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桓瞬间面若死灰:「你……你如何……」
「我如何会知道?」叶凤凉大声冷笑起来,一步步上前,「你今日对皇上说的话,我恰好全听到了。」
肖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家庄四十三条性命,你一夜之间赶尽杀绝……肖桓啊肖桓,我是不是应当感激你,当日没有要了我性命呢?」
「你杀寇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会疼呢?」
「你……竟然还对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一声紧接着一声的质问,叶凤凉的怒意铺天盖地而来。
肖桓沉默无语,最终闭上了眼睛:「你恨我……就趁此机会杀了我吧。」
「我为什么要杀你?」轻轻的笑声在他头顶响起,「你在皇兄面前那般尽心尽力维护我,我怎舍得杀你?」
肖桓身子一僵,看着叶凤凉突然覆上了自己的身体。
叶凤凉白皙修长的指头在他胸膛上游移,极慢的抚摸之后,舔了下指尖,漾了层水雾的迷蒙眸子似乎意犹未尽,干脆俯身向下,绋红舌尖从柔软唇问探出,下一秒,异常温软的触感袭击上了肖桓的胸口!
肖桓浑身一颤,却无力拒绝。
深黑色眼眸半掩在长睫之下,长发披散,沾染了一点属于肖桓的鲜红,叶凤凉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触着他,接着是唇舌柔软的抚慰。
那是异常奇妙的触感,胸口因为伤痛而格外敏感,舌尖滑过的触感先是带起酥痒,然后是微微的麻痹和轻微的疼,一层层反复酝酿,越靠近胸口,那一点细细的疼越发尖锐,却在一波波涌起的同时,带起微妙的感觉。
手指冰凉,那人的牙齿咬破了他的肌肤,尖锐的疼痛让尚桓抓着床单的手紧了一下,靠在他胸口的人忽然抬头,黑眸中闪过一丝戾光。
「为何要这么顺从,肖桓?」
肖桓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把自己当祭品吗?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恨你了吗?」叶凤凉哈哈大笑起来,神情陡然一变,「我叶凤凉……这一世从未被人这么骗过。」
肖桓一抖:「叶凤凉……」
「我改主意了。」叶凤凉笑起来,极其愉悦,「太子活不长了,而我,决定要夺回我应得的一切,这是他们欠我的!」
「你……」
「好好等着看我如何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吧,肖桓,然后……我会慢慢报答你的。」叶凤凉一声长笑,从他身上陡然离开,消失在了门外。
听到木门被摔上,肖桓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忽然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眼。
叶凤凉……叶凤凉……
他在心底一遍一遍念着这个令他心疼的名字,身上的伤仿佛更疼了。
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他错了。
他爱上了一个人,然而那个人,却比任何人都要恨他。
第十章
翌日,肖桓入宫,皇上屏退左右后,肖桓细细将太子之事回禀了皇上。
「果然……」一声长叹,皇上满面凄凉,「没想到这种魔物,竟会出现在宫内。」
「依臣之见,趁那妖孽还未占着太子的身体为乱,及早灭除,以绝后患。」
「肖桓,那是朕的皇儿……」
「如今那只是个魔物罢了,皇上。」
「朕养育了他二十年啊!嫡亲骨肉,就算不得朕欢心,朕也不忍眼睁睁看着他……」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皇上,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我朝社稷,太子是绝不能留下了。」
良久,皇上于开口了:「那么,就做你肖残骨该做的事吧。」
肖桓身子一震,缓缓低头:「臣遵旨……不过皇上,臣有一言不得不说。」
皇上一愣:「且说。」
「此次占据太子之身的魔物,凶悍异常,昨晚臣还未近其身,竟被其伤到,如果此次臣有所不测,请皇上答应臣两个请求。」
皇上面色一震:「这次……真的这么凶险?」
他从未见肖桓在执行任务之前,说过这种类似遗言一般的话,见肖桓神色凝重地点头,皇上似有不忍的叹息一声:「你说吧。」
「求皇上答应臣,将来不管新立太子为何人,都不可动国师府分毫。」
皇上缓缓点头:「朕准你所求,第二呢?」
「臣死之后,请皇上将臣的尸体分筋断骨,烈火焚烧,骨灰置于密盒之内,交还给国师府。」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良久良久之后,才听到皇上的回答:「朕……准了。」
肖桓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微臣,谢万岁隆恩!」
***
因为伤势未愈,尚桓便先回国师府,打算等身子复原后再做对付魔物的准备。
不久,皇上下旨,叶凤凉正式恢复了睿王的身份,睿王府即刻破土动工。
肖桓听到消息时,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
他素知叶凤凉说到做到,已经开始动手培植自己的势力了,可是他……真的那么想得到太子之位吗?之前那么多年,他也从未动过那个念头啊。
还是……对自己的恨意太深。
他终究还是没有入宫去找叶凤凉。
日子不动声色地过着,除了天气又凉了几分,大体上来说还是波澜不惊。
这一日,正是十五,月亮又圆又亮,皇上在御花园中设宴赏月,叶凤凉自然也去了。
肖桓不知怎地,平常绝不会参加这种宴会的,那晚却也去了。入了席,对满桌的山珍海味,竟是没有半分胃口,倒是那温热的黄酒有些味道,不知不觉一杯杯的喝下去。
眼见着叶凤凉被人围着说恭喜,眼见着数位大臣在他面前争夸着自家女儿如何温文贤淑……肖桓握着手中的酒杯,十八年绍兴女儿红,温润的美酒却是刀割般的刺喉,喝下去是满嘴的苦涩,刺痛感从喉间一直滑过心尖。
抬眼望望不远处的叶凤凉,那人的眼中,没有他的身影。
也许……叶凤凉将来会娶一位好女子吧?不是传闻,丞相想将自己的小女嫁给他吗?听说丞相之女,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想必叶凤凉得此佳人,也能渐渐慰藉他当初失去寇温的伤痛了。
而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忘记吧?
