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萌的声音明显有点颤抖,说,他是我的……我的同事。
自刚才脑袋被闷了一板砖以后,现在我的胸口也被砸了一锤子,我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极度的气愤让我的声音和身子都有点颤抖了,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地对她说,你不会告诉我,刚才你们在你家里,是在完成单位里没有完成的工作吧?!
夏萌显然已经被眼前的情况吓得有点懵了,低着头不说话。这时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拨开夏萌走到我面前来,面对着我,挑起一边眉毛问,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一股火气直冲头顶,我瞪着他骂了句,说你妈个头!
话音还没有落下,我已经一拳朝他脸上打了过去,他反应倒是比我快,刚挨了一拳,就立刻跟我扭打在了一起,夏萌在里面吓得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们别打了……
一方面因为刚刚多喝了点酒,另一方面我的体格确实没这小子壮,不一会儿我就处在了下风,被他一拳打在肋骨上,疼得我差点背过气去,我刚弯腰捂住肋部,他抓住我的头发向前一推,我立足不稳,倒在了门前的地上,他过来踢了我两脚,有一脚正踢在我脸上,幸亏他穿的是拖鞋,不然我估计我的脸非花了不可。我捂住脑袋蜷缩成一团,隐约听到夏萌哭喊着,你别打了,你住手……
那个小子在踢了我几脚后,骂了句,操你妈的,跟我犯牛逼,打死你个小丫挺的!
他骂完以后,咣的一声,门在我头顶狠狠关上,一瞬间,世界平静了。
我摇晃着站了起来,眼前有点晃,同时觉得鼻子很疼,嘴边也黏糊糊的,用手抹了一下,全是血。我靠在门上,冷笑着,举起手来,重重地砸了几下门,里面立刻传来那个小子的叫骂声,似乎还有夏萌努力拉住他的劝说声,我又砸了几下,有点站不稳,顺着门滑坐在了地上。
这时,几个公寓的保安跑了过来,架起我,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朝他们笑了一下,但我估计我那会儿笑得比鬼都难看,因为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闪了闪,我差点重新坐回地上,他们急忙又重新架稳我。我说,没事儿,来看一个朋友,起了点争执。
有一个保安想要敲夏萌家的门,我喊住他,说,嗨,别敲,哥们儿,跟她没关系,我走就是了。
一个保安说,什么没关系,都打成这样了,还没关系呢?!
门口那个保安犹豫了一下,举起手来刚要敲,我急忙说,真没他们的事情,是我自己在门口摔的,你们怎么这样啊,我这就走还不行吗!
说完我挣脱了架住我的两双手,摇晃了一下,头都没回,摆了摆手,便向电梯走去,那几个保安急忙追了过来,扶住我,跟着我下了楼,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我架到了保安室。
我在保安室里洗了脸,照了照镜子,发现脸没有伤口,于是放了心,又坐了一会儿,头已经不那么晕了,虽然肋骨还有点疼。我说要是没事儿我就走了,那几个保安不让,非要让我等一会儿。
不一会儿,夏萌跟着一个保安走了进来,进门的时候畏缩了一下,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我,立刻跑了过来,扶住我问,你没受伤吧。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一脸的泪水,显然刚才一直哭来着,本来一肚子的怒气,忽然减了一大半,说,我没事儿。
夏萌蹲到我身边,把头搁我腿上哭着说,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我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完全忘了肋骨和鼻子的疼痛,扶起她,说,我真没事儿,你跟你们公寓的保安说一声,要是没事儿,我先回去了。
夏萌站了起来,抹去眼泪,看了看我,然后回头跟保安说,让他回去吧,没什么事儿。
我朝那几个保安笑了笑:我早跟你们说了没事儿,我走就是了,你们还不放我走。
那几个保安也朝我笑了笑,说,没办法,如果业主不出来,我们肯定不能放你走,对不起了,哥儿们。
我说了声没事儿。然后便站起来走出保安室,对跟着我的夏萌说,你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头给我打电话好了。
说完我头都没回就离开了那里,出小区大门的时候,远远看见夏萌还站在楼口向我这边张望,我快走几步转过小区大门,“呸”地朝旁边吐了口血水,然后摇晃着开车回家了。
到家以后我洗了个澡,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去冰箱里拿了瓶啤酒,然后窝在沙发里抽烟。
先动的手,居然被打成这样,我越想越觉得窝囊。比窝囊更让我难过的是,我的心疼得无以形容,仿佛正被一把锋利的小刀,一刀一刀地凌迟。
第十一章 哀莫大于心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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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我还没起床,李明就来我家了,呯呯地敲门,我一听就知道是他,因为我家防盗门上有门铃,只有他不喜欢按,他说不如敲着过瘾。
接着听到他在门口喊,王东!都中午了,还不快起床!我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给他开门,他一看到我的脸,吓了一跳,说,怎么搞的,跟人打架了?
