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秀闻言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叶城主肯屈算为国师府效力,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呵呵!王爷果然闻弦而知雅意。」叶凤凉笑得优雅万分,「这个忙,王爷肯不肯帮呢?」
赵明秀笑起来:「那个人可不是好惹的主啊。」
叶凤凉笑弯了眼:「所以我才对他有兴趣啊,王爷不也恨他伤了令弟?」
赵明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两个人对视片刻,许久,赵明秀才开口道:「肖桓恐怕容不得你留在国师府。」
「有王爷竭力推荐,就算他容不得,叶某也还是能留下吧?」
赵明秀默默地喝了一口酒,沉思片刻道:「也罢,在下就当是赔罪,尽力替叶城主达成心愿吧。」
叶凤凉心底冷笑一声,说的这么冠冕,其实心里也怨恨着肖桓伤了宁风吧?这个赵明秀,显然是对自己那个弟弟溺爱之极,如今也想借自己的手来教训一下肖桓吧?
深深的笑意掩盖住了眼底的嘲讽,叶凤凉起身替赵明秀倒了一杯酒,忽然记起叶尘:「对了,我那位手下,应该是被令弟擒住了,如今身在何处?」不会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叶城主不必担心,那人已被我命人送去宁南王府疗伤,并无大碍。」
「不必麻烦王爷了,我会派人接他回凤凉城。」叶凤凉微微一笑,「令弟还算手下留情啊。」
赵明秀只得陪笑,他知道叶凤凉狡猾乖张,睚眦必报,这次幸好有个肖桓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否则他要是发起狠来对上了宁南王府,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于是他便在自己心中暗自低语:天底下知道叶凤凉身份的人寥寥无几,当他知道宁风偷了他的权杖赶到杭州暗杀叶凤凉时,魂都被吓飞一半,幸好及时赶到,在事态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平息了叶凤凉的怒气。
天底下得罪谁都行,万万不能得罪叶凤凉,所以肖桓……既然你有胆子去招惹叶凤凉,就别怪我为保自身卖了你。
第四章
京城国师府,当朝国师肖毓庆刚刚下了朝回府,人还没坐定,已经有下人递上拜帖,肖毓庆看了一眼,吃惊道:「拜帖何时送来的?」
「回老爷,半个时辰前。」下人毕恭毕敬的回答:「宁南王如今还在偏厅坐着喝茶呢。」
「还不快请!」肖毓庆连忙起身,想了想,挥手道:「不必了,我过去偏厅。」
「老爷,宁南王还带了个人过来。」下人跟在他身后又加了一句。
「哦?」肖毓庆微微一愣,「什么人?」
「凤凉城城主,叶凤凉。」
脚步顿住,肖毓庆皱了皱眉。叶凤凉的大名,天下无人不识,可是此人和官府向来无甚牵扯,而国师府更是从来不插手江湖中事,赵明秀何以带这个人来见他?思量来思量去,莫非是望潮又在外头惹是生非了?
「老三最近没惹事吧?」
「回老爷,三少爷这段日子并未涉足江湖。」
点了点头,稍微安心了一点,肖毓庆朝着偏厅去了。
檀香熏绕的厅堂之上,尊贵的宁南王赵明秀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轻啜着,眉角轻挑,看向坐在他身旁的男子。那人一袭紫袍,长发如泻,眉眼含春,脸上是惯常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游走间看到赵明秀望着他,便笑:「赵兄看我今日打扮可还得体?」
赵明秀无语,这人穿得比他这王爷还精贵,怕是连靴子都挑了最上乘的丝缎裁制而成,镶珠嵌玉的也不怕走路拐了脚。
「叶兄的品味……向来是华丽至极的,何不干脆在衣服上绣上『老子有钱』四个字算了?」
「呵呵,赵兄谬赞了。」原来世上真有人不知「厚脸皮」三字怎生写,叶凤凉笑得优雅而得意:「想到即将见到故人,在下心情激动,难免要精心打扮一番,想必赵兄也是可以理解的。」
又来了又来了……赵明秀一阵头皮发凉。明明是恨得咬牙切齿的,偏偏要装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状──肖桓啊肖桓,招惹上这个和你等级相仿的千年老妖怪,是你的造化?
随着脚步声渐渐临近,赵明秀轻咳了一声,叶凤凉也收起了满脸不正经的表情,正襟危坐,唇边滑过一丝浅笑。
「明秀,何时回京城的?」人未到,声先至,肖毓庆朗笑着走进偏厅,「许久不见了。」
「自该是回来便立即拜望恩师的。」赵明秀起身施礼,被肖毓庆连忙扶起,目光落在一旁的叶凤凉身上,肖毓庆笑道:「什么风将凤凉城城主也吹来了?真是蓬筚生辉。」
叶凤凉轻笑道:「国师折煞在下了,叶某久闻大人之名,仰慕得很,一直无缘得见,此次多亏结识了王爷,终于一偿夙愿。」一面说,一面冲着赵明秀使眼色。
赵明秀收到他的眼色,也只得将早已想好的台词搬出来:「叶兄愿以凤凉城之力,助恩师安邦定国,共侍吾主,特意请明秀前来引荐的。」
肖毓庆一听这话,惊得眼皮乱跳:「叶、叶城主要入朝效力?」凭叶凤凉的才学武功谋略,肯为朝廷效力自然求之不得……可是他也知道,像叶凤凉这样的人这样的脾性,肯为天下苍生着想,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不去祸害人间、兴风作浪,他就阿弥陀佛了,哪敢妄想此人来匡扶社稷?
