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去。”一提到怡红院,她就满脸不屑。“祥二哥,澍清哥是来京城考试的,不是来寻花问柳,你不该三番两次的带他去那种地方。”
“清云,瞧我三杯黄汤下肚就犯糊涂了。你考期在即,是全力冲刺的关键时刻,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带你胡天胡地的玩乐,幸好有微云在一旁提醒着。”
澍清察觉凌祥一心讨好微云,这司马昭之心明眼人一见即知,他本该替微云高兴,但不知怎地,竟觉得恼。
“哼!我功名求给谁看啊?祥二哥,人生难得好兴致,真该及时行乐。走,现在就去怡红院。”
“澍清哥,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家乡的老夫人听了不知道有多难过。”微云极力劝阻。
“澍清,还是听微云的话,不要去了。”凌祥顺着她的意反劝澍清。
“我的事哪里轮到她来管!”澍清负气似的瞧也不瞧微云一眼,拉着凌祥就往外走。
心事辘辘,辗转难眠,这夜里微云来来回回起身不知凡几,最后一次坐起来,朝窗那头一觑,曙色初透,眼看天就要亮了。
澍清哥竟然夜宿花柳,彻夜未归。
她走出房门,坐在门槛上,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两眼茫然无神的呆望,心头萦绕的是小时候在凝香阁第一眼见到澍清哥的情景,他一脸清秀,一双眉黑又长,笑时挑眉,倔时努唇,露出两个嘴角窝,从那时候起她就好喜欢跟他在一起。
又想到她带着点心去找他,他长眉一扬,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在地上写着“微云”两个字,那是她头一回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这样写的。
细思从头,甜蜜依旧,只是他们俩的关系经秦家这番折磨,已回不到从前。想着,不觉潮了眼眶。
这时澍清走过来,微云忙拉起袖角拭泪,笑脸迎上去。
“澍清哥,你回来了。”
澍清愣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就推门进屋。
微云尾随进去。“昨晚你……”
“我昨晚我就睡在怡红院,你管得着吗?”早上起来时,发觉昨晚醉倒怡红院而一宿未归,正于心有愧时,又碰巧被微云撞见,不免心虚,因面薄脸上挂不住,不觉在口气有点一火。“我不是祥二哥,不需要在意你高不高兴。”
“我只是关心你,为什么要提起祥二哥?”
他哑然。“我要再睡一下,你出去吧。”
听他这样说,她上前要帮他解外衣的钮扣,他不领情的大手一挥,竟不小心地拍打到她的手腕,好清脆的一声,两人双双都呆愣住了。
“我……我不是什么尊贵的公子哥,担待不起别人的服侍。”澍清讪讪的说。
“澍清哥,我住在这里是不是惹你心烦?”
“没错,凡是和秦家有关的人,都让我觉得厌恶。”他愤恨的脱口吼说,脸部抽动扭曲,好不吓人。
微云惊吓的连退几步,泪水颤颤的抖落下来,然后掩面转身奔回到自己的房间。
“微云……”澍清颓然坐下,手胡乱的抹一下脸。刚才如此痛快的把连日来的积怨一古脑儿的发泄出来,顿时觉得轻松不少,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场风寒,出了一身汗之后那种畅快淋漓,脑子也清明不少,不过微云不该平白受罪的。
他来到微云的房门外,举手要叩门时,听到里面传出嘤嘤啜泣声,迟疑片刻,才鼓起勇气敲门。“谁?”微云伤心的倚靠在床边,听到叩门声,哽咽的问一声。
“是我,”澍清心中有愧,低声下气的道歉,“微云,对不起,刚才不应该对你大声小叫。”
微云忙将泪水抹干,才把门打开。
“你并没有不对,该说对不起是我,我心里也明白我待在这里只会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可是在这世上除了你,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从秦府出来之后,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她哀切的说着,忍不住又哭了。
“别哭,你的泪总能滴透我的心。”澍清情不自禁的将她拥进怀中,柔声道:“爱哭鬼!这么爱哭的姑娘,谁敢要啊?”
“没有人要,那我就一辈子赖在你身边可不可以?”
