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
“三老爷!宋国真定府附近闹匪患,其团练使孙德旺将城门关闭,严禁商队进出,少爷他们一行人被困在真定府内,至今还未出城呢!”
“什么!”“这……”“怎会这样!”又是三位老者大惊失色,满脸愤愤不平之色。
那年纪最大的二老爷已经觉察出了几分不对,焦急起身向院落门口张望。过了片刻,他盼望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反倒是自家的老仆匆匆跑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二老爷,少爷他……”
二老爷拍案道:“他就在兴庆府中经营生意,还能出了什么差错!快快说来!”
老仆道:“少爷昨夜去宝仁号结算生意,宝仁号的掌柜留他吃酒,少爷推辞不过便答应了,没曾想……少爷吃多了酒,到现在还没睡醒,怕是今儿无法准时赶到了!”
“这个孽畜!”二老爷怒道:“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孽畜居然敢饮酒误事!我、我回去打断他的狗腿!”
“二哥切莫动怒!”余下几位老者纷纷劝解道:“二哥,眼看着这次比试几家的子弟皆未准时归来,不如咱们恳求父亲大人取消此次比试,重新来过可好?”
二老爷眼前一亮,连忙言道:“好,好,咱们这就去见过父亲!”
几位老者正商量着,院中走来一位老迈仆从。那仆从颤着嗓音说道:“时辰已到,请各位少爷叫上钱钞、账目,以便判定胜负。”
米擒子贡一骨碌爬起身子,道:“福叔,我先来吧!钱钞,我一文也未赚得,一文也为剩下,十万贯的本钱我赔了个一干二净!至于账目么,哈哈,翠芳庭整个包下来连饮三天花酒,账目就写吃喝三日销金十万贯好了!”
福叔苦笑一声,道:“好个子贡小哥儿,玩得倒是潇洒。咦?另外几家的少爷呢?怎的没见人呢?”
几位老者面色一豫,连忙解释道:“老福管家,我等家中后辈皆遇上了些变故,未能及时赶回,不如问一下父亲大人,我们从新比过可好?”
“未能及时赶回?”管家福叔愣了一愣,随即向米擒子贡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福叔摊了摊手,道:“若是少爷们一个也未回来,倒是可以问一问老爷的意思。不过么,子贡少爷却是早早的赶回来了,再从新比过,对子贡少爷可是有几分不公啊!”
“子贡……”几位老者恍然大悟,纷纷将错愕、愤怒、或是意外的眼神投向了子贡。那二老爷定了定神,对子贡说道:“子贡贤侄,你既然没有争夺家主的心思,不若放弃此次比试可好?”
子贡哈哈一笑,道:“我是没有争夺家主的信心,却不是没这个心思!放弃呢,我是不会主动放弃的,比试成败,还是由爷爷亲自决断吧!”
“是了,是了!原来我们几家的后辈无法及时赶回,果真是贤侄你动的手脚!好个贤侄啊,竟然为了争夺家主下此黑手!”二老爷埋怨几句,愤然向福叔说道:“老福管家,请您禀明父亲大人,子贡这小子背地里下黑手,乃是坏了家族的规矩!”
“二爷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福叔向几位老者微微躬身行了个礼,转身走入内宅。
院中几人相互的神色已没有了方才的柔和,几几位老者拂袖立在院落一旁,冷冷的盯着米擒子贡放凶光。不过子贡倒是不以为意,仍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众人等候了半个时辰,福叔终于是翩翩而至。他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我来转达一下老爷的原话:子贡?嘿嘿,年纪轻轻倒是积攒了好大的人脉!皇族嵬名杀生军,大宋名将种师道,大辽汉人领袖张觉,天下钱财最多的宝仁号!嘿嘿,就连那真定府的孙德旺,近来也是威震整个太行山的风云人物!好像他还力压梁氏、仁多氏、没藏氏、野利氏,躲了本朝武试的魁首?他有了这么大的能耐,这个家主就给他做吧!”
“什么!”“万万不可!”几个老者纷纷出声阻止,二老爷放声高呼道:“父亲糊涂!若是开了这个口子,那么将来咱们米擒家竞争家主时将会血流成河!父亲万万不可许了子贡这等手段!”
这番高呼,内宅的人显然是听到了。未几,自打内宅传出一个折子递到了福叔手中。福叔恭敬打开折子看罢,笑吟吟的对子贡说道:“子贡哥儿?你可有什么话要对几位堂叔说么?”
子贡微微一笑,道:“你们主意打得不错,十万贯本金全部用来进货,可是却不把生意过程中的打点、护卫、运输、写算等耗费计算在内。那么请问,既然你们的商队没有为护卫花过一点银钱,没有花钱打通过任何门路,那么遭遇些变故岂不是正在情理之中么?你们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小商小贩做生意,在计算成本之余还要考虑着怎样打点衙役地痞。做生意做到了我们米擒家这个份上,又岂能单单计算成本得失?就这么说吧,到了我们米擒家这个份上,可以不养私兵,但不可以不通将领;可以不出去做官,却不可以不在朝中培养几个嫡系;可以不与皇亲国戚拉帮结伙,却无论如何也不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谁!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政治!