「非也,非也。」叶凤凉摇首浅笑,「在下对入朝没兴趣,只想留在国师府,为国师略尽薄力。」
肖毓庆怀疑地看着他,他不信自己的个人魅力会大到让叶凤凉心甘情愿为他效力的地步──莫非国师府内藏着什么让叶凤凉感兴趣的东西?
里里外外把自己府中的宝物回想了一遍……难道是圣上亲赐的蓝田暖玉?还是老三的武功秘籍?啊!久闻叶凤凉喜欢美人,红颜己满天飞,难不成看上了老大新纳的江南名妓素鸣?
「唉,国师用这种眼光瞧着在下,让叶某不得不好好反省一番了。」眼见国师瞧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怪异,叶凤凉长长叹了一口气,面现哀怨,「其实,在下真的是很有诚意的……」
是吗?怀疑的眼神依然在叶凤凉周身逡巡。
「如果国师不相信在下,叶某可以先为国师效点小劳,可否先让在下见见传闻中的那位肖府少爷……」
呐,终于忍不住了吧!实话招了吧,你是肖想老三的武功秘籍,还是老大的阁中美人?
「哪位?」
「就是大人的二公子,肖桓。」
「哐当」一声,国师大人的下巴终于掉到了地上。
「叶,叶城主想见……桓儿?」肖毓庆一边结结巴巴的问,一边拿疑惑的眼神看着赵明秀。
赵明秀忙低头喝茶,当没看到那道视线。叶凤凉啊叶凤凉,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那肖桓,人家是有名的「废物」一只,肖府最不愿为外人扬的「家丑」!你不借口仰慕尚府大公子的学识,三公子的武功,偏偏祭出这个「二公子」做什么?你这不是欲盖弥彰?
「在下听闻二公子自幼行动不便,叶某不才,略通医术,或许可以替二公子看看?」
叶凤凉说谎不打草稿,信手拈来,难得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把赵明秀听得心惊胆跳。
「这……」肖毓庆措手不及,支支吾吾了半天,「实不相瞒,小儿这病,不知请多少名医来看过了,都说无可救药……叶城主的美意,恐怕只能代小儿心领了。」
「话不能这么说,在下正是要拿出诚意来给国师看啊!再说,能不能治好,试试看总归没坏处,国师又何必一口气回绝?难道叶凤凉是个空口说大话之人么?」
「老夫是怕白白浪费了叶城主的时间……」
「在下既然敢毛遂自荐,自然有几分本事在身。国师啊国师,说来说去,还是不肯相信在下吧?连让在下表现诚意的机会也不肯给,是吧?」
肖毓庆终于完败,罢了罢了,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叶凤凉,他执意要看,就让他去看吧。只是明秀啊明秀,老夫素来待你不薄,枉被你尊称为「恩师」,就是被你往死里摁住欺压的老师吗?居然惹了这么大一只麻烦过来!
再次装作低头喝茶,避开那道怨念无比的目光,赵明秀盖上茶碗,潇洒的起身告辞。
开玩笑,他只答应把叶凤凉引荐给尚毓庆,剩下的事情他绝不插手了!虽然他很想,非常想留下来亲眼看看肖桓出现在叶凤凉面前的场景,可是……见好就收吧。
恩师可以纵容他,不代表那个男人不会记仇。
赵明秀一走,叶凤凉大大方方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茶,等着肖毓庆的回答。心下滑过一声长叹,肖毓庆万般无奈地开口:「叶城主稍等,待我吩咐下人将小儿带上。」
「咦?令公子行动不便,还是我亲自去他房间见他吧?」
「这个,不敢劳叶城主大驾。」
「应该的应该的。」叶凤凉微笑着站起身,优雅地挥了挥衣角,做了个「请」的手势。
事已至此,肖毓庆即使万分头痛,也只好在前面引路。
从偏厅绕到后院,转过回廊,终于在一间独门别户的房间前停下了。
「就是这里了,叶城主请。」
「多谢。」叶凤凉也不客气,抬手就推开了门。
屋子里异常简朴,一桌、一椅、一床、一鼎香炉、一个背影。
「桓儿。」肖毓庆开口唤道,「有客人来访。」
那人慢慢转过头,没什么表情的脸,无喜无忧无嗔无欲的双眸中,映着一个逆光的身影。
叶凤凉向他微笑:「肖公子,在下叶凤凉。」
那张要死不活,表情匮乏的脸上扯出一个客套的笑:「久仰久仰。」
「肖公子出世之人,也曾听闻过叶某的名字?」
「久仰久仰。」
叶凤凉面色一寒,几乎发作,终于忍下去。「肖公子只会说这四个字?」
「久仰大名。」
一见气氛不对,肖毓庆忙出来打圆场:「桓儿久不曾与外人接触,叶城主还望海涵,切莫生气。」
叶凤凉平心静气:「我没生气。」还真是久不曾与外人接触啊……那之前在他凤凉城疗伤养病,混吃混喝,把他骗得团团转的又是谁!
久仰……久仰个大头鬼!面瘫一样的表情,只怕心底已经笑翻了吧?
两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拉过他的手,不顾他惊愕的神色,叶凤凉搭住他的脉搏,双目微闭,眉头紧锁。
良久,叶凤凉放开了肖桓的手,转身面对肖毓庆。
「果然是棘手的病症。」一脸严肃,只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