱的身躯哭得肝肠寸断,晕过去了好几次,但每次醒过来,都坚持守着。而且她还在当众请求皇上让她去寺庙三年,为圣慈皇太后守孝,为皇上祈福,为天下百姓祈福。
皇后苦苦哀求,道出一大堆无法拒绝的理由,让大臣们都不知道说什么,赵凰凌迟疑了一会儿后就答应了。
二皇子现在养在凤栖宫,皇后离宫去寺庙,他也理当跟着一同前去,这可就急坏了柳良人了。
柳良人心知皇上必然知晓她生二皇子时动的手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贵妃给她挡了挡,但她依旧不敢贸然去求皇上,只能辗转来到了贵妃的漪澜宫。
其实柳良人更想去的是宁昭媛的寄畅园,贵妃与宁昭媛,明显是宁昭媛比较心软,而且同为母亲,宁昭媛更加能体会她这个做母亲想见孩子的心情。可惜,宁昭媛闭门不见,她又怕碰上了皇上,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到贵妃。
贵妃懒散的半倚在榻上,看着柳良人坐下后,语调悠然道:“柳良人来找本宫是有什么事情吗?”
柳良人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忐忑,踌躇了好久,突然跪在地上恳求道:“臣妾求贵妃娘娘让臣妾见一见二皇子。”霎时,她红了眼眶,略略哽咽道:“二皇子出生臣妾就没有见过,此番皇后娘娘出宫修行,一去便是三年,臣妾……臣妾实在是四思念二皇子。”
贵妃目光清澈如许,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柳良人要见二皇子该去凤栖宫,不该来求本宫。”
柳良人眉心一跳,脸上却平静无波,以求的哀求道:“贵妃娘娘容禀,臣妾何尝没去过凤栖宫,只是皇后娘娘均以身子不适,推诿了,来求娘娘您,臣妾也是没有办法。”
贵妃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道:“柳良人还是起来说话吧,有些事情本宫帮不上忙,就算你跪多久都是一样。”
尽染伶俐的走到柳良人身侧,将她扶了起来并安置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又回到原处站立。
贵妃轻轻瞥了她一眼,叹道:“本宫怜你爱子心切,但你也知道,二皇子如今在皇后那里,皇后不想见你,就算是本宫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柳良人心中本是慌乱,此刻却平静了下来,静声道:“贵妃娘娘如今执掌后宫大权……”
“放肆!”贵妃笑意顿敛,冷冷道:“柳良人,你入宫的时日也不短了,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柳良人闻言心一凉,还不及回嘴,便听贵妃又冷眼道:“你想见二皇子,本宫帮不上你,皇后为圣慈皇太后的事情伤透了神,并且马上又要去要出宫为天下黎民百姓祈福,不是本宫能随意打扰的。”
柳良人咬一咬牙,掩饰不住满脸的迫切,道:“臣妾人微言轻,皇后娘娘不见臣妾只因臣妾身份低下,可娘娘您……”
贵妃了然瞟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道:“本宫也很想帮你,只是那位是皇后。”
从漪澜宫出来,柳良人脸上说不出的失落与黯淡,连贵妃都不肯帮她,那么她还能去找谁呢?三年,三年都见不到孩子,怎么可以!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痴心妄想,接受贤妃的好意,让贤妃养着二皇子就好。倘若如今是贤妃养着二皇子,她至少每天都还可以见一见。
漪澜宫内,尽染有些不懂主子的用意,想尽办法保住了柳良人,现在却阻止柳良人与二皇子想见,这点她想不明白。
贵妃又怎么不知道尽染的心思,淡淡的解疑道:“皇上如今对皇后改观,本宫不能不留一手,皇后都要出宫去三年了,这个关头,本宫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的柳良人和皇后对上,而且丧家之犬,才更具疯狂本性,三年不选秀,宫里不进新人,总得有些人挑大梁。”
尽染点点头,道:“主子高明,许嫔没了圣慈皇太后的帮助,皇后又离宫,她可以说是完全被斩断了双臂。如今柳良人见不到二皇子,这两个人一定不会安分。”
贵妃淡淡笑了笑,还有三个人,贤妃、兰修仪、王充媛,虽然只是处罚她们禁足,但这宫里就没有愚蠢的人,她们怎么会想不到柳良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皇后择日出宫,子曰也才明白,圣慈皇太后的死也在赵凰凌的算计之内,当然包括皇后当中请缨出宫修行,这次微服,皇上以孝为名,与皇后一同去寺庙,只不过皇后是三年,而他是三个月。
这样一来,既可以掩人耳目,名声上也好听。
这次出宫,不用带太多东西,寄畅园几个亲近的人也知道了这件事,鱼服和李嬷嬷还特意给子曰做了几身去宫外穿的衣服,都是以简单淡雅为主,符合子曰的品味。
只是这一天,寄畅园却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王充媛。
其实王充媛来访,子曰也算是料到了,那日宴会上那个引人注目的舞蹈,王充媛一定看出端倪,这件事是她事后回来才想到的,她觉得王充媛迟早要来找她,只是因为有些事情让她遗忘了这个,现在王充媛上门来,她理所应当的要接待。
见自家主子反常的让人请王充媛进来,鱼服打心底疑惑,不过她也没有问,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
子曰与王充媛同属九嫔之上,只是子曰略比王充媛排位高一点,两人颔首算是见礼后,王充媛在子曰对面坐下。
宫女给王充媛上了杯茶后,子曰便听王充媛说道:“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可以吗?”
子曰点点头,让屋内的人都下去,鱼服眉头微微皱起的退出去,并关上房门,这是在寄畅园,她不怕主子有什么危险,只是王充媛会不会来意不善,有什么陷阱?
两人各自慢慢的喝了口茶后,王充媛便轻轻道:“我怀孕了。”
闻言,子曰手上一顿,嘴角有些抽搐,这个女人还真是奇怪,怀孕了来找她干嘛?要么去找皇上,要么去找贵妃,再不济可以去找太后啊。
子曰一愣,也只瞬间,扬起微笑道:“恭喜王充媛了,这可是大喜事,我立刻让人去告诉皇上。”
“不要。”王充媛听得不对,立刻阻拦道:“不要告诉皇上,求你别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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