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卿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心中那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她平静的看着林墨檀,等待着他的反应。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接受。
因为她知道无论是谁都需要时间。
半晌,林墨檀双唇微动,云淡风轻的开口:“阿暮最近一直在想这事儿吗?是害怕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这有所变化吗?”
苏暮卿眨动了下明亮的眸子,好似在说不会变化吗?
林墨檀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稍即敛去,凝视着苏暮卿闪过狐疑的眸子:“阿暮,你又想多了。不过我也明白定然是我做得不够,才会使你疑心。无论你说得是真是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就算苏将军真是,如今他们也都离世了,何须再计较。”
苏暮卿怔住,愣愣的看着林墨檀,难道真得是她想多了吗?
她抿了抿唇,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会让我三叔去调查,你不是在乎着当年的事儿吗?”
林墨檀终是明白这症结是在何处,她该是以为他想要对当年的事儿刨根到底,故而才这般不安。
只是——
他很快又抓到了另一个疑点,阿暮知道的怕远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来得多。
他平静的回道:“在乎,肯定在乎。就像你一样。只是,我想要知道的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他们口中说得通敌卖国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只是想要知道这里头的秘密,但并不想要报仇,因为真正的仇人早已死了。”
苏暮卿一怔,难以相信的望着林墨檀。反问道:“你都知道?”
林墨檀摇摇头,同时向着千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都出去,并让外头的侍卫不要靠近。
“阿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抑或清平郡主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苏暮卿心下微惊,他果然一如既往的敏锐,早已察觉到她的异样是从姥姥来之后开始,但是她可以和盘托出吗?
她扫了眼屋子里的人,视线又落回在林墨檀身上。幽幽的问道:“墨檀,我能信你吗?我能信你当真不想找人报仇吗?”
林墨檀小愣,而后郑重其事的点头。苦笑道:“阿暮,我知道先皇才是我们的仇人,但他已经死了,我们总不能去皇陵将他的尸体弄出来鞭笞,毁灭。况乎他是我爹,他还留了我这么一条命。”
闻言,苏暮卿口中溢出笑声,声音尽是带着丝苍凉,稍即她扬起头,望着林墨檀:“你可知你这番话与太后和我说的一样。她说倘若真要报仇。就如此去做。”
“果然太后是知道当年的事儿,可是她总是不愿意多言,没想到她还是与你说了些许相关的事儿。”林墨檀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失落。“看来是当真不能让我们知道了。”
苏暮卿望着笑容尽失的林墨檀,且一副颓丧的模样,心跟着难受,怅然若失的望着他。
“也许是我们都不能知道的事儿,因为她们谁也不肯告诉我。只与我说了,等得他们剩下的人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话落,沐容尘眸色微闪,他踟躇了会儿,终是开口:“看来当年的罪人很多,只不过这些罪人为何全部针对林御医和贤妃?要知道苏将军当年和林御医的关系颇好,实在是想不通他们会反目的理由。但若是先皇的旨意,他们各个不得不为之,为何先皇又只是针对他们?我倒不相信当真是因为张太妃的原因。”
“没准是自愿受死。”滕彦语出惊人,惊得另外三人目瞪口呆,唯有苏暮卿很是平静,因为她也想过这个原因。
但谁会自愿受死还牵连进林府这么多人?
若是只此林御医一人,这样还能够解释的通。
苏暮卿动了动双唇:“滕彦,其实你没有资格这么猜疑,因为定海侯当年也在其中。我们都在,清平郡主他们都在。”
说话间,她扫视了他们一眼,林墨檀三人神色复杂万分,她理解。
想来他们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朋友竟然都算是仇人的儿女,如此,也够他们消化了。
“你们想问,就去找他们问吧,但能不能问出来,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言毕,苏暮卿长叹一声,她知道的都说了,以后会怎样,也不是她一个人所能够决定的了。
对所爱之人没有隐瞒,没有更多的自私,她还是在与他们的相处中渐渐明了了。
苏暮卿站起身子,淡淡道:“墨檀,朱儿,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有些仇人近在眼前。我且先离开了。”
屋外,晚风阵阵,直面袭来,带来秋日的凉意。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果然还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藏不住话的人,但凡认定自己所爱的人,所信任的人,便是将所有的事儿都一股脑儿的说出去。
不知可还需要承受一次痛。
归来时,曾下定决心需要改的东西,在遇到他们依旧又变回了原样,似乎她还是太软弱。
苏暮卿走下台阶,欲向安如璃的屋子走去,却才迈开步子,便是闻得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转过头瞧见一袭红衣的滕彦走了出来。
滕彦脸上那狂野妖媚的笑容早已逝去,只留得双眸流露出来的深邃,他向着苏暮卿望去,自嘲道:“我也不适合里头呆着,暮卿,要不你陪我?或者再拉上个如璃,我们三个这时候或许有更多的话好说。”
是呢,她的那一番话,一下子将他们划成了两路的人。
她对着他歉疚的开口道:“滕彦,可是怪我?怪我不该将这些说出来?”
