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戛然而止,“你可算回来了,”她扭头,冲江初挥了挥手中的笛子,“谢谢你的礼物,大约你也听说了吧。我要走了。”吹了许久的笛子,心情似乎不易平静下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江初攥着拳头,指甲刺疼了手心都忍了,“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一年,或者两年,三年也说不定,”说着,她却是笑了,“有什么关系呢,父王的军队恰巧在景国与洛国的交界处,你可以去看我。”
江初张了张嘴,没有再说别的,“能再为我吹首曲子么?”至少,你还有笛声留给我。他松开了拳头,看了眼手心,又将手收回袖子,笑容满面,“楚楚,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所以,不管你是几年回来,也确实没有关系。”
笛子用来吹离别的曲子,大约是最合适的,吹出来的都是萧凉,她白皙的手指在墨玉的笛子上翩飞着,突然之间,她想起来一首诗,用在这里,算是较为合适的: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此时虽然不是春天,没有吹风,也没有人表达思乡之情。但是,她想表达的感觉,却恰恰在这首诗里。
一名红衣少年,一名黑衣少年,共立在湖边,一人弄着笛,一人不知何时抚起了琴,在众人眼中竟是格外的和谐。
“夕照,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给予我的感动。”她喃喃自语,默默地收了笛子,转身离开,任琴声在黑夜中愈衬空旷。
“楚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给予我的记忆。”他嘴角含笑,静静地拨弄古琴,十指翩飞,任眷恋在视线中逐渐消失。
第十七章
楚君夜离开洛都的那日,下了一日的小雨。四处灰蒙蒙的,她站在雨雾中,看着自己其实并不熟悉的大门,不知道心中那份异样是不舍还是欣喜,总归,要远远的离开了。
楚王府只有楚天琅站在门口送她,而皇宫之中只来了洛言。师父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一夜后也再也没有见到过江初,墨衣十三骑骑着马立在她的身后,整整齐齐,准备随时出发。
楚天琅看着楚君夜,久久才伸出了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就这么走了,我还真不放心。”他没了寻常时候的假笑,表情深沉。
楚君夜嘻嘻一笑,“不放心我在那么远的地方做出什么你无法预料的事情么?这一点你大可放心,答应了你的,我一定会做到。”她转着纸伞的伞柄,全然没有当做楚天琅是在关心她,她早便明了了,他口口声声说爱娘亲,其实他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爱。
楚天琅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墨玉,早些回来。”洛言斜了一眼楚天琅,似是不太明白这父女俩之间的纠葛,虽然楚君夜不是世子,却比楚君曦要得楚天琅的重视。
楚君夜闭了下眼,又缓缓睁开,随手扔掉了伞柄,转身欲走,“知道了,”不轻不重地丢下了三个字,翻身上马。
因为雨天,城里并没有多少人出城,楚君夜坐在马上慢悠悠地向城门走,一点也不着急。
“少爷,出了城便换马车吧,总是骑马,你的身体怕是……”南衾策马赶到了她的身边,她有些犹豫地看着这位不肯打伞的少爷。
楚君夜没有说话,因为她的视线被城门停留的一辆马车吸引过去,马车旁边有一红衣少年执伞而立,看着楚君夜一行人策马过来,竟迎了上来。那少年堆了满面的笑容,似乎好是得意的样子,他随手便牵住了正在散步的踏雪,奇的是踏雪竟也不反感。
“上马车吧,咱们一起走。”江初抬眼,看着坐在马上的楚君夜,有些恳求的意味,他想了好久才做了这个决定,还担心她不会答应。
楚君夜勾起了唇角,翻身下马,“南衾,替我照顾踏雪。”这次,侍女只跟了南衾,紫姨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有再折腾她。
待进了马车,江初有些心疼地看着楚君夜,“楚楚,怎的没有打伞?身上都湿了,会伤寒的。”马车里并没有别人,他丝毫不顾及地叫着楚楚。
马车缓缓行驶,“骑马打伞?”古人逢到了下雨骑马的时候是会披雨蓑的,就像雨衣一样,可是楚君夜觉得那样一点也不好看,就直接走人了。
江初皱起了眉毛,将马车的帘子塞得有严实了些,力求能够保暖,“你这么单薄,也不知道注意,生病了怎么办。”没有条件地对她好,不,也不算是没有条件的,他眼中隐隐有光芒闪烁。
楚君夜轻轻笑出了声,“雨不大,没有关系的,”眼珠子一转,“怎么堂堂江家少爷出门只带了一个马夫?偷偷跑出来的?”不能说不感动,会被他如此关心。
“不算偷偷吧,只是交代有急事要回景国一趟。”江初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楚君夜,“我怎么觉得成了你的小厮了?”待到楚君夜接过了茶杯,他才有些哭笑不得。
“生意不做了?”她管了几日夜华楼的铺子,才发现生意有多难做,事实证明,她一点都不适合经商,幸好她穿越过来后有人养活,不然非得饿死,想到夜华楼,她才想起来一件被她闲置了好几天的事情,不禁扶额,“对了,夕照,江家为何总是在洛都搞这么大的动静?”
