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轻颔首,但在瞧得苏暮卿冷凝的眸色时,不由得低了下头,轻声道:“难道那姐姐是骗小燕的吗?”
苏暮卿眉头小蹙,这丫头的眼睛的确是尖得很,这种半路蹦出来不熟悉的人搁在身边当真是让人不放心,但这赎出去似乎也没得地方可以安置。
小燕见着苏暮卿没有回答,轻咬住双唇,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含着一丝失望,也许她最终只能靠自己。
苏暮卿瞥见她眸间的失落,心中竟是幽然升起一丝歉意。仿佛自己的沉默让她的喜悦荡然无存,只觉得好似跌回到灰暗的谷底。
她冷淡的开口道:“可以为你赎身,但你可有去处?将你带着身边是全然没有可能。”
小燕微微鼓了鼓嘴巴,若是离开烟雨楼,自然是好。
但是出去了,如果没能找个好人家做丫环,怕是会让人欺负糟蹋了去,也许这生活会比烟雨楼还要痛苦,若然如此,她倒是宁愿留在了烟雨楼。
“小燕会做很多的事儿。也不能伺候那小姐和公子吗?”她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苏暮卿扯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邪笑:“是吗?你会很多的事儿?洗衣?自是有人做这事儿;做饭,自然也有人儿;伺候人,早已又贴身丫头。你做何用?”
小燕怔住。丝毫反驳不了苏暮卿的话语,难道真得只能选择这烟雨楼了吗?
苏暮卿看着那一双明亮的眸子越来越暗,又一次开口道:“那你可愿意跟本公子回南海国?”
小燕大惊,甚是没想到眼前的公子并非是业国的人,许久才回过神来:“小燕愿意。只要公子不嫌弃小燕。”
苏暮卿双唇微动,淡漠的轻笑声溢出,但那一双眸子却始终透着凉意。
“小燕,弹一首曲子来听听,记得得让我满意,只要让我满意了。你才能够真正的离开烟雨楼,要不然我还是会反悔的。”
小燕连连点头,她恭敬的退开身子。走到琴案前边,慢慢的拨动着琴弦,一曲动人心魄的曲子萦绕在屋子里,让人回味无穷。
但是,苏暮卿不会满意。即便小燕的琴技比上一次进步了许多。
她摇了摇头:“不行,重来。”
待得五曲之后。小燕略微有些心灰意冷,总觉得眼前之人是来逗弄她,但每每抬眸瞧见苏暮卿闭眸聆听的模样,又觉得当真是自己琴技不到家,一时间心中颇为不知所措。
这时,苏暮卿轻哼起一首曲子,幽幽的,如泣如诉;高昂的,又甚是激进人心,反反复复的,仿佛人生起起伏伏,有喜有悲,有失落也有充满斗志。
小燕听得不由入了神,才一遍就已经记下了大致的曲调。
苏暮卿暗暗打量着她的神色,瞧着她眸中那一份喜悦之时,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丫头似乎还挺喜欢,如此看来可以事半功倍了。
苏暮卿来到琴案前,示意小燕挪动下位置,轻轻波动起琴弦,将那一首曲子留在指尖之上,听得人如痴如醉,仿佛眼前发生着一幕幕壮丽的情景。
那一张清秀的面容上露出笑容:“公子,这曲子是什么?挺好听的。”
苏暮卿笑笑:“这是我们那儿的曲子,你也喜欢?”
小燕重重的点头,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望向苏暮卿,询问道:“公子,小燕能学吗?”
苏暮卿轻颔首,她等得就是这么一句话。
而后她便又为这小燕弹奏了一次,口中还轻轻哼唱着,没想到的是这丫头竟然也会唱了。
苏暮卿发现她的声音可塑性非常的高,倘若这丫头一直留在这烟雨楼,说不准有朝一日还真能够成为头牌姑娘。
“不错,没想到姑娘甚是聪慧,甚得本公子的心意,看来的确该是将你放在身边才好,偶尔弹个琴,唱个小曲为本公子解闷。”
小燕当即跪在地上,向着苏暮卿磕头:“多谢公子。”
苏暮卿垂眸望着跪在地上的小燕,唇角轻勾。
“这几日你且在烟雨楼好好呆着,待得本公子忙好之后,便是前来为你赎身,但愿你的琴技能够更上一层楼。如此,本公子也听得动心。”
离开烟雨楼之后,苏暮卿与一直默不作声的滕彦又向着酒馆走去,两人点了些许小菜,一小坛酒。
“没想到你还能喝酒。”滕彦在闻得苏暮卿点酒时,黑眸中尽是惊愕,还以为是个滴酒不沾的姑娘。
苏暮卿浅浅一笑,她怎得不会,在记忆如潮水涌来时,她方晓得自己也还是有会的事儿,只是曾经一直以为身为姑娘,身为王妃,当是要谨遵规矩,方能让下人心服口服,故而许多东西便是在不小心中渐渐的遗忘。
至于喝酒,爹娘的酒量皆是甚好,而她自小跟在娘亲身后,每每他们喝酒的时候,在她还不会自己吃饭时,他们用筷子沾着酒水给她吮吸;在她长大一些,便是换上了小杯子……许是很早以前,爹娘都希望她是个能文能武的孩子,而且更有男孩子一点。
但她终还是不知道如何如人交流,而渐渐的变得喜欢与琴棋书画为伍,在他人眼中越发的清高。
苏暮卿自斟自饮,望着桌上的佳肴,嘴角不自禁露出一丝苦笑,明明府中也有美味佳肴,偏要扫了众人的兴致,而自己跑到外头来。
滕彦瞧着她神色有些黯然,沉声道:“你当真要离开这儿?”
