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自那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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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自那遥远的地方-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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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想起来真是有些好笑。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们都不说话,那情形像是都在思考一个高深莫测的问题,却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父亲才若有所思地说:“我是想问问你的看法,至少关于日本人那里。我怕的不是张名臣,他不会妨害到我们。”
“何以见得?”
“日本人同我们是一敌一我,张名臣虽然做了维持会长,但此事不能长久。他毕竟是镇上的人,况且张老爷子眼里不揉沙子。再说,我们跟张家没有过什么仇怨。”
“消息已经过来了这事儿多半已是真的,你一定要谨慎而计。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张名臣不像张老爷子,他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二伯父慢慢地说。
听到这里,父亲叹了口气,他对二伯父说,“我们不应该对人抱有成见,我还是认为他不是那样的人。”
“听不听由你,反正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古人说过时时有如临敌日,心心常似过桥时,小心总不会出错。我认为你还是小心为妙。毕竟这些年来你们一同为职,相处并不融洽。你要知道,有些事……”
就在这时——我和秀林还在撅着屁股伸长了耳朵听着,突然觉得耳朵像被人生生拽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母亲。撒腿要跑,耳朵却被她死死揪在手里,动弹不得。疼得我们只好呲牙咧嘴地笑了。
“我让你们两个在这里偷听!”她向屋内逡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斥责着我们。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我们每人头顶都重重拍了一下。偷听别人说话被抓个正着,那是一种很难为情的处境。我们两只剩下不出声地苦笑的份儿了。我们不敢出声,好在母亲也不打算声张,她又牵住我们耳朵把我们拎到了大门之外,她厉声说道:“不到中午,谁都不许给我回来!”
说着,她把大门重重关上了。我心里觉得很难堪,暗骂自己简直太不小心了,以至于会让母亲捉个正着。秀林倒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好象,让他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我们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父亲在跟二伯父说些什么了。
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感到好奇。
一个上午不能回家,我们只好沿着大街走来走去。最后,我们决定去码头看看那些远道而来的船。远远地,还未走到镇子尽头,我们看到河湾破庙前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好象是老迷糊,模样怪怪的。跟他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谁会跟他一起呢?于是,我们临时改变了主意,向河湾走去。
走到近前,才看出跟老迷糊坐在一起的是个和尚。青瓜头皮,前额烙着几个不太显眼的戒疤。高大身材,很瘦,一脸皱纹且满身尘土。神情虽然有些疲惫,却是很谨慎的样子。和尚身边放着一个包袱一把雨伞。这说明他是一个行路之人。
当我们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老迷糊正眉飞色舞地跟和尚说着什么。看到我们过来他竟然像没有看到一样。我和秀林不禁有些不满意了。心想,老迷糊你不该这样呀。好在我们兄弟刚刚在家里受到打击,情绪低落又无处可去,就只好在他背后坐了下来。既然母亲不想让我们知道父亲他们正在说些什么, 那就让我们来听听老迷糊他们在说什么好了。
那和尚也对我们也是一副识而不见的样子,让我心里更加恼火。秀林在老迷糊身后坐定,从地上捉起一条虫子悄悄放到老迷糊后背上。我装作没有看到,只听见老迷糊说道:“大师呀,当年燕王爷爷扫北,是落地为京,就看上了咱们这块地盘儿。千年古运河,王气一脉承,可惜呀可惜,咋咋,可惜!可惜!可惜!”
老迷糊一边显晃着脑袋,一边说着。他一连说了五个可惜,让人觉得他的迷糊病像是又犯了。
和尚一言不发地盘腿坐着,面色如水。这时,我看到那条大青虫已经爬过老迷糊的后背,正沿着衣领向他脏脏的脖子靠近。我张张嘴刚想说出来。秀林已一把将我扯住。老迷糊全然不知危险将至,仍不紧不慢地对和尚说“大师,你看咱们这个地方安能得享太平?”
这时,和尚颔首,微微睁开眼睛。费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用一种毫不相关的语气说:“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可叹苦海无边呀……”老迷糊正说着,那只虫子在他的耳根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啊”地大叫一声。他有些愤怒地回过头,一看是秀林,却笑了。那滑稽的表情像是刚刚看到我们过来而在跟我们打招呼一样。秀林咯咯笑着一下逃出老远。和尚却如端坐祥云一样纹丝不动,他作出一副对我们出色的表演视而不见的样子。我心里更有些不高兴了。心想,你一个和尚有什么了不起呀!
