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还那么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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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还那么远吗-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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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迷宫里面晕到了。”倩倩说,似乎还在回避什么话。
“然后呢?”
她支支吾吾的说:“你流了血,余佳吓坏了,就打电话叫来了离郊和窦师傅把你送来医院,他把他妈妈送回疯人院后就马不停蹄赶来看你了。”
将目光调向余佳,他却将目光马上闪到旁边去。再看看他后面的离郊和窦远,忽然感觉这局面有些混乱了。
“我怎么了?”我再问。
医生进来了,看到我醒就问:“感觉好一些了么?肚子不疼了吧!”
我笑笑,手移到肚子上,点点头。
“还好胎儿保住了,要不是送来及时———”
我突然掀开被子坐起来,脸一下就僵住了,震颤的问:“医生你说什么?”
医生愣了一下说:“你有身孕了不知道么?他们都没有告诉你?”
我再去看她们的时候,他们却都面面相觑,不敢正视我。我于是完全明白了这里面的原由。
“好吧医生,谢谢你。”说完重新躺下,将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我知道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小生命,他害怕见人,仿佛我那个羞辱的内心,不得不耗费我全身的劲力来包藏,若然不,就连一个小小的呼吸也会被凛冽的季风吹断。
再对他们说:“你们走吧,我没事了。”然后把头歪进枕头里,窗外的一团白刺刺的光如滑翔的苍鹰腾起宽大的翅羽遮蔽了眼中的一切物什。
“你真的确定没事吗?可是碧落———”
“你走吧走吧!”我粗鲁的打断窦远的话,忿忿的喊:“你要知道我有没有事为什么不去问你的儿子,你去问他呀,问他呀!我睁着血红的眼睛看他,将枕头往他身上用力一扔。”
他怔了大半晌,然后抬起眼睛来惶惶的问:“小言?”
我竟没有想到之后,余佳到了唐老大那里找小言。他们一伙人正在码头的一条船上做生意,贩卖毒品,个个都戒备森严,带着刀子和枪支。不知道余佳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他跳到船上的时候唐老大的生意刚刚和那群人在做交易船仓里只有很小盏的灯,只能照射出一些侧影和模糊的背影,当时交货之后的小言正好用箱子提着两袋白粉。冷不防余佳就冲了进去,拎起小言的衣服,就一脚踹开门,将他扔到甲板上。
余佳巍然的站立在萧瑟风中,黑夜在背后像条剧烈碰撞之后再一次拉开的流血伤口,询问关于那天的事情,表情肃穆,波光粼粼的江水熔铸了他目光里的煞冷。
唐老大一伙人立即跟了出来。小言摔倒,皮箱子也从他手中滑了出去。
余佳忽然就揪起小言的衣服领子,一拳挥打在他下巴上,小言身子一腾,猛地跌倒在冰冷的甲板上面。余佳怒发冲冠的吼他:“我没想到你会对她下手,你没人性,一点都没有!”
小言抹一把嘴角的血渍,也不说什么,只是喘息着抬起头来看他。
余佳再打他的时候,小言的反抗也显得那样无济于事,只因怒气冲冲的余佳每挥出去的拳头都是那样倾注全身的气力。小言一次次跌在甲板上,头撞到船舷磕出血来。余佳还没有放手,将他整个孱弱的身体压到船粗重的黑色铁链上,船就在这样的打斗中摇摇晃晃起来。眼看小言根本支持不住,他虽然吊儿郎当,可是余佳个头比他高,力量比他大,就连以前余佳跟着唐老大的时候也是唐老大最器重的小弟,直到他坐牢,直到他背叛了他。
小言此时有些怯懦的爬过去捡起皮箱,站起来,他知道这里面还有十分贵重的东西,或者是连他的命都换不来的。
余佳终于飞起了一脚,将那只皮箱踢飞出去,飞出船舷,飞到长江里扑通一声。这个时候的江水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那只皮箱包进去,捏成粉碎。
唐老大扑到船舷上眼看着他们辛辛苦苦得来的白粉被浩荡的江水吞噬,不禁怒火攻心,立刻一挥手,回过头来号召他的那些弟兄。牙齿咬着牙齿,弓着脖子嚎叫:“揍他,给我往死里揍他!”
他们掏出刀子捅穿了他的膝盖,鲜血喷涌而出,血洒到江水中仿佛一把眩目的齑粉抛出去。他终于落下他的膝盖,重重的磕在甲板上,他再也站不起来,目光携着猩红的潮湿如荒草丛中射出来的强烈光芒,一下扎痛了小言。
小言精疲力竭的摊倒在他对面,一只手抓着船舷上的铁链,支持着自己不断往下滑的身体,他的额头上,或者是自己的血,或者是刚刚插进余佳膝盖上喷出来的血液,他被那一刹那惊心动魄的情景震撼住了,尽管那一刀并不是他插的。余佳撕裂般的大叫一声,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狂哞,然后硬生生的软下去跪到甲板上。班驳的阴影一点点侵上他的眉峰,他的背脊,仿佛一阵黑色的浓烟掩盖过来,这样的阴影如此强大,使小言看也不敢看,似乎只要他怯怯的视线延伸过去轻轻触碰到一点,就会被这阴影震碎。
余佳的长头发被风卷起来越过宽阔的额头,他咬住嘴唇强忍膝盖不断传来的剧烈疼痛,手指掐紧大腿,一颗裹着血的汗滴落下来。
直到这时候小言才有机会开口说话,那声音依然有些上上下下不平稳,他问:“为这样一个女人,值得么?”
