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跟什么,这人是脑子被驴踢了吧,什么逻辑!皖宁被生生止住了脚步,真想拍案而起,可惜条件不允许。她都有点话语无能了,想起以前人家还夸她舌灿莲花巧舌如簧来着,现在看来全都是忽悠她的!
冷轻寒对于孟皖宁的拒绝回应并不在意,事实上他更像是自说自话。
“我很好奇,一个就任于人力资源部的普通职员,为何会突然转做跟自己毫无关联的销售经理。而且,今晚本是私人聚会,何以林中桓会独独带你这个毫不起眼毫无资历的小丫头出席?孟皖宁,我对你还真是好奇得很哪。”
私人聚会?她还真不知道。但第一句话让她简直欲哭无泪,往事不要再提,人生真是太多风雨,要怪就怪自己当初一团傻气。遇见林中桓,是她美好生活的终结,噩梦的开始。
自从那一纸调令下来以后,她的人生就已经失去了光亮。
果然,冷轻寒作为她的第一个客户就让她展望不了未来,只能硬生生地被踩进尘埃。
以为自己已经是小舟从此逝江海度余生,却不曾想又在这里遇见他。
但相见不如不见,皖宁只觉身心俱疲,于是径自往前走,但身后那人却还在不依不饶,“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想跟我说吗?”
别的话?他们之间不是早就尘埃落定,相看两厌么?然而皖宁渐行渐远的声音却那么样低沉悦耳,感情异常饱满,她幽幽地说:“与你一晚,如梦似幻。”
这下小职员终于成功后发制人,让大BOSS垂首去看地面,竟无语凝噎。
不知道为何,皖宁忽然心里一动,又慢慢绕回去,没想到冷轻寒还静静地呆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听到了脚步声,慢慢抬起头来,看见她一脸诧异,“你……怎么又回来了?”
皖宁忽然生出勇气,“我问你,我是不是长得像你一位故人?”话说出口,才觉得这个*她早已经好奇很久了。
他似乎完全怔住了,过了良久,才说:“不像,一点也不像。她才没你这么粗鲁无礼。”
“那她是什么样子的?”
“她……”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她很温柔清雅,善良婉约,是一个叫人不得不……动心的女孩子。”
她牢牢盯住他,“你喜欢她?她是你女朋友?”
他的表情很复杂,狼狈,仓皇,惊痛……她却不能一次看清。他似乎无比艰难地回答:“不是。”
她“哦”了一声,又慢慢踱回去。他默然跟在她身后,其间似乎想扶她一把,但她笑嘻嘻地躲开,“虾兵蟹将,怎敢劳您的大驾?”
☆、第十七章 (1)
回到包厢,林中桓似乎瞄了她一眼。她没心思去揣摩他的心思,反正他这种人成天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忙着去琢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她恍惚地感觉到有人尾随自己进了包厢,可她无暇顾及,只觉得难受,喉咙火辣辣的,心口一片滚烫。就像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吃错了东西,一直恶心,一直发烧,整个人一天都是昏昏沉沉的。
酒桌上只剩了残羹冷炙,人人都喝大了,她想凑到林中桓跟前,跟他说她想回家去。可是头重脚轻间身子摇摇欲坠,然后在一片朦胧的慌乱中抓住了谁的衣袖,她几乎抑制不住口腔里的酸水,差点直接吐到人家身上。
有人用湿巾捂住她的嘴,然后移开将一杯温开水慢慢灌进去,她觉得舒服了很多,身体渐渐放松,意识渐渐迷蒙,她终于任由酒意上涌,彻底神志不清……
皖宁这晚其实睡得不好,头很疼,身子软绵绵的,像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梦里面有人一直跟自己说话,呢喃着,她听不清,可又想知道到底说的什么,所以特别烦躁。那个人还一直没完没了的,后来他冰凉的手掌犹疑地抚在自己脸上,像是害怕着什么一样。
她觉得滚烫的脸蛋一下子降温不少,特别舒服,于是忍不住往上凑了凑。那个人的身子顿了顿,然后说了句什么,接下来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巴掌脸,而他的怀抱柔软的不可思议。她在他的怀抱里觉得又舒服又安心,然后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皖宁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给惊醒的,她迷迷糊糊地下床去开门,只走了一步就脚底打滑,双脚好似踩在浮云上。
于是猛然惊醒,垂下眼睛一看,更是睡意全无。只见房间里欢快地流淌着一条小河,已然没过脚踝。大骇地赶往卫生间,果然洗脸池的水龙头大开,水流源源不断地喷涌到地面,卫生间里已是汪洋一片。
酒喝多了果然容易出事故,皖宁懊恼不已,以前自己就算失眠,第二天还是会早早被窗外的吵闹声给弄醒。都怪冷轻寒那个妖孽,还有林中桓这个恶魔,害她一睡不醒……
手忙脚乱地关上水笼头,而敲门声还在继续不依不饶。迅速拉开门一看,却是房东太太一脸愠色地站在面前,而她的脚正踩在涓涓细流上。
皖宁心里一咯噔,马上陪笑道:“苏太太,您好!”
