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圣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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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圣诞-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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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能集两者于一身纯属浩然专利。浩然只觉果果的存在一天比一天虚无缥缈,而他也不想步少年维特烦恼之后尘跌落感情煎熬万丈深渊。
浩然偶尔也为学籍烦恼,但最烦恼的还是为果果。浩然抬头望望天,明媚太阳刺伤他的眼睛。浩然低下头,随意抚摸下周围液化了的空气。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喜欢收集卵石的孩子,有个秘密一直深藏心底:自己,究竟算不算个男人?其实什么问题也没有,什么问题来了他都能应付,只是他习惯了杞人忧天。他多没出息,20多岁了,却一无所有,无所事事,一个人漂泊在顾城当年漂泊的城市。他内心时而叛逆,时而温顺得像个不明事理的孩子。最要命的是他空虚无聊,经常待在游戏机房或混在赌场里。
沉迷,不是浩然想要的,刚认识几天不知道是一面还是几面之交的果果,也不是他唯一想要的。他想他沉迷于她是一时的,就像任何一种网络游戏——玩了满足一时之需,不玩时间长也就忘了。不过她确实可爱,很可爱的!可是即使他真的爱她,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浩然爬起床,坐在电脑前,今天他不想打游戏,他开始高速浏览网页。刚一点击InterExplorer,各样娱乐新闻未经批准就跳到眼前,他把它们一一关掉,他的电脑一定中了病毒,昨天他带两个上海男孩来过住所——所谓住所不过是车库改装房间——他们就是这样,每次来把他电脑染上各样病毒方肯离开。
他点了根烟。
电话旁边放叠《先驱报》。这是新西兰最大英文报纸。肯定是那两小混混走时扔这的。那两人一副比他还混日子的样子,还会花2。5新币折合10元多人民币去关心天下大事?
想想小混混都知道看大报,就顺手翻了几下:上面图片都看得明白,可消息太长,又都是英文的,以他水平估计得用看中文两倍时间,所以还是省省留着看中文吧,而题目又过于精练,精练到看不明白。于是想用报纸叠烟缸。又想可以用来当烟缸东西实在很多,雅思书多得都想送给捡破烂的——可人家这国家不流行捡破烂,连QueenStreet(皇后大街)要饭的都是副时尚歌手打扮,还有派别的。那天,好不容易在这福利国家看见一个被政府救济养得胖胖的毛利女人躺在大街打滚,恨死恨活骂政府,却又被几个开着保时捷、霍顿的中年男人扶起来,人家不是不让骂政府,纯是出于保护妇女情衷,人家国家人口不多,当然兄弟姐妹一家亲。
那毛利女人当时被教导道:你有吃有喝,干吗为儿女私情骂政府啊?
浩然真恨自己没勇气地上打滚。浩然怀念童年时那些游走家门口捡破烂的,他们一身邋遢,面目污浊,却代表一个时代,就像化石本身毫无意义却代表着远古时代。
浩然怀念家乡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人家那些有文化的,会把这怀念用妙文呈于纸上,而他这出国前职高未毕业,又没点文学修养的,看着人家文采飞扬,还觉得恶心——其实他觉得自己也蛮恶心的,除了一副俏脸,真说不出还有什么是处。
那天经过QueenStreet(皇后大街)看见ShowGirl(脱衣舞女),他并没多大兴趣。要纯是欣赏舞姿,可以选择看芭蕾舞,可他没那么高雅;要是为了女人,他可以到许多地方去寻觅,不但可以看而且摸得着;要是想意淫,他可以花5块钱门票到游泳池一边游泳一边观摩……其实这些大可不必,只要他肯放下架子,他身边一向不缺女人的。
他倒是对ShowGirl隔壁ShowBoy招不招聘亚洲猛男感兴趣,只可惜人家这里也搞女权主义——不允许男士入内。感兴趣归感兴趣,是否入行还得日后再议。再说了,自己觉得自己长得帅,人家ShowBoy老板却不一定看上眼,据说那ShowBoy并不完全是色情行业,那大多是退伍军人垄断的行当,多是以优美体魄和刚劲有力舞姿吸引女人的。
浩然真恨自己不是毛利人,穿上草裙就可以到博物馆跳草裙舞了。不过这些都是戏言,他内心深处还是满严肃的,尽管嘴巴上越来越有嬉皮之风。
浩然这几天也不想去跳什么艳舞或草裙舞了,他一心到赌场修行去了。一天傍晚,他把赢来的100元输光,捞了个平手回家,刚一进门,鞋子还没从脚上踢下去就听到手机响,一看连串00000就知是越洋电话,按下Yes键就叫:
“爸?”
“谁是你爸,我是钱雨啊,你爸还说你没心没肺,我看你蛮孝心的,张口闭口都是爸。”
“钱雨?天啊,我TMD想你,比想我爸还想你,想你想得我都郁闷了。”
浩然这人就一个毛病:跟熟人自己喜欢的人特贫,跟不喜欢人屁都懒得放一个。贫归贫,那童年的伙伴、童年的记忆,一直珠宝般珍存于内心深处的。
“你不用想我了,我也快要去奥克兰了!”钱雨开门见山,浩然反倒被吓一跳,竭力恢复着平静。
“你真要来?你也这么想我啊。找我玩啊?”
“你怎么就玩心不改,玩物丧志啊。我这次是想留在你身边的,怎么着,不想让我去麻烦你?”
