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就对了,都这么多年的事儿了,我估计你也早看开了,看在钱的面子上,有多大的恩怨情仇啊。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似乎在对我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是啊,有什么不能放开的呢,有钱就好使,能收买的收买,能利用的利用,能够走到最后的,才是英雄。
透过弥漫的烟雾,我看到他刚毅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狰狞,我心里激灵一下,觉得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似乎突然变得好陌生。
沉默了一会儿,李明转头对我说,过些天潘总可能会过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说,什么心理准备?他来就来吧,怎么了?
李明严肃地说,他那边的期货赔了,估计损失了不少钱,他打算停了那边的项目,过来跟咱们一起弄地板这摊事了,正好CBD那个项目他的一些人脉也用得上,而且他打算把他所有的资金都注入咱们这边的账户。
来就来吧,反正这个公司大部分股份都是他的。我无所谓地顺口说道,李明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怪怪的。
我没太理解他的意思,就问他,那你的意思是?
他看着我,冷冷地说,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我。
我吓了一跳,似乎明白了他这句话里所代表的含义,可又有点不敢相信,犹豫着说,你的意思是,想在公司的股东名单里把潘总的名字划出去?
他点了点头,说,不错,不过不是现在,而是等他把手里的钱都投过来以后!
我急忙到门口看了看,确定外面没有人经过,然后回到他身边,小声地问,李明,你开玩笑呢吧,你可别吓唬我,你知道我胆儿小。
他瞥了我一眼,问,王东,你甘心就这样混下去?
我想了想,说,现在也不错啊,除去每个月六千元工资,照现在的形势看来,到年底我怎么也有个几十万的分红吧。
他叹了口气,说,真是没法说你了,说你没追求那是抬举你,早知道你这么胆儿小,当初我就不应该拉你进来。
我吃惊地问,怎么?难道当时咱们合计这个项目的时候,你就有这个打算?
他淡淡地说,当时没有这么想,不过当时我也想等企业做大了,就把潘总手里的股份分批都买过来,让他变成小股东,或者干脆买断他手里的股份,让他离开这个企业。
我松了口气:你这个想法是不错,可这个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啊,尤其是现在潘总还打算过来参与管理。
他接嘴说,这正是我最近几天愁的事情,本来我想利用CBD那边的项目完成之后的流动资金,直接兑现潘总的股份,但这个老东西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察觉到了一些眉目,我不清楚他知道了多少,但看他要把所有资金都投到这边来的举动,估计他是想扩大在公司里的股份,并且直接参与到CBD这个项目中来,让我无从下手。
我对CBD项目的进展可以说几乎是一无所知,听他说完,愣了一会儿,才说,到底CBD那个项目可以签多大的订单啊,让你和潘总都这么在意,而且我看刘总那边似乎也很在意。
北京这边一共三期工程,上海那边也有一个项目同期运作,初步预算最低也在20万平方米以上,关键是这个项目做的是豪华装修,所以我跟刘总谈的是复合实木地板。
我惊呼:20万平方米?按照每平方米100元的价格算,2000万还不至于让老潘这么上心吧,他现在的身家也差不多有这个数了,还有,那个什么复合实木地板,我们似乎没有这个产品啊?
他瞥了我一眼,说,这个订单里,我们现在生产的地板大概只需要五万多平方米,我跟刘总那边谈的是每平方米96元。
我略计算了一下,说,这才500万左右而已,刚好跟咱们公司的投资一样。
他接着说,但其余的复合实木地板如果按照15万平方米计算,每平方米签到635元,你自己计算一下这个单子有多大。
我大吃一惊,问,什么复合实木地板啊?635元一平方米?还是工程价!这都快赶上纯实木的地板了,还得是比较高档的。
他停了一下,又点了支烟,抽了一口,才说,我们投标的是巴西红木,表面耐磨层下使用纯原木的纹理,一旦合同签了,我们的两条流水线立刻停产,把刀口改了以后,全部改产复合实木的地板。
我在心里核算了一下,说,那我们现有的市场到时候怎么保障供应?还有,巴西红木,咱们有进口权吗?再说,纯实木的也不用那么贵啊,另外,改刀口生产复合实木地板,在技术上有把握吗?
他笑了一下,说,产品贵不贵的关键,除了好的创意和定位之外,就是要看对方是否能够接受,你以为我一直都在忙什么,除了保持跟刘总那边的关系之外,这方面我也有了计划,不过需要我们一起运作。
我疑惑地问他,我似乎还不太理解,要不你干脆直接告诉我好了,我可以做什么?