苏太太根本就懒得理她,皱着眉头走进来,苦大仇深地细细打量着洗手间和房间,然后猛然转身开骂:“你丫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要不是老娘我今天来这里办点事,我的房子是不是就彻底毁了了?!”
皖宁被她的雷霆之怒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心里也虚得很,刚想说声抱歉,对方已经抢先一步,一脸嫌恶地看着她,“你丫什么也别说了,马上给老娘走人!”
皖宁大惊,嗫嚅道:“我才刚交的房租呢。”
苏太太更怒了,伸出肥短的手指,几乎戳到皖宁的眼睛,“老娘还没叫你赔偿呢,你个死丫头还想继续住下去?!你做春秋大梦呐!实话告诉你吧,老娘我本来就不想租给你们这些外地人住,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老娘连瞧都不想瞧你们一眼!”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皖宁也被勾出火来了,蛮横地说:“外地人怎么了?不是外地人,你们哪儿来的收入,哪儿来的经济?今儿姑奶奶就告诉你了,我还真就不走了!”
苏太太先是不可置信,继而大怒,然后开始在口袋里掏手机,估计是想叫保安来轰人,皖宁眼疾手快,用尽全身力气扑上前,将之一把夺下。
然后苏太太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昂贵的三星手机,以非常唯美的姿态沐浴在脚下的小河里。
皖宁也没想到自己手滑一下子就没捏住,苏太太更是意想不到,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几分钟,随后是苏太太震耳欲聋的尖叫,“孟皖宁你这个死丫头,老娘要掐死你!”
皖宁眼看自己就要惨遭毒手,心想着自己的今生结局竟然是被房东给掐死,不由一阵胆寒。但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有人在背后喊她的名字,“孟皖宁,你在干什么?”
皖宁几乎喜极而泣,这个声音在此时听来不啻于天籁,害她甚至差点想对那个人投怀送抱。好容易才抑制住冲动,小心地趟过脚下的河流,走到他跟前劫后余生地诉苦:“这位太太她要掐死我呢。”
刚说完,皖宁就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个作女,要是在平时,就刚刚这语气和嗓音能把自己的隔夜饭呕出来。
林中桓抚了抚被皖宁扯皱的衣袖,神色倒未见异常,低眉笑道:“哦?要掐死你?是因为她老公看上你抛弃了她,还是因为你长得比她美,她妒火难消?”
“……”皖宁不能不折服,一日不见果然如隔三秋,这林中桓杀人于无形的段数又更上一层楼了。遇见这种人,不仅是她,也是苏太太不幸的开始。
果然苏太太闻言气得浑身哆嗦,不停地喘着粗气,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瞪着林中桓,“你这小白脸是这死丫头的什么人,敢在老娘的地盘里撒野?!老娘要你知道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中桓轻轻推开皖宁,走到苏太太面前,用绝对的身高优势逼视着她,笑得十分优雅惬意,“你倒是说说你想把我怎么着?我这辈子虽然做了不少孽,可是却活得越来越好,我倒是一直想让别人来找我麻烦来着。”
皖宁特别佩服林中桓这一点,不管什么话都可以面不改色恬不知耻地陈述出来,还非常具有幽默感。但她也一直很“欣赏”苏太太的包租婆形象,打扮欧巴桑,皮肤像白霜,肥肉直摇晃。平生别无爱好,终日靠搓麻度日,非常符合她的身份。而除了收房租的那天,她根本不拿正眼看人。
但此刻的苏太太已经完全不复昔日雄风,她被林中桓步步紧逼,奈何对方气势惊人,一直逼得她倒退几步,矮胖的身躯差点栽到脚下的河流里,先前积攒的气势不由一泻千里,色厉内荏道:“你……你给我等着!”
“恭候佳音。”林中桓抱着双臂,闲闲倚在墙上,仿佛脚下汪洋一片的小房间其实是维也纳的演奏大厅,而他正舒适放松地欣赏表演。
包租婆还算明白什么叫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于是扭着她肥硕的屁股,一步三怨念地走了。
一切终于安静下来,只剩皖宁和林中桓相对无言。
不知为何,皖宁突然感觉莫名的尴尬。然后觉得应该请救自己于水火的恩人就坐,但眼下屋子里全汪着水,根本没落脚之地。看着他昂贵的皮鞋都浸泡在水里,真怕他事后会找自己索赔,于是迅速转移他的注意力,像旧时未出嫁的大姑娘羞答答地说:“林总,今天谢谢您了。”
但林中桓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径自往洗手间走去。皖宁有点蒙,喊他:“你干嘛去?”
“如果你想做汪洋里的一条船,那么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皖宁明白过来不觉赧然,紧跟着走进洗手间,默默拿过拖把。但面对一片狼藉的房间,真不知从何下手。林中桓非常自然地她接过拖把,还顺带推了她一把,“一边去。”
被嫌弃的某人回瞪了一眼,但对林中桓极为麻利的做事风格甚是满意。明明眼前这是个精细活,偏偏他的效率奇高,估计自己要干半小时的活,被他三下五除二地十分钟就搞定了。不得不佩服,人跟人不能比。
只见林中桓挽起衣袖,露出久不见阳光的白皙肌肤,看惯了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此时还真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皖宁忽然觉得有句话说的很对,认真的男人其实最有魅力。
☆、第十七章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