“可以。”
“真的?”微云喜极而泣,仰脸看他,串串泪珠还挂在脸上,如晨曦里沾湿在花瓣上的露珠儿,晶莹剔透,颇惹人怜。
他温柔的捧着她的脸,缓缓的低下头去吻干她眼下、颊上的泪,当他的嘴轻轻的碰到她柔软的唇瓣时,她陶醉的呢喃,“澍清……”
澍清全身震了一下,神志清醒过来,急忙的推开微云。
“微云……对不起,我……”他仓皇的奔出房门。
他主动吻她了,这和他熟睡时、酒醉中的吻不一样,那时他眼中并没有她,所以吻过后就冷却,但是刚才他眼中映着她,吻得好温柔。
微云抚着他吻过的脸颊,还是热的,而她的心依旧悸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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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这些日子以来,若不是有可人的微云持在身边,言笑晏晏,柔语解颐,那么他也不可能平静的坐在这里给秦品南写信。
澍清想他当初会痛苦,并非他真的很在乎秦水莲,而是尊严。
太阳缓缓的向西移动,书斋里的光线也逐渐地暗淡起来,澍清搁下笔,起身走到窗前眺看,那如泣血般的夕晖,再也不能惹他伤春悲秋。当秦水莲除去未婚妻的身份之后,她那张美丽的脸孔就他而言只是一张面具而已,没有灵魂,没有魂牵梦萦的记忆,便无法感动。
外头传来阵阵的嬉笑声,澍清仔细一听,认出是微云和凌祥的声音,不禁好奇的跨出书斋,循声寻去。
“祥二哥,灶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应该到书斋找澍清哥才对。”微云微恼的赶着凌祥出灶房。
“不必忙着去打扰澍清,我就站在一旁观赏你做菜。”她的恼在凌祥眼中却是娇嗔,更叫人动心。
“不行啦,书里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你还是快出去。”
“我凌祥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你想想,当君子多烦人哪,古时圣贤开口闭口就是一堆君子要如何如何,君子不能怎样怎么,什么君子有成人之美、君子远庖厨,这些话我都当做放屁,我不仅不成全别人,我还要进灶房欣赏女子洗手做羹汤。”
“祥二哥,你说的我都不懂,你要谈君子,就去书斋找澍清哥,不要待在这里碍事。”微云硬推他出去。
“我的好微云,你就行行好,让我待在这里吧。”凌祥涎着脸说,顺手抓着她推过来的手,嘻皮笑脸的说:“我可以当你的二厨,帮你递盐拿醋的。”
澍清寻到灶房来,看到这一幕,脸上不自然的抽搐。
“不用了……”微云眼睛余光见着站在门外的澍清,慌张的从凌祥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局促的解释,“澍清哥,祥二哥他来找你,看你还在书斋便说不打扰你,没想到他竟然跟来灶房,我说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可是他就是不听,非要待在这里不可,我实在拿他没辙。”
“澍清,我可想念微云的菜想的紧,所以就来了。”凌祥笑说。
“原来祥二哥是特地为微云而来的,那我回书斋去,不叨扰你的兴致。”澍清故意表现轻松的样子,但是浑然不察心头已酿着醋意,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带有酸味。
“不是的,祥二哥当然是特地来找澍清哥。”微云搓着手,急欲撇清。
“微云,祥二哥对你可真是赞誉有加,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跟一位女子说一大堆的非君子论。”澍清话中有话,语带讥刺,让微云听了难受。
“什么君子非君子的,我都听不懂,我不过是一个庸俗的女子,只知道一些柴米油盐的,跟你们谈不上话。”微云眼眸含嗔,两靥生颦,口吻冷淡的说。
“瞧你们俩,好像是争宠的小孩,我上这里特地来找谁很重要吗?”凌祥觉得他们的样子很奇怪。“总之,你们两人都是我看重的人。”
“你们爷俩别碍在这里,否则我锅里的烧肉就要焦了。”微云板着脸没好气的赶人。
凌祥见她真的恼了,于是拉着澍清的手,附耳低声的说:“澍清,我们的微云妹妹真的生气了,我们还是快走。”
“嗯,”澍清觉得适才的话说过头,便抬头瞅她那含嗔的粉面,歉然的冲着她一笑,可她却将身子转过去,佯装没瞧见,怔得他一脸讪然,自觉没趣,只好转对凌祥说:“祥二哥,我做一篇文章,正好请祥二哥指点一下。”
“请教不敢当,我很欣赏你的文章,文字犀利,言之有物,就是不墨守规范这一点在考场是要吃大亏的。”凌祥和澍清边走边聊的走出去。
他们走了,微云大大的吁了一口气。祥二哥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可是有时候未免太失分寸了。一转念,她眼里浮现忧色,支颐着右颈忖度着:最近,澍清哥总是有意无意的要将她和祥二哥凑在一块,实在叫人难过又难堪。
晚上用膳时,微云决定今后要和祥二哥保持距离,于是交代小六在一旁伺候着,而她便待在房裹不和他们同桌用膳。
凌祥瞧微云不同席,觉得扫兴,吃的全然不知滋味。
“祥二哥,我看今夜月色分外明亮,我们何不到院子里去,仿效古人月下对酌,附庸风雅一番,你觉得怎么样?”澍清见凌祥意兴阑珊,便如此的建议。
凌祥同意,于是澍清吩咐小六把饭桌的食物移到外头去,然后摒退他去休息,不需要伺候。
“澍清,微云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凌祥喝着闷酒,丧气的说。
“没这一回事,我从小就认识她,也没见她生过谁的气。”澍清安慰的说。
“那么她讨厌我了?”
“不,她敬你如亲兄长。”澍清为他斟酒。
“听你一说我放心了。”凌祥是性情中人,很快地就郁结解开,爽剌将剌手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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