老迷糊招招手,示意让我们在他身边坐下。一开始秀林不敢过来。见老迷糊真的不是为了要报复他,才亲昵地在他身边靠定。看和尚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们两个都不再说话。我想,这是因为我对他的高姿态有些不以为然,而秀林,却是因为刚刚捉弄了老迷糊而觉得不大好意思吧。
总之,过了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我觉得,那段时间真是过得乏味极了。我就先是盯着和尚那个破包袱看了一会儿。那包袱鼓鼓囊囊地包得很紧,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于是我抬头去看破旧的关帝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
关帝庙是镇上我们唯一不敢去的地方。那高大的青砖墙壁被年代久远的,已经有些剥蚀了红漆的大门虚掩着。虽然不再显得有多么整齐威严,却也总是让人觉得里面阴森森的。关公和周仓二人高大的彩色塑像就关在里面。关帝庙门窗上是一排排剥落了漆的窗棂,它们隔开一个个小小的格子。早晨的阳光照到那里,齐刷刷地像是被吸到一个看不到的地方一样。因此,庙里一天到晚始终是黑洞洞的。看着那可怖的地方我有些失望,又有些害怕。真不知道这两个奇怪的人坐在这里要干些什么。就在我心神不定地四下乱看的时候,秀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远道而来的陌生的和尚。
和尚突然瓮生瓮气地对秀林招招手说:“小施主,近身过来。”
秀林下意识地向老迷糊靠了一下,并没有到和尚那边去的意思。老迷糊推了他一把说:“大师叫你呢,过去呀。”
秀林却还是没有过去的意思,他像一只惊恐的小兽一样盯着和尚。这时,和尚认真地对老迷糊说:“这位小施主是与我佛有缘之人呵。”正说着,不知用了什么身法和尚本来直坐在地上的身子“嗖”地一下转到秀林身边。他用一只粗大的手捉住秀林的两只胳膊,另一只手向他的脑后摸去。
我突然想起了干奶奶常给我们讲的那种专门吃小孩子的老马猴子,于是失声大叫起来:“干什么你!”
和尚面色凝重,他没有因为我的惊叫而停手。秀林像是吓懵了似的一动不动。我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老迷糊。他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用一种同谋者的眼光笑吟吟地看着和尚,像是非常欣赏这种对一个人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我有些恼火了。我不能眼睁睁着看着秀林受辱。于是,扑上前去,抱住和尚那只干巴巴的正向秀林头顶摸去的大手,用力撕扯。和尚只是轻轻地抬手一拂。“不要……”老迷糊还没有喊出声,我就感到自己已经被一股大大的力量扔出老远,摔到地上,身上却没有一点儿疼痛的感觉。
就在这时,秀林“哇”地一声哭了。和尚终于停住手。我扯起秀林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老迷糊唤我们的声音。我头也不回地扯着秀林向远处走去。
这时,我对这个对我们一直不肯出手相助的人已经没有一点儿好感了。
第一卷3
    尽管,一再受到打击让我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儿,但是在那个上午,受到一个来路不明的和尚的侮辱这件事在我心里来说却不是最重要的。尽管,它也曾对我的心情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那顶多只是一刻。像这种偶然而遇的事情其实不会给我造成什么真正的影响。因为,那个上午我心里一直挂念着俞白。
离开河湾,我和秀林走在回镇的路上。阳光一点点在河里闪动,明晃晃的耀眼。我拉着秀林,正在努力地想:我们趴在窗户底下偷听父亲的谈话之所以会被母亲捉个正着,绝对是因为有人告密。否则,以母亲的性格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当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认为,那个告秘的人就是俞白,一定是她。可转念一想,我并没有捉住她那样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一个人的指责是非常不严肃的。好在,我心里想着她并不是为了要去恨她。也就是说,即使那个告密的人真的是她我也是不会生气的。她这样一个细眉细眼的小丫头能从遥远的天津来到我们家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了。这已经够我研究半天的了。
习惯于对所有的事情都搞个一清二楚是我的一个优点。没有知情权就没有发言权,我这个观点曾在父亲那里得到过验证。
那是有一次我在书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我注意到,它们所记载的大英雄没有一个是属于我们这个年代的,甚至在我们之前,再之前,包括晚清,前清,一个也没有。说明白了,我的意思是说我弄不明白为什么岳飞杨家将可以成为英雄,而曾国藩左宗棠却什么都不是。一开始,我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种巧合,那些史书跟老迷糊给我们讲的故事大相径庭,它们从来都不涉及这些人物。于是,我向父亲提出了质疑。
父亲当时眉头紧锁,他站在书房里,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去。看到他的样子我感到有点儿担心。我想我一定是问了一些不该问的问题,这让他难于作答。这样一来他会慢慢不喜欢我的。但转念一样,他不是也曾经对我说过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问题么。于是,我就坚定起来,有些得意地,毫不犹豫地表示出了对这些很少在书中出现,但在历史中离自己很近的人的一番自认为高明无比的诋毁。
不想,父亲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措辞严厉地转过身来:“你不要这样随随便便地对他们指手划脚,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们,你根本就没有这么做的资格。这更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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