他说,不怕老实地告诉你,如果没有最近的这些意外,所有的一切,我自己就可以全盘掌握,但现在看来,我一个人有点吃不消了,所以,我需要你帮助我做一些事情。
我有点不乐意地说,原来你是自己弄不过来,才想起我了啊。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也不能这么说,原计划我也需要你协助我,但不会这么早,如今被老潘逼的,我只好把一些计划提前了。
我犹豫了一下:你的意思我基本明白了,现在我需要的就是这个项目的所有数据资料,如果你没什么顾忌,最好是你知道的也都让我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烟,边掐灭烟头边说,对你我没什么顾忌的,这个周六吧,去你家说,有些资料在这边不方便拿出来,而且还有一些环节是需要我们两个进一步沟通协商的。
我点了点头,说,好吧。
他出门的时候,看了看外面的走廊,又回头叮嘱了我一句,说,稳住,别慌!
我明白他是怕我听了他刚才的那番话,会在面对潘总时表现出做贼心虚的惊慌来,就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他又拍了拍我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3
那天李明走了以后,我站在窗户边发了好一会儿呆,抽了半盒多烟,才算冷静了下来。实话说,刚才李明跟我说的那番话,给我的触动,或者也可以说是打击不小。可以说,他的一番话,打开了我从来就没有接触过,甚至都没有想过的一种发展思路,对未来,我有了一个全新的思考。
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古语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当我脑子里出现了以上几句话的时候,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不像我过去一贯的思维,这些话有些陌生,但似乎又很合情理,至少我此时虽然对此还有些茫然和恐惧,但在脑子里并没有打算拒绝这些新思维的进驻。
我的脑袋有些混乱,于是我给夏萌打电话,想去找她,没想到她居然关机了。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去找她的冲动。因为我想起了几天前她的话,如果没有事先给她打过电话,最好不要直接去她家找她,因为她也有自己的隐私权。
实话说,我对她的这个说法非常费解,我觉得两个人恋爱的话,如果连对方的家都不能随便去,那还叫什么恋爱,居然还扯到了隐私权上去。而她却说,如果她有上海的朋友,或者北京的同事恰好在她家,我去了会很不方便,也会很尴尬。
我说,你不会是怕我来了以后撞到你这里有另外一个陌生男子吧。夏萌冷笑了一下,说,你要是愿意这么想我不让你直接来这的原因,也未尝不可。
夏萌最近有些变化,我觉得她是在刻意地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或者我可以想象成她觉得我们应该就这样悄然结束,又或者可以想象成像刘小桔说的那样,也许她又有了另外的伙伴。我之所以说伙伴而不是情侣,是因为我不想把自己放置到一个尴尬的位置,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在她感情生活中的角色也并不光彩。
第二天上午到了单位我给夏萌打电话,问她昨天晚上上哪儿去了,怎么关机了。她说她昨天有点感冒,所以早早地就睡了。
我问她吃药了吗?她说吃过了,现在好多了。
我叮嘱她多喝点水,多休息,坚持吃药。她说好,知道了。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然后就挂了电话,我拿着电话,有点怅然若失。
4
周五的晚上,我已经一个多星期都没有见过夏萌了,又不想给她打电话,于是我去了后海的酒吧,希望可以在那里遇到她,以往每个周末几乎她都会来这里玩到很晚。
但今天她竟然没来,我在后海坐到8点多,喝了几杯杰克丹尼,又喝了好几瓶百威,有点晕了。后来我忍不住给夏萌打了个电话,发现她又关机了。我便给夏夜凉风打过去,他却告诉我在加班,我顿时同情了一下这个可怜的家伙,然后便结账出来,开车直奔夏萌家。
不管她乐意不乐意,我已经无法忍受这么多天见不到她的感觉了,俗话说酒壮英雄胆,爱谁谁了。
到了她家的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又往手心里哈了口气,然后闻了闻,感觉酒味不是那么明显,这才敲了敲门。因为夏萌以前说过,不喜欢我喝酒以后来她家。
我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人过来开门,但我却感觉房间里面似乎应该有人,因为有隐约的电视声音,于是我又用力地敲了几下门,发现里面的电视声音变小了,但还是没有人过来开门,这下我更确定了夏萌在家,但似乎在故意躲着我。
我有些生气,一边使劲地敲门,一边说,夏萌,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
这时才听到夏萌应了一声,又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了,我一看到穿着睡衣来开门的夏萌,刚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睡衣的陌生男子,正对我怒目而视。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仿佛被迎头闷了一板砖,顿时天旋地转起来,赶紧扶住门框,我晃了晃脑袋,没理会那个男人挑衅的目光,指着他问夏萌,他是谁?
夏萌的声音明显有点颤抖,说,他是我的……我的同事。
自刚才脑袋被闷了一板砖以后,现在我的胸口也被砸了一锤子,我气都快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