滕彦走到她的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道:“你做得对,若是刻意隐瞒着,到时候他们知道这些事儿,我们各自之间的关系反而会更糟糕。”
“是吗?”苏暮卿若有所失的反问道,“等着当年的人都死了,或许就风平浪静了呢?而现在我说了出来,他们……”
她抬首望向烛火摇曳的屋子,三重身影在晃动的烛火照耀下,也是小幅度的跳动着,但她知道他们都安静的坐着。
滕彦唉声叹气:“你个臭丫头,果然让人不省心啊,让我们各个愁眉苦脸,和今夜这阴沉的夜色一样。”
苏暮卿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滕彦,随我去一个地方,我想我还是将手头上的事儿早点完成,因为我想停歇了。”
滕彦蹙了下眉头,淡淡道:“你该不会是想去那个烟雨楼?”
苏暮卿轻颔首。
“如此也好,恰好后天烟雨楼里的姑娘会进行一次才艺比赛,到时候让那小燕姑娘照着所为,怕是能够达到不错的效果,毕竟还是有好多贵人流连于烟雨楼。”
苏暮卿笑笑,不置可否。
她不想再拖累不相干的人了,她不想按着先前计划那般,这也是突然升起的想法,即便很不周全,但至少能够不连累人。
夜幕下,长安城街道上灯火通明,将无星无月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烟雨楼始终是个热闹的地方,易了容颜的苏暮卿与滕彦淡漠的走进充满胭脂水粉的楼内,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流连于男子之间。
老鸨摇着纨扇向着他们走来,正欲开口询问却是让苏暮卿冷凝的声音打断:“据闻彦公子在这儿有个相好,可是?”
老鸨上下打量了下苏暮卿,视线又落在滕彦的身上,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次。
苏暮卿眉头倏然蹙起,周身泛起让人望而生畏的寒气,眸光阴阴的盯着老鸨,话语中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让那丫头过来伺候。”
老鸨暗惊,她虽怀疑着眼前的小公子可能是女扮男装,但如此阴寒的气质倒让她有些惶恐,她一个开门做生意的人,在京城中虽有靠山,但若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也麻烦的很。
“好,春儿,速速带这两位公子去找小燕,让小燕好生伺候着。”
苏暮卿随着那春儿姑娘离去,但才迈开一步,瞧得老鸨还在暗暗盯着她,侧首冷睨了她一眼,明眸如寒霜,让人胆战心惊。
依旧还是最先她来过的房间,房内幽香环绕。
她走进房间后,便是将窗户打了开来,让这屋里头难闻的香味随风散去,而桌上的酒茶毫不意外也都让她给倒了,滴水不漏。
滕彦甚是不解的望着她做这些事儿:“暮……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不喜欢看到这些东西而已。”
苏暮卿淡淡的回应道,她其实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斟茶喝水,而这青楼的茶酒又岂如其他地儿,倘若到时候折腾出个事儿来,一切都前功尽弃。
她不能浪费朱儿为她所做的心血。
片刻,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待得发现屋中的人不是先前的姑娘,眼眸中划过一丝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转身示意外头的人可以走了,而后将屋门阖上。
“公子,不知你是听曲还是其他?”
苏暮卿甚是淡漠的瞅了她一眼,道:“不知你的琴技有多少长进?”
正文 第二百十二章 庸人自扰
苏暮卿眸色淡漠的望着面前已然不似初次见客时那般羞涩的稚嫩面孔,这一张清秀又带着妩媚的容颜也难怪老鸨硬要拉着出来陪客,若是这身子骨细细调养一番,再让个人好好调教调教,这姑娘怕又是一抢手的人。
小燕先是一愣,稍即毕恭毕敬的开口道:“回公子的话,略有所进步,只不过与彦公子相比,还是略差火候。”
苏暮卿轻颔首,抬手示意她坐下来,眸色犀利的盯着小燕,声音淡漠:“嗯,姑娘这般努力可是为何?难不成这烟雨楼不好?”
小燕摇首,声音不似先前那般清脆,反而多了一丝悲凉,与那年纪着实不相符合。
“这烟雨楼虽吃喝穿不愁,若是按着妈妈的话好好接待客人,这生活则更是滋润。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这儿的姑娘都明白一旦年纪大些了,便是没得用处了。且可能还落下一身病痛。故而小燕想要趁着眼下还相安无事之时努力的为自己寻找一条好路。”
苏暮卿眸色微闪,这丫头倒是个聪明之人,懂得抓住时机。
但是——
她声音微冷:“莫不是姑娘在等着彦公子为你赎身?”
小燕轻颔首,但在瞧得苏暮卿冷凝的眸色时,不由得低了下头,轻声道:“难道那姐姐是骗小燕的吗?”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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