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卿黛眉轻蹙,冬竹说得这些话几乎都是前后不相关,但瞧着她神色凝重的样子,似乎是真有事儿,让人来不得打断。
“二小姐,其实也并不算真正的秘密,在大爷和大夫人都不曾去世之前,至少连带着奴婢该算是有三人知道,虽然奴婢知道只是一丁点,也许这里头还夹杂着些许错误信息。”
苏暮卿暗惊,万万没想到冬竹把绿儿叫来想要交代的事儿里头还有爹娘的份儿,只是,她们究竟是知道了些什么?
冬竹察觉到苏暮卿的震惊,嘴角淡然一笑,接着道:“二小姐,这事儿奴婢本欲只与绿儿说起,就是怕这里头有错误,免得让你费心。你既然也来了,无论真与假对与错,眼下你们就当作故事听听,莫得太早的就把它当真。”
苏暮卿二人轻点头,心中却是满满的好奇,期待着她说下去。
冬竹幽幽道:“绿儿与紫儿其中一个可能比你还……”
话尚未说完,屋外传来苏晨卿温婉的声音:“妹妹,祖母说是让人今晚上留在清心居用餐。”
而与之一并响起的是绿儿惊恐的尖叫声:“啊!”
尖叫声大有震耳欲聋的趋势,苏暮卿回首想要呵斥绿儿之时,视线却是停滞在冬竹的面容上。一丝红艳的鲜血从她的唇角溢出来,滴落在床上。
绿儿的尖叫声引得屋外的人跑了进来,待得发现床上之人咬舌自尽时,面容上皆是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苏暮卿怔怔地倚靠在床栏上,视线不曾从冬竹身上移开,她才不过是习惯性地侧首向着苏晨卿说话的方向望去,就这么一刹那的时间,冬竹竟然就咬舌自尽?为什么选在这时候,可是连话都还没有说完,她明明是要将所谓的秘密都说出来。
绿儿的震惊显然不亚于苏暮卿,她是亲眼瞧着冬竹即将说出话来的时候,眼眸中闪过一丝狠,那全然是对自己的狠,好似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儿,紧而就出现了咬舌自尽这一幕。既然都选择要说,为何还要这般做?
老夫人颤悠悠地走到床前,面色凄楚地摇了摇冬竹的身体:“冬竹,孩子醒醒,醒醒,你怎可以先撇下老婆子我呢。”
众人皆知,冬竹在还是襁褓之时,就为老夫人领了回来,据说是在大雪天从一个草垛里捡着的,而后便是一直跟在老夫人的身边,穿衣吃饭,识字看书,几乎皆是老夫人一一教会,老夫人于她的疼爱几乎不亚于自己的孩子乃至孙子孙女。此番见着这般悲恸的模样,各个也是全然理解。
“祖母,节哀顺变,冬竹姐该是去了。”苏晨卿拉起扑在冬竹身上的老夫人,低声安慰道,“你切莫让自己哭泪了,不然冬竹姐走得也不安心。”
此时,老夫人心中的哀凉是有几个人知道?她侧首望着苏暮卿,眼眸里竟是升起一抹厉色,悲凉地质问道:“暮卿,是不是你逼着冬竹说什么?”
苏暮卿身子微颤,回神怔怔地望着老夫人眼中复杂的神色,悲伤与冷意皆在。她摇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说。”她和绿儿一直都在安静地听着冬竹说话,只不过才移神的一刹那,便是出了这样的情况。
老夫人断然不相信苏暮卿的话,喝问道:“那冬竹为何会是咬舌自尽?她明明只唤了绿儿一人来,你进来又是凑什么热闹?”
苏暮卿满眼诧异得望着老夫人,冬竹才不过是其一手调教长大的丫头,怎比自己这个孙女于她来说还重要,冬竹的死,自己也很难受也很震惊,但为何要将这事儿怪罪于自己头上来?
有些到口上的话语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苏暮卿竟是分外平静地回道:“是祖母您让暮卿进来见见冬竹。”
而再次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老夫人竟是冷冷地剜了苏暮卿一眼,随即又回首望着躺在床上的冬竹,干枯的双手抚摸着冬竹的容颜,眼泪摇摇欲坠,终是落在了被子上。
苏暮卿抿了抿唇,心中的波涛汹涌生生地压了下来,她低低地道了声:“祖母,节哀顺变。绿儿,朱儿,我们回去。”
出了屋门,苏暮卿双脚一软,险些跌下台阶,好在朱儿迅速地拽住苏暮卿的身子,没能让她直直地摔下去,而此时绿儿还处在朦朦胧胧之中,整个人状态和苏暮卿有得一拼,怕是还处在惊恐之中。
朱儿低声道:“小姐,老夫人是重情的人,冬竹姐伺候了她那么久,而且还是她一手培养长大,感情自是不言而喻。”
苏暮卿轻颔首,清澈的双眸间却是染着一丝忧伤,嘴角的苦笑也是分外的明显。这些日子来,她自是看到祖母于她的情,时常替她操心着,关心她,呵护她,样样都不在话下,较之其他孙女孙子,她得到的算是最多的。可是刚才那几句话,那一记眼神,几乎是碾得她险些透不过气。
她堂堂一个嫡亲孙女尽是没个丫头来得重要?这该算是个笑话不?
