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之后,苏暮卿二人站在山头上,远远的瞧见前方壮观的队伍缓缓而来,像是游龙般的缠绕在蜿蜒曲折的官道上。
大大的旗子上头写着业,随风飘扬。
“暮卿,坐好了。”
言毕,滕彦扬起鞭子抽在马儿身上,马儿当即撒开蹄子快速的向着山下而去。
风很大,划过脸庞有些疼痛,苏暮卿却是丝毫不顾,双眸紧盯着看似缓缓移动的队伍。
近了,近了……
奔下山坡,直冲官道,滕彦勒住马匹不再千行,马儿站在原地悠悠的打着转儿。
苏暮卿急急道:“滕彦,他们就在前边了,为什么不过去了?快些可好。”
滕彦却是跳下了马车,仰视着坐在马上的女子,风尘仆仆,发丝凌乱不堪,愁眉不展。
他淡淡的开口道:“暮卿,你这样子去了,反倒会让他们担心你。”
“可是……”苏暮卿张口欲言,但在回首望向滕彦面孔上的倦容之时,便是不在多言。
他也累了,而且若是呆会瞧得表姐,她定然会拖着他让其给表姐医治。
她抿了抿唇,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平静的开口:“嗯。这几日辛苦你了,你且找个地方歇息下,想来他们到达这儿最起码还得两三个时辰。”
滕彦轻颔首,牵着马走到一条缓缓流淌的溪水边,掬起凉水泼在倦容之上,凉意侵袭,当下让他舒畅许多,他背靠着一颗粗壮的柳树,闭眸休憩。
马儿甩着尾巴安静的呆在滕彦的身边。啃着溪水边的嫩草,甚是悠闲。
苏暮卿也跟着来到溪水边,望着倒影在水面上的自己,整一个邋遢的姑娘,对着水镜,她将那一头秀发全部放了下来,细心的梳理着,而后又用簪子绾起,额前不小心滑落的发丝又撩起嵌在耳畔后。
掬水美丽的山与干净的天空倒影在手中,当是双手托起一片天。她将自己脸上的尘埃全部洗去,眼眸中的不安与疲倦全部敛下,望着又如寻常一样的自己。她的心开始平静了许多。
滕彦说得对,若是刚才那样的自己让他们瞧见了,墨檀他们都会担忧,她这番来不是为了给他们添忧。
她站起身子,身子微微一晃。险些跌进溪水中,好在及时的抓住了身侧人的脚,最后不过是跌坐在青草地上。
滕彦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苏暮卿摇摇头,淡淡的开口:“吵着你了?你继续休息,等着他们来了。我再唤醒你也不迟。”她曲着腿,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目光眺望着远处那长长的队伍。
看着明明就在眼前了。但一圈圈的绕过来,当真是有些距离。
她闭上眼睛假寐,却也在不禁意间睡去,这几日头痛的感觉似乎有些减轻,不知是不是心中的担忧太深。而将它不小心给忽略了?
这样也好,那种感觉并非她所喜欢。
而且如今墨檀回来了。她不能让他担心。
这时,马儿忽然嘶鸣,尾巴轻轻的扫过苏暮卿与滕彦的脸,两人当即睁开眼睛。
他们近在眼前了。
苏暮卿与滕彦相视一眼,迎上前,却是让为首的士兵挡着了。
“来者何人?”声音甚是严厉,不卑不亢。
正经了几天的滕彦脸上又绽放出狂野不羁的笑容:“问你们的王爷去,我是谁。”
他的声音很响,当即传入了林墨檀与沐容尘的而已,他们望了眼躺在马车里一直都不曾醒来的安如璃,竟是长松了一口气。
“让小侯爷他们过来。”
滕彦牵着马儿与苏暮卿一起朝着他们走来,林墨檀掀帘出来的时候,瞧见苏暮卿唇角含笑的模样,甚是惊诧。
“阿暮,你怎么来了?”
苏暮卿弯起唇角道:“墨檀,你要紧吗?”
林墨檀温和的笑笑,习惯性的抬手揉了揉苏暮卿的发丝:“看到你,就都好了。”
苏暮卿轻轻一笑:“什么时候我成了良药?那……”她的面色微微暗了下来,“表姐呢?”
林墨檀轻叹一声,歉意道:“是我连累了你表姐,她在里边,你且进去照顾她,你总比我们几个男人照顾起来方便。滕彦,靠你了,我和容尘当是束手无策。”
滕彦对着他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在掀开帘子瞧见一动不动躺在里头的人儿时,当即凝固。
苏暮卿双眸当下溢满泪水,低喃:“表姐,表姐……”
身子上缠满了绷带,但鲜血依旧渗透。
“墨檀,可以让队伍停一下吗?我必须仔仔细细的为她检查下。”滕彦跳上马车,同时也将苏暮卿也一把拽上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且为你表姐将身上的绷带解开,我们几个男人动手终归是不好。”
队伍停止,众人的视线都向他们望来,许多士兵都知道小神医来了,救命恩人应该有救了。
青山绿水下,一条游龙不再前行,好似时光突然间静止一般。
苏暮卿明白眼下不是哭泣的时候,也不是纠结表姐身子是否会让男子看到的时候,就算看到,没有一个人会动邪念。
她跪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安如璃身上的绷带一圈圈的解下来,身上箭伤,刀伤……但凡战场能够看到兵器的伤痕都在她身上了,表姐出现墨檀他们面前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是个血人了吧?