我说没有,你怎么这么说?
他指了指我的脸,说,都青了。
我去洗手间照了一下镜子,还真是,一夜过去,右边脸从鼻子到下巴青了一大块。我洗了把脸,一边用毛巾擦干一边走出来,说,昨天晚上喝多了,估计是在楼下摔的。
他的表情似乎透着不相信,但还是说,下回少喝点儿,还有,喝那么多就别开车了,我看你的车在楼下呢,昨天开车去喝的吧。
我点了点头:嗯,下回不开了,对了,你要喝什么自己去厨房的冰箱里拿。
他说好,然后扔给我一个档案袋,去了厨房。
我打开袋子一看,原来都是CBD那个项目的资料,这才想起来之前答应了让李明周末过来说这件事情,结果昨天晚上的事情闹得我都忘记了。
李明拿了罐可乐,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先说了一下档案袋里那些资料的情况,然后又跟我详细说了他最初的计划。
原来当初在我们合计要做地板公司之前,他跟潘总就已经开始运作这个CBD的项目了,为了能够跟对方的总经理——也就是刘总挂上钩,他跟潘总在刘总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又动钱又动人脉,终于搭上了这条线。他们本来是想从别的地板生产工厂贴牌运作一个新的品牌,但通过李明跟我那一个多月的调研,发现地板市场拥有非常好的前景,所以才决定找个人出来一起合作办一个公司。
工厂那边是用你的名字注册的法人。李明看着我,淡淡地说。
我诧异地问他,我怎么不知道?
他轻描淡写地说,当时你来公司的时候不是签署了一些合同还有文件吗,我曾经用你身份证去办过质检。
我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并且后来因为我从来就没关注过工厂那边的工商注册情况,没想到在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上的法人代表居然是我!
我有点冒冷汗,说,那然后呢?为什么用我的名字?潘总知道吗?
潘总当然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因为这个事情是我跟他一起协商的,因为公司这边的产品在广告定位上是纯进口品牌,所以公司这边不能跟工厂在注册关系上有什么太直接的联系。
我说,这个我知道,广告策划阶段我参与了。
他接着说,你知道潘总自己本身也有企业在运营,而我告诉他,我们这边公司的运作方式风险比较大,很容易被工商查办,所以他不想把自己牵扯得太深,于是公司用了我的名字做法人代表,而工厂则用了你的名字。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么说,当时你就已经在为今后把他排除出这个公司作准备了?
他点了点头,说,不错,我正是有这个想法,但目前看来,他似乎已经觉察到了。
我有点不解:如果当初他都没有什么疑虑,为什么最近却忽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呢?
他叹了口气,说,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公司这边因为我随时在掌握,应该不会有问题,我想问题可能还是出在刘总那边。
我说,刘总那边目前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笑了一下,边点了支烟,边说,如果说开始的时候,是我和潘总一起跟刘总建立的交情,那么现在,这条线已经牢牢地控制在我手里了,因为CBD那个项目从一进入实际操作阶段,我就没再让潘总参与过了,所以关于这个项目最终的结局,基本上都是我跟刘总一起策划的。
我忽然想起了现在负责CBD工程的项目总监是吕卫国,就说,对了,之前好像听你提过原来刘总那边负责这个工程的项目总监应该是个姓陈的才对啊,后来这个吕卫国是怎么回事?
他迟疑了一下,说,我也一直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我问过刘总,刘总说是上海那边董事会要求更换的,但具体什么原因他也不是很清楚,而且现在看来,刘总在这个项目中的决定权越来越小了。
我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就说,吕卫国的介入,会不会跟潘总有关系?
他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说,应该不会吧?你这是在假设潘总的力量可以左右上海那边董事会的决策,我觉得这个假设不太现实。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我也就是这么一猜,你也知道我对商场上的运作模式不是很了解。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也许最近出现的这些事情之间确实存在着联系,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潘总会突然要介入我们这边的运作,就好理解多了。
我点了点头,说,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这些项目运作高手背后操作的手段,但我总觉得,吕卫国的突然出现,与潘总提出要过来与我们共同运作地板项目,之间应该会有一些联系。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刚过完年的时候潘总找过李明,就问他,前几天潘总不是找过你吗,都跟你说什么了?
就是跟我商量他要过来一起运作地板的事情,没听出别的来。
我听他这么说,没了主意,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他想了一下,说,现在需要我们一起做的事情,除了要共同运作CBD合同签约之中所有的流程,更重要的是,要搞清楚这里面连我都开始有点模糊了的关系。
你的意思是?
他小声地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