这时,屋里头传来秋棠淡淡的声音:“老夫人,冬竹该是瞧着什么东西了,才咬舌自尽。怕是二小姐她们都没来得及反应。”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质疑身份
苏暮卿没有伤怀太久,小步踱回到落松院之时,她的心情就渐渐地平复下来。其实,老夫人这般怨气,怕是积累了许多天,而又因感情的倾向而始终压制着。她其实真该感到庆幸的,至少祖母给与她的关怀远高于苏晚卿。
苏暮卿面容上的愁绪虽然散去,但眸间的疑惑却是不曾消散,尤以听得秋棠说得那句话,冬竹莫不是瞧得有人偷听方咬舌?可也似乎用不得这么残忍的方法。若是有人偷听,大可不说。
“绿儿,绿儿?”苏暮卿开口轻唤道,“可是刚才看到了什么?”
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的绿儿全然没听见苏暮卿的唤声,神思一直游离着,整个人若不是朱儿拉着走回来,怕要成了前些天行尸走肉般的小姐。
朱儿恭顺地回道:“小姐,绿儿怕是给吓着了,还是等着她缓过气再问。”
苏暮卿蹙了下眉头,侧身望向一脸迷茫状态的绿儿,薄唇紧抿。
这时,紫儿匆匆从里头出来,她远远地就瞧得小姐三人回来,却不想是立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私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焦急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不进屋?”
苏暮卿对着紫儿轻颔首,平静得吩咐道:“你们三都进来,至于李护卫就让他才窗户外头听着事儿就好。”
朱儿轻愣了下,眸间闪过一丝惊讶:“奴婢——”
苏暮卿扫了她一眼,淡淡道:“进来便是。”朱儿算是李氏调教出来的丫头,做事也极有分寸,看事也算独到。眼下冬竹的死,不是什么秘密,让其参与进来说点儿意见也无妨,没准还能听到点不一样的见解。
“不过这之前。先去弄盆冷水,将绿儿弄醒。”
苏暮卿倚靠在卧榻上,双眸紧闭,耳边传来一阵水声,随之而起的是绿儿的尖叫声,带着些许恐惧。
她骤然张开眼睛向着绿儿望去,还以为是朱儿将冷水泼在绿儿身上,哪想着,竟是用沾了水的手指在绿儿胸口上滴了几点水,晶亮如珠的水珠从白皙的脖颈处滚落到胸口。带着丝丝凉意。
凉意透心,这也难怪把绿儿给惊着了。
苏暮卿清澈的眸子闪烁了下,果然啊。朱儿还是有点小能耐。她瞄了眼绿儿,道:“绿儿,醒了没?”
绿儿浑身一个激灵,身子禁不住的颤抖,好一会儿才止住。她抿了抿唇。艰难地开口道:“小姐。”
苏暮卿轻点头,目光幽幽地望着绿儿因惶恐而扭曲变得狰狞的脸,温柔地开口道:“绿儿,我们是在落松院了。”
绿儿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她的两腿好软。即便是看着小姐杀了嫣儿,看着侍卫们浴血奋战,看着李护卫挑断三小姐的筋脉。她都不曾这般害怕。
苏暮卿倒也不急,躺在卧榻上静等着绿儿彻底恢复平静,朱儿则是在她的授意下小声地将清心居发生的事儿一一告知紫儿。
立于窗外的李汉林倒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也习惯了如此,静静地站着不闻不问。
四周一片沉寂。院子万籁俱静。
良久,软塌上苏暮卿抬起明亮的眸子。淡淡地开口道:“绿儿,好些了不?若是平静了,将刚才你看到的事儿说出来。不要怕,这样的事儿不会再发生,你要是憋在心里不说,怕是晚上会有梦魇。”
绿儿抬眸望了望周围的人,皆是落松院的人儿,胆颤的心终于彻底平复。她低低地开口道:“小姐,奴婢从来没有人能够对自己这么狠。奴婢亲眼瞅着她眼眸中闪过狠厉,紧而就是咬舌自尽。那骨子狠是奴婢有生之年从来不曾见过,仿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苏暮卿眉一凝,一双明眸化为幽幽的深潭紧盯着绿儿,疑惑占满心间。冬竹若是抱着必死的心态,那也不该是在话还未说完的时候,除非有人偷听,而这话恰是不能让人听了去。抑或说……
“你们三个有怎样的想法?一个人何以会是对自己这般狠?”
另三人齐齐蹙起眉头,皆是有所不然。她们不知道当时冬竹与小姐二人在说些什么而使得她要咬舌自尽。
苏暮卿平静地补充了一句:“冬竹是想告诉我们一个关于苏府的秘密而已,只不过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便是出现绿儿看到的那一幕。而我恰是向着晨卿说话的方向望去。”
半响,苏暮卿瞧得朱儿向着窗外望去,她扭头扫了眼李汉林,发觉这二人似乎都从对方眼里瞧到彼此心里所想。
她收回视线,目光落定在墙上的影子上:“你们说说。”
朱儿恭敬地开口道:“小姐,奴婢以为冬竹这般做,可能是为了救小姐您。”
苏暮卿眉头皱得更紧,心中的迷雾更浓,双眸凝视着朱儿的面容,示意其继续往下说。
朱儿轻点头:“冬竹姐的为人,咱们府上的人皆是知道,对苏府和老夫人是分外的忠诚,但也绝非是那种善恶不分之人。而且她若是认定一个人,便是会一股子儿的对其好,她若认定的事儿,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秘密也一样,她若要说了,定然会说出来。这次没来得及说,只能说明当时有不该在场的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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