“怎么说话呢,巴不得你多麻烦麻烦我呢。”
“怎么样,那边做点什么事情还可以吧?”
浩然把一支烟在窗台上拧碎。
“我一天到晚就在混,不干什么,你在国内待着好好的,来这干吗啊?”
“我想先过去读点什么。”
“哎呀,实际点成不,你本科都毕业了,来读个啥啊!”钱雨在电话另一端听到他长叹一声,“你知道兄弟我现在还是初中文凭呢,哈。”
“咳呀,你怎么还跟家里那熊样,难不成你真跟报上说的‘留学垃圾’一个样啊?”
“哈,他们虽说瞎编乱造,多少也有点影子,取材就是本少爷我啊。”
“你这厮,到时候一定要见见你这垃圾虫。”
浩然挂了电话,灰头灰面趴在床上就睡了,他不得不为果果为几天的痴情做出补偿——警局黑记录啊,警察叔叔的鼓励啊,统统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已经是新西兰时间晚8点多,这个南半球最早日出国家,除了太阳还滞留空中,其余一切都快谢幕了。这么安静的周遭,谁知道那些中国留学生都混迹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而我们的果果,正趴在家里靠窗桌子前。这会儿用不上百叶窗了,她把它们收了上去。她很高兴Vicki给她换张小桌子,她收拾东西时发现个小本本,是她刚来奥克兰用的第一个笔记本。本子里用铅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单词。这些语言课笔记已经很难辨认,可她舍不得丢掉,这好比人年轻时也许一无所是,可那时谁心里没有一只百灵鸟,百灵鸟栖息在树上,树上果实就是美丽的回忆呀。
她希望此时她不在屋里而在户外。她一直喜欢在户外看书,写作业,跟着她喜爱的人,看喜爱的风景。她视力不好,因此戴着隐形眼镜,这是个麻烦事。不过生活本身就是件麻烦事。
她写作业时总是溜号。她模糊记得上星期某个下午,她提着要寄给患哮喘病姥姥一个大包,包里有鹿皇土产店买来的羊毛垫、羊脂油、一些药物,有那次出游买来的蜂蜜、蜂胶;她提着那挺重的包,站在一大队毛利人身后排队,从MIT北院到南院的邮局,距离这么近,却还向塔希提女孩男朋友借辆车子开过来。半个多小时了,刚刚把包交到动作缓慢邮局员工手上,下堂课时间就到了,迟到好像不可避免了,可那不争气老破车却怎么也打不着火了……
人生就是这样,某些错误,往往因为结果意外地好而被忽视;很多明智之举,又恰因无可预料的意外而成为错误;如果在你最焦急时刻,有一个帮你的人出现,那应该算得上是幸福了。那天,多亏一个带山东口音男孩开车把她送到5号门,她才没有迟到。男孩说放学来帮她取车子,糟糕的是匆忙中没留意他长得什么样,只大概记得头染黄毛,身子瘦长,头发遮着眼睛。傍晚她和塔希提女孩在5号门等了会儿,他却没有出现。塔希提女孩男朋友跑过来说车子已经充好电,而她看约定时间过了十几分钟,塔希提女孩害怕头顶狠毒太阳光,叫嚷着上车走人,结果塔希提女孩男朋友开车缓缓驶离车场,她坐进车上忽然很有些遗憾,因为她没有等到那男孩,她应该跟人家好好说声谢谢呀。
生命之树总是挂满遗憾之果,他未出现也许说明——他早把自己的承诺交给风了。记得那天塔希提女孩男朋友又把车上毛利歌曲放得震耳欲聋,吵闹的节奏感极强的毛利流行乐,这会儿把她抛回现实中。窗外的路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她借着台灯和窗外路灯双层光亮读起手中砖头课本。
这时候浩然已经舒适地睡在床上。他太累了,这么瘦男孩子居然打起呼噜。
浩然梦见自己奇渴。半夜醒来时起床喝了一大碗自来水。
第22章
马路很热闹的,可是马路并不被爱
奥克兰市中心有两座学府,一是被誉为世界名校的奥克兰大学,一是与奥大隔街相望的奥克兰理工大学。不能说哪所大学好或不好,每个读书人都有自己心中的大学,就像每个女孩都有偏好的香水,每个车迷都有中意的车,每个人都有不同于别人生活准则一样。
奥克兰大学的校区,星星散散遍布奥克兰市中心区。奥克兰理工大学年年起新楼,在新西兰8所大学中显示极高的扩张速度,一如遥远北半球后起中国的发展速度,这在似乎800年不变样的新西兰实属罕见。
就在这两所大学附近QueenStreet(皇后大街)上,一些女孩子习惯性地坐在电影院门口,一条胳膊撑着另一条胳膊,嘴上叼着香烟。说她们在等待,她们不等待什么;说她们在期盼,又不知所盼何物。她们眼神里,是那星星闪闪随遇而安的光亮。
两座大学教学楼灯火熄了,马路上热闹才刚刚开始。此时左鸣正站在镜子旁,被窗外的Yell(喊叫)所吸引。绚丽的光线穿过明净玻璃窗照在镜子上,镜子某个部分映照着房间某个角落:各种款式的鞋子横七竖八躺在地毯、雪白羊皮垫上;衣柜大门半开着,像穷凶极恶野兽的嘴;手提袋和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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