苏暮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轻颔首:“去,这前头的事儿都快好了,定然要去,我不想辜负朱儿这些天的辛苦。而且我们都需要分开一段时间,于我们都好。”
滕彦轻摇首,幽幽道:“不好,你果然还是不够了解他。”
苏暮卿笑笑,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她的确不了解他,很不了解。
她只晓得他是疼爱她的,甚是宠溺,一直来都关心着她,从苏府到王府,他都是对她百般的好。
她也满足了。
只是,如今的事儿,她以为他还是需要时间好好想想的,就算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但其他人还活着,难道真得可以释怀吗?
如若是她,她做不到。
但转念一想,以他的性子或许当真可以。
也许自始自终也就是她自己在徒增烦恼,她又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仰头全部灌入口中。
辛辣的感觉让她低低的笑了出来:“滕彦,你说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滕彦淡淡的开口道:“睡一觉就有答案了。虽然我与你现在处在相似的情况中,但我选择毫无保留的相信他,那么,你呢?”
“我?”苏暮卿疑惑的反问道,“我自也愿意相信他,可我还是害怕啊,害怕因为这事儿,我们之间变得与以前不一样。”
“既然害怕你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我不想欺骗他,不想对他有所隐瞒,我想过要自私一点,反正等着他们都死了,就没人知道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都能知道,那定然也还会有其他的人知道。那么他也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到时候难道我继续装傻充愣吗?况且一直放在心上,守着看着很累。”
滕彦愣住,原来是用情太深而引起的惶恐。
如此,这问题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来解决了。
至于他和朱儿,八字还没有一撇,所以都无需介怀这些,当然他也明白是自己的感情还不够深,所以不怕,所以不在乎。
滕彦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他若是听得你这番话,定然是很高兴。好了,你也别喝太多酒,喝酒伤身,而且明儿个醒来会头疼的很。”
苏暮卿摆摆手,淡笑着摇头:“放心,我酒量好着很,你若是担心,你就别喝酒,待得我喝醉了,你扛着我回去便是。”
“你……唉!”滕彦长叹一声,也是懊恼的跟着喝起了闷酒。
“阿暮,别喝了。跟我回去。”一道温柔的声音他们的身边响起。
两人齐齐侧首,发现林墨檀紧蹙着眉头,双眸含着浓浓的担忧紧盯着苏暮卿。
正文 第二百十三章 普渡众生
苏暮卿眯起眸子,明亮的眸子不复存在,里边缭绕着浓浓的不安与疑惑,好似在怀疑眼前的人并非是林墨檀。
她眨了眨眼睛,林墨檀的身影不曾消失,又揉了揉眼睛,他依旧站在眼前,垂首凝视着她,她清晰的看到他那双黑眸中映着自己的模样。
苏暮卿唇角微微弯起,眸间闪过一丝狡黠,她淡淡的开口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林墨檀俯视着眼前几乎快喝了一坛酒的苏暮卿,眉头拧成一个结,刚才她与滕彦说得话儿他都听见了,果然该算是他做得不够好,才会让她有所不安与迟疑。
他颇为无奈的摇摇头:“阿暮,你呀!让我怎么说你好啊。”
苏暮卿瞥瞥嘴巴,转过头不去看林墨檀,视线落在滕彦的身上:“滕彦,陪我喝酒。”
滕彦嘴角小抽,身子挪动了一分,笑着道:“暮卿,不能继续喝了,要不然就把你卖了。”
林墨檀横了一眼滕彦,伸手取过苏暮卿手中的酒盏,温润如水的声音中满是担忧:“阿暮,别喝了,跟我回家。”
苏暮卿怔了下,回家,家……
她的家被毁了,毁在那些人的手中,她也想毁了他们的家,但那些人的子孙以后又会怨她,而后……冤冤相报何时了。
但她不想停止,她无法眼睁睁的望着那些人还过得那么好,就算不能让他们死,也要让他们颠沛流离抑或生不如死。
苏暮卿歪了歪脑袋,身子趴在了桌子上,喃喃自语:“我想报仇,我想放弃,报仇。放弃……”
眼前的两人将她的话语都听得清清楚楚,相视一眼,皆是明白这丫头心里头不好受,甚是矛盾。
林墨檀抱起她的身子,带着她离开了酒楼。
夜风吹来,苏暮卿不由得往林墨檀的怀中钻了钻,似乎是怕冷。
林墨檀加快脚下的步子,迅速的向着晋王府而去,免得她着凉。
朱儿瞧得他们回来时,闻得一股浓浓的酒味。当下去弄了捅热水,让林墨檀将苏暮卿放进浴桶里。
温热的水包裹着苏暮卿的身子,让她整个人睡得更是香甜。靠坐在浴桶上的身子渐渐的往下沉去,若不是林墨檀及时的抓住她的身子,怕是要溺水了。
当整个人被捞出水时,苏暮卿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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