我的十万贯,没花在进出货物上,却单单花费在政治二字上。此次营生的目标便是争夺家主之位,我这样分配资金才是一分一文都未浪费。试问,我若是将钱财都花到了进出货物上,岂非才真正的舍本逐末?”
几位老者听罢,一声悻悻之色。福叔脸上添了几分笑意,却将内宅传出的折子当着众人的面展开。只见折子上写着:“人道、政道、兵道、商道,道道相辅相成,浑成天然。”
二老爷看罢,苦笑道:“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这些个道理我却是也能悟得通。子贡贤侄小小年纪,竟是能将人、政、兵、商四道应用的如臂指使,却是比我家后辈出色了。既是如此,我愿意奉子贡为家主。几位弟弟,你们呢?”
剩余几位老者亦是说道:“我们同样认输便是!按照家规,我们回家后便宣告此事,家中后辈甘心奉子贡为家主的,便让他们来拜见子贡,领个差事;若是有不服气的,便给他们些安家的钱钞,将他们逐出本家去。”
福叔点了点头,对子贡说道:“生意人向来朋友多,不过若是想要交到个可以信任的朋友,可就难上加难了。在许多时候,家,就是生意人最温暖的港湾。正是因为此,米擒氏的家人们才定要维持一种可以值得互相信赖的关系。家中后辈都是血脉骨肉,可叔父们为了维持这种值得信赖的家庭氛围,却要狠心将骨肉驱逐出门,这等苦心,子贡你一定不可忘记。”
子贡谦逊道:“子贡谨记于心。”
“那么,我就将米擒家的家主印信交付与你吧!”福叔启开一只檀木箱,先捧出了一叠置封来,道:“此乃我们米擒家与贺兰山群盗、漠北马贼、马潥山贼锸血为盟的印信,你要收好了。”
“大夏三大匪帮与我们家族都是盟友?”米擒子贡大感惊讶。
福叔道:“商路要通畅,匪徒要存活,这不过是两者间的一种妥协罢了。这些匪帮我们也不需要刻意结交,平日里商队通过只是按照规矩支付买路钱即可,不过要是逢上灾年,这些匪徒快要饿死时,我们却无论如何要给他一口吃食。”
“饿疯了的匪徒是最可怕的人,子贡明白了。”
三十九 开放粮仓
福叔又从箱中取出一叠书信交予子贡,道:“此乃朝中一些官员拜入咱们米擒家门下时写下的投名状,你也要收好了。”
子贡翻看一下,朝廷中户、工二部的官员几乎齐全了,不禁笑道:“人都说大夏朝堂乃是梁氏的天下,可有谁会想到,咱们米擒家早已将朝中权贵拿下了三分之一?”
福叔笑道:“何止这些?梁氏只知买卖官爵,可他们有没有想过,这朝中官员都是吃的谁家俸禄?实则,这朝中官员十有八九都是依靠着咱们米擒家过活的,他们的心中也都有数。”
米擒子贡听了,心中着实暗中赞叹。思忖中,福叔又是捧了一块铜牌送到子贡手中。子贡打眼一瞧,惊呼出声:“这……可是兵符?”
“正是兵符。”福叔道:“此符,共计可以调动七万三千兵马。”
“七万三千兵马!我们米擒家居然有这么多兵马?”不仅是子贡,连同一旁的几位叔父亦是大惊失色。
福叔哈哈一笑,道:“子贡先别忙惊喜,咱们家这七万三千兵马,却是连野利、没藏家的杂牌军都打不过。”
子贡惊疑道:“怎会这样?莫不是家中无人治兵么?我倒是有几位朋友通晓兵法,可以帮咱们练兵!”
福叔摇头道:“非也非也,这些兵皆为老弱病残,连兵刃甲胄都未曾装配,纵使孙武再世,也无法将其操练!咱们家这七万三千兵马,乃是分布在大夏全国各地看守粮仓的粮草兵。”
“原来如此!”子贡恍然大悟。
福叔道:“别看咱们这七万三千兵马无法作战,可有了这些粮草兵,就意味着大夏所有的粮仓皆为我米擒家所有。因而这枚兵符,代表的乃是天下粮仓。”
米擒子贡得了这三样家主信物,不禁笑道:“寻常人家交接家产无非是钱粮地契,可是咱们大夏第一富户米擒家交接的家产,却是匪徒、官员、兵马!若是说出去,岂非让人惊掉下巴?”
几位族叔附言道:“人道、政道、兵道、商道,道道相辅相成,浑成天然。此言不虚啊!”言罢,几位老者纷纷向子贡俯身施礼,有了这一礼,也就意味着米擒子贡真正登上家主之位了。
子贡见状,慌忙还礼。众人礼罢,福叔正色道:“不知子贡家主继承家业来发布的第一道命令是什么?”
子贡挺了挺胸脯,道:“大赦天下咱做不到,不如,就在兴庆府来一个开仓放粮吧!”
………………
“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昆哥,杀生军兵分两路,由千怜、千良分统,届时会突袭没藏、野利两家,令其无力顾及其他!”
“昆哥,皇仓、官仓围栏皆以拆除,并且准备好了大量手推车、驮筐、背篓等运输工具向民众免费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