“表姐,疼吗?”她柔声问道,即便表姐不一定听得到,“如果疼的话,你就喊出来,不要憋着,也不要咬伤自己。”
一边的滕彦也仔细的检查起已经处理过的伤口,当是说不计其数。
此时的他甚是庄重,神圣不可亵渎的模样,完全与平日里的模样相反。
身上许多伤口并非致命伤,一直让她昏迷不醒的原因怕是胸口那一处的箭伤,距离心脏只差一点点,而且瞧着还在不断缓缓渗出的黑血可以明白这箭上涂了毒药。
“能做的,你们都做了。”滕彦抬眸望向沐容尘,“想来解药你们给她喂了。”
苏暮卿连声道:“那表姐,表姐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滕彦望着一动不动的安如璃,声音变得很是低沉:“看她自己,如果她还想活着,就能醒过来。”
言毕,便不再多言,而是指导着苏暮卿给她换药处理伤口,但胸口的那一处伤口滕彦却没有让她包扎,虽然这般很是不妥。
“你想让你表姐快点醒来吗?”滕彦甚是严肃的望着苏暮卿,“无论怎样?”
苏暮卿毫不犹豫的点头:“无论怎样!”
滕彦当下当着林墨檀的面前,一把抓住苏暮卿的手,拿起刀一把抹在她的手腕上,鲜血立刻流出,滕彦拉着她的手附在安如璃的伤口上,鲜艳的血滴落伤口上,竟是慢慢的向着里头渗着。
“我的血有用吗?”苏暮卿面含疑惑的询问道,就连沐容尘与林墨檀也很是诧异。
滕彦却是不语,依旧捏着她的手腕。
片刻,他才拿出药敷在她的手腕上,但随即又拉起她的另一手,又是一刀。
“容尘,把如璃的嘴巴掰开。”
鲜艳的血一滴滴滴入如璃的口中,小小的马车内血腥味更浓,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生死搏斗。
苏暮卿静默的望着自己的血流入如璃的口中,轻咬着嘴唇,她直觉着自己的身体有些晕沉,好几次感觉自己要倒下的时候,她都硬撑了下来。
林墨檀将她的神色全然看在眼里,甚是心疼,但明白此刻他不能阻止苏暮卿,因为这是她愿意做的事儿,他只能在她身后扶住她单薄的身子。
滕彦抬眸望了眼苏暮卿的脸色,便也当下掐住,将药敷上,防止继续流血。
同时,他从大大的包裹中取出一袋红枣和一绿色的瓷瓶,淡淡道:“在这煮着吃不方便,就直接干吃吧,当然如果你们乐意,嚼碎了给如璃喂一点也好。至于这瓶,每天一粒,因为这两日你还得继续为如璃送血。”
苏暮卿点头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当下问沐容尘要来一个捣草药钵,将红枣去核后,慢慢的捣着。
“暮卿,还是我来,你的手还伤着。”林墨檀欲取过她手中棒杵,却是让苏暮卿摇头拒绝。
“这一路上你和容尘都累了,你们好好歇息,我没什么事儿。”
而另一边沐容尘已经帮滕彦将安如璃扶起身子,只见滕彦为她缓缓输送着真气,以便让她体力的淤血能够不堵塞,免得让这一巾帼女英雄才逞能了一次就再也不能耍鞭子。
许久,滕彦面无表情的将安如璃平放下来,方才淡淡的开口:“你们刚才想要问什么来着?”
“我的血于表姐有何作用?”苏暮卿望向身上已然盖了被子的安如璃。
滕彦扫了眼林墨檀:“墨檀把解百毒的药喂给你了,所以你身上流得血勉强比我们来得好些,再者……”
他神色又一次变得凝重,声音中尽是含着一丝苍老之感。
“你可还记得你与我说,前些日子,你的身体很不舒服,头晕,感觉天地在旋转?”
苏暮卿轻颔首,对上林墨檀关切又担忧的眼神,她浅浅一笑:“现在没事了。”
“这和我的血与表姐有什么关系吗?”
正文 第二百〇一章 守口如瓶
狭小的空间内,清醒的几人敛息屏气的凝视着滕彦,眸中带着疑惑,带着好奇,还有一丝淡淡的怒意。
这滕彦素来都是一说到关键的事儿,这语速就变得分外的慢,抑或就是说得停停顿顿,吊足人的胃口,这不三双眼睛都开始染上了愠意,大有他若不开口,他们就扒了他的皮的冲动。
滕彦斜靠在一边,眼眸中含着一丝倦意,但尽是让人瞧得一分妖媚,而身上那件鲜艳的红衣裳,此刻半敞着,欲露未露,若是人肉贩子见了,怕是要被勾得恨不得将他丢到那日夜欢腾的地方去。
苏暮卿甚是心急,不想看着他拖拖拉拉的样子,立刻道:“说还是不说?”
滕彦抿了抿唇,双眸微抬倦意甚浓。
“我在考虑着该怎么和你们说。”
话出,车厢内的气氛当即变得有些不寻常,这很难解释清楚吗?
苏暮卿也不再逼迫他,想来滕彦想好了,自然会说,便又埋首捣腾着手中的红枣,眼下于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表姐能够早点醒过来,至于其他的,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心来顾及。
人啊,果然是不能为所欲为,并非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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