余佳狠狠的抬起头来,认真的说:“值得,值得的!”
我想起余佳说值得这两个字时候的力量,再看看他受伤的腿,我才猛然发现再多的屈辱也过去了,是一石激起的千层浪,总也会一波接一波的平息下去的。我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在我面前,一点都不需要他为我报仇。
“余佳,再也不要这样了好么?不要再什么也不说就去打架,你是多么不容易才脱离出来的啊!”我把手搭在他右腿的膝盖上,目光楚楚,语重心长的说。那一刀太狠,没准他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想到这里我心里就升起冷意,仿佛穿过陡峭岩石缝隙的飒飒冷风,空空的风声吹得亮铮铮的骨头碌碌一阵响。
他半闭的眼睛睁开来,他的眼睛里同样也有伤过的痕迹,目光仿佛干焦的泥土忽逢一场雨水。
他从床上下来,要试试还能不能好好走路,可刚走出去两步,身子就猛地一歪,我赶紧上去搀住他。他将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我说:“不能走就歇着吧!你才上了两天的药。”
他再咬咬牙,浊重的呼吸在我耳边像只鸟儿盘桓一阵,慢慢再落下去。他说:“如果我这条腿跛了———”
“呸呸呸!”我连连跺脚,我急忙说:“才不会像你说的,不管怎样我也要把你的腿治好。你还是坐下来吧,也是时候换药了。”
我扶着他正要往沙发上靠去,不料倩倩和离郊却在这个当口回来了。首先进来的是一股馥郁的清香,倩倩抱着一大捧粉色的百合花,倏然从怀里摔到地上,她的嘴巴不经意的微微翘了一翘,大眼睛也一鼓一鼓的,然后垂下去,俯身捡起地上的百合花,再直起身来的时候就是一脸千娇百媚的笑容了,那种美,应该比天边那一抹若隐若现的彩霞还要更秀丽一些。
“嗨!你们看这把花好看不好看,刚刚在路边的花店买的,老板说是今天早上最新鲜的。”说着,她就换掉窗边花瓶里的水,将百合花插了进去。
离郊挨着余佳在沙发上坐下,就自动的拿了药来帮他换。他一直没有说话,表情甚是凝重,刚刚进来时候的好神色从他脸上掉了下来,他说:“余佳你太冲动了。”
整个晚上离郊就只说了这句话,而这句话钻入皮肤里像图钉一样带来一份难以忍受的痛。然后大家一起沉默着吃完了饭,我和离郊一同下楼回去。
我们并肩走在洒满月亮清辉的路上,好像这样的漫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记不住日期记不住时辰,也记不住那时候的心情,是不是和此时一样有些凄冷,这凄冷仿佛一顶厚实的斗笠倒扣在头顶,压下来,再压下来一点,这样我与离郊就可以再稍稍避一避,那尴尬的气氛像只赖皮的小狗在身边旋绕。
路很长,我们一直走下去,尽头是模糊的橘黄色辉光,井然有序排列在路两旁的大榕树是这条路上生长得最快的植物,一层薄薄的青色坠满枝柯,伸入暝蒙夜色里。我看到那样一些青色像弹落的烟灰一样落到离郊的眼角,落进去变成暗暗的灰绿色。
走着走着他落到我的后面,仿佛故意放慢了速度。我停下来,回头看他,他就站在“人在天涯”装裱店的门口,店门口那盏螺旋转动的竖灯发出安静的白色光芒,将他的愁容渐次虚化。我所有的思绪就被这家店,以及店里的人生擒了,半天也不能调开头去。
“碧落,你跟我进去,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离郊说。
我竟不由自主的和他进去了,推开那扇仿佛已经关闭了很久的门。
当窦远将那幅用松木相框和玻璃纸裱好了照片递给离郊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震动,那张照片是用我的单人照和他的单人照用电脑软件合成在一起的,我的那张照片是读大学的时候在东湖边靠着一颗粗大的水杉照的,后来寄回来给了他,只是此时我靠着的不是水杉树,我靠着的是他的胸膛,有那么馨香的笑容,溶溶蜜意随风飘扬。
离郊说:“去年我去广州的时候,你裱了这样一张照片送给我留在身边,所以我一直把对你的爱都留在身边,可是碧落,你也应该和我一样的。所以我也让窦师傅裱了一张照片,碧落,我把它送给你只是要告诉你,我没有打算放弃你。”
我看看那张照片,他诚实而执著的望着我,瞳孔里是被他拧得很紧的那段渐渐流逝的七年感情,彩虹一样华丽,他仿佛是忽然扑上去将它抓住,抓住的却只是一小截彩虹。
我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却一片水蒙蒙。同样我也看到了窦远,他也这么近的望着我。他一定对我的这些混乱的感情感到难以置信。那些爱在我身体里结网,越来越密,使我不能再剥开粘稠的丝让阳光透进来。
这时余佳转向窦远,他请求窦远在相框的角落里刻下我和他的名字,只要小小的几个字能够看到就行。
窦远看看那幅已经雕刻的分外精致的相框,是一蓬蓬小雏菊,我想这应该会耗费他很多的精力才能完成得这样尽善尽美。他摸一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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