喝了两杯薄酒,肖桓终于有些倦怠这无比的喧闹,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席,推着轮椅,慢慢行到了荷塘边。
冷冰冰的湖面上,映着一个惨白惨白的月亮。
凉意袭来,肖桓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肖桓没有回头。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回府休息?」
温柔的话语传入耳中,却是拌了蜜糖的砒霜,肖桓可以想象,那话语的主人,必定带着一双冰凉的眼睛。
「多喝了几杯,月色尚好,不必急着回去。」
「肖大人倒是好兴致。」
肖桓终于回头,看向叶凤凉,微微一笑:「殿下今日兴致也颇高啊!对了,忘了和你说,恭喜你。」
叶凤凉脸色一青,随即笑了起来:「多谢。将来大喜之日,还请肖大人赏面前来喝杯薄酒。」
肖桓别过目光,没有接话。
叶凤凉的大喜之日……不知他身在哪里?
「我回府了,夜寒露重,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肖桓推转轮椅,从叶凤凉身边走过,「近日我要出远门,归期不定,若不能赶上你大喜之日,还请见谅。」
「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了?」
「……帝王之路不是那么好走的,你自己保重。」
推着轮椅的身影渐渐融入了夜色中,叶凤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寒风掠过,吹散了他的头发,束发的丝带,不知何时已经断落。
乌黑的长发,丝丝缕缕,飞扬在漫漫的黑暗中……
***
回到国师府,肖桓经过大哥的房间时,见里面漆黑一片,心异有些诧异。今晚大哥并未和他一同入宫赴宴,只说想在家里好好休息──这么晚了,会去哪呢?随口问了问身边的下人,下人回道:「大少爷晚饭后就出去了,并没说去了哪里。」
肖桓愣了一下,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暗道一声不好,装作若无其事的让下人离开了,随即回房放好轮椅,身形一晃,直掠而出国师府,向皇宫奔去。
太子东宫内,肃然无声。
肖桓奔进之时,只见地面上全是血迹,宫内七倒八歪的躺着数名宫人,奄奄一息。
大床之上,只见太子优雅的端坐于上,嘴角噙着一抹笑,双臂内搂着一人。
「大哥!」落入肖桓眼帘的,是他大哥血淋淋的身体。
太子的手指在尚御的脖子上滑过,然后咯咯笑了:「好美味的血……」
肖御的双眸微睁,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肖桓,嘴唇蠕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见大哥尚有气息,肖桓强忍住愤怒和担心,缓缓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横在了唇边。
咒语即将出口,肖御挣扎着喊了出来:「二弟,不要!」
稍一迟缓,太子已经扑了上来,瞬间将他压在了地上。
「咯咯咯咯……」阴冷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想杀了我吗?肖桓,你大哥的身体和他的血一样可口,你是不是也一样呢?」
「你!」肖桓震惊之极,这个压着他的分明是魔物,为何会说出像太子一般的话来?
他认得肖御,也认得他!
「前日你竟然伤了我,真是……」太子咂着嘴,眼神如毒蛇般缠上肖桓的身体,「让我非常中意啊……」
「太子,你不能伤害我二弟……」肖御抖着声音,极力想从床上爬过来,「你不能……」
「说什么蠢话!」太子回头瞟了他一眼,笑得非常愉悦,「你的身体虽然很美味,可是这个人更让我兴奋哦……我好久没有碰到这么强悍的人类了。」
肖桓的双眸,刹那间转为幽青。
「喔哟哟,真是可爱的眼神!」太子笑得更加开心了,猛然扯开了肖桓的上衣,「连伤都还没好,你是来送死的吗?」
扣住肖桓的双手,太子慢慢的俯身下来,舌尖伸出,在肖桓的脖间舔了舔,微微一笑,锐齿陡然伸出,猛然戳了下去。
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剧痛,温热黏稠的液体喷出,肖桓的眼眸中映像出唇角沾血,笑得邪魅的男人。
「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甜。」太子抬起头,看着肖桓的眼睛,舔舔嘴唇,「我真是迫不及待,想撕开你的胸膛,挖出你的心脏,细细品尝呢。」
「只怕你会被毒死。」
「这种时候还说得出这种话,我会生气哦。」
肖桓忽然笑了起来,「你废话太多了,太子。」
话音刚落,本来被压在太子身下的肖桓猛然翻身而起,一只手张开防护结界护住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