江初的笑容一滞,“看样子,动静是有些大了,竟然连你都知道了。”商业上的事情,他并不想多谈,可是看她的样子像是要说什么。
楚君夜鼓了下腮帮子,“能不知道么,我有铺子被江家挤兑地快开不下去了。”确实有间酒楼,因为江家新开的酒楼的关系快要开不下去了,不过,她努力地周转,倒一直没倒闭。
江初敛了笑容,有些严肃,“我……”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江家如果不每隔几年就搞些创新的话,很快就会被同行蚕食。而且,只有越明显,才会不招致洛国的怀疑,”他叹了口气,“有什么损失,我赔给你可好?”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商场也是这个道理,不能怨江家太强,只能恨自己太弱,楚君夜摇了摇头,“没事的,”若是真让他赔,夜华楼这家当可是不少呢。
“楚楚,我……”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讨佳人欢心,“楚楚你若是有了什么难处,大可来找我。”
楚君夜苦笑,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知道啦,用得到你的时候,绝对不会客气的。”她转起了拇指上的玉扳指,这是她有些忐忑的表现,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忐忑,只是,不知道该和江初在一个怎样的距离之内。
“楚楚,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女儿身?”沉默了一会儿,江初突然问了一句,有些突兀,他悄悄攥起了拳头,手心全是汗。
什么时候?她的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的一盘樱桃上,拈起了一颗,若有所思,“大约要十八岁以后吧,”她将樱桃送入口中,“夕照你是不是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何扮成男子?”
“这还用问么?多少也猜得出来的。”他又何尝不知道一个大家族中女儿家的无奈,就好像他的大姐,是个庶女,三年前入了宫,由美人爬上了贵妃之位,又因为一招不慎,被另一位贵妃陷害,进了冷宫,怕是老死都难再见圣颜。
“八大世家的女孩子,都是棋子么?”有的时候,她会难过,不能和其她女孩子一样穿漂亮的衣服,带着漂亮的首饰,可是她也知道,如果真的和那些女子一样,那她就不是现在的楚君夜了。
江初刚想说什么,突然之间一阵摇晃,楚君夜一个没坐稳,险些摔倒,他眼急手快地扶住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楚楚,坐稳了……”他轻轻嘱咐一声,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便扬声道,“怎么回事?”
“少爷,前面有人在打斗。”车夫恭敬地回道。
楚君夜掀开了车帘子,一股湿热的空气立刻灌了进来,她瑟缩了一下,隔着朦胧的雨幕,隐约能看到是一群黑衣人在围攻两三个人,只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是何方神圣。
“不用管他们,走咱们的。”江初不想招惹麻烦,直接吩咐道,楚君夜虽未开口,却也默认了,将车帘放下,
马车缓缓行进,打斗声渐渐清晰,楚君夜鬼使神差地掀起了车窗帘,又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她蓦地睁大了眼睛。
“停车!”她惊慌地喊了一声,在马车停下的同时,跃下了马车,身手敏捷,跳进战圈。
而墨衣十三骑也紧跟在她的身后,同她周围的黑衣人打斗起来。夕照咬了咬牙,从车内拎出了一把剑,也参与了战斗。
“楚……君夜!”他刚想喊声楚楚,却突然改了口,看着那人不管不顾地跑到被围攻的三人周围,护住了一名白衣少女,太危险了,他桃花眼中略略露出惊慌,来不及多想,便冲到了她的身边,为她挡开一剑。
楚君夜却是拉住了白衣少女的手腕,“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放开我!师兄!救我!”那少女却不领情,应是将楚君夜当成了与那些黑衣人一路的,大声地叫喊着,企图挣开楚君夜的手,楚君夜却是半分力气也不松,拉扯之间又躲开了一名黑衣人的袭击。
那边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看得心急,想要救师妹,却又是自顾不暇,两边犹豫之间,又受了一剑的伤。
“你先带着她出去,这里交给我。”江初伸手点了那少女的穴位,对楚君夜点了点头,提剑去帮那师兄,而之前同少女在一起的另外一个少年却是未曾分心,一心一意地对待着敌人。
那少女很轻,可是楚君夜抱着她还是有些费劲,“主上,我来吧。”墨七又解决了一个黑衣人,冲到了楚君夜的身旁,接过她怀中的白衣少女,冲了出去。
楚君夜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是身形一闪,转了一个圈,看着那袭击她的黑衣人,皱起了眉毛,她身上就带了一根笛子,还是夕玉笛,总不能弄坏了的。正在犹豫的时候,黑衣人已经袭击了过来,她堪堪躲过,还未来得及调整站姿,黑衣人再次袭击过来,眼看就要被刺中。
‘铛’,一声响,一把剑帮她隔开了黑衣人,她投过去感激的一眼,发现正是和白衣少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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