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圣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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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圣诞-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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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进奥大,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果果听她说到一半,脸上表情就像听不懂方言似的又疑云堆满。
天啊,左鸣郁闷死了,难道《圣经》上有说她左鸣终身不得入奥大吗?
“你不会是为了钱雨吧?”果果一语道破。
废话,若不为钱雨世上还有什么使她拼了命想进奥大呢?或者不为钱雨就为证明点什么又有何不可呢?幸好世上借口永远比理由多:“不是的,我就是觉得这样混下去没意思,想上学了而已。我想改变一下,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
果果却像被咖啡呛了:“啊,是的,只是……”
“什么和什么啊!”她耐心似乎耗尽了——果果这女孩有时真让人着急,真不知浩然怎么受得了她的。
“我只是觉得一个人是很难改变的。”
她瞄眼果果,果果那游离眼神仿佛穿越历史又往返于未来,终于被赋予极大勇气说出这样的话,可说完眼里分明又流出后悔神色。
她并不在乎泼冷水。再说奥大已不是遥不可及。“最近真的什么都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有了雅思成绩,人家商学院却满员了。”她端起咖啡一饮而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喝酒。
“啊,这倒不是个问题,商学院满了,你可以先去艺术学院报名啊。”果果善解人意地开导她。
“我又不想读艺术,报什么艺术啊?”她从桌子拾起纸巾,嘴上蹭了蹭,深表遗憾。
“我的意思是,你先报艺术学院某个专业,然后选修商科里某些没报满的课程,读完了,下学期再转到商科这边来。”
“啊?真的啊?”她高兴得把杯子倒过来放头顶上摇,幸亏杯里咖啡刚被倒进肚子,不然就是JIFF也洗不净了。她还搂过果果重重亲一口,觉得天下就是果果可爱,什么事都有路子,怪不得浩然把她疼得心尖儿似的。她就这么开始了她的大学之旅。但真的会像一次旅行那么轻松愉快吗?不知怎的,小镇快乐美好时光又回到面前,她忍不住低垂下眼睑。
大钟楼钟声浑厚有力响起,她就像赶去教堂做礼拜的修女一样站起身,掐掉那根烟,径直朝地下室阶梯教室走去,只是夹杂在人流中,行色匆匆的学术面孔令她窒息。
到期末她的几科成绩如果达不到B以上,转入商学院就是白日做梦。其实,不知道结果,漂浮于一个过程,本是幸事,但对结果的梦寐以求还是牵动她的匆匆脚步。她曾扶在浩然肩膀说,“……从小就是这样,虽然我有一大筐布娃娃,却没有人知道我想要的是男孩子喜欢的飞机、大炮和手枪”,她想过没有,倘若大人们把飞机、大炮和手枪这些东西拱手献上,她会否并不喜欢,会否又对别的玩具更感兴趣呢?
左鸣推开阶梯教室大门,人多得像池塘挤满泥鳅,许多屁股挤着屁股坐着,不像教室,倒像庙会。那喜马拉雅山一样陡峭的楼梯,像刁难这脚穿尖头皮鞋姑娘,并暗示着将来考试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儿。她顺着随时可能摔死人的楼梯下到教室最前面,找了个不属固定座位的红皮折叠椅,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把它搬到最靠近讲师位置——那位置一半面向讲师,一半面向学生,唯独不面向黑板。面前这位衣衫不整大胡子老头是不是就是讲师呢——唔,他多像海明威啊……
海明威微笑着向她点头,应承她眼睛的提问。
她扭头观察池塘里数以几百计的泥鳅,觉得教室不是以海明威而是以她为中心的。她眨着眼看得认真。她想知道那些泥鳅里能否找得到打扮、品位或者样貌——简称品貌都能吸引她的男生。虽然梦想跟钱雨在一起,可她不会剥夺别的男孩吸引她注意力的权利。就是将来嫁人了,那也要选择一个可以俯视自己婚姻的生存角度,绝不会像Sina那样仰头朝向钱雨,再说她还没想过像Sina那样真的嫁给钱雨呢,她偷笑着想。
“我叫Tom。”海明威把讲台上那只好像电工常提着的那种红色塑料箱放到地上,开始自我介绍,引得中国学生对暗号似的一阵嬉笑,Kiwi学生和其他各国学生却不知道中国学生笑什么。
“他们笑什么呢?”左鸣转过身,边嚼口香糖边伸头问身后捂嘴偷笑的中国女孩。
“Tom不就是《猫和老鼠》里那只倒霉的猫吗?”女孩用自己的理解怪声怪气作诠释,说完又回到周围笑声中去了。“哈哈哈……”笑的最澎湃浪潮来了,是左鸣的。她居然在那一池塘泥鳅里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口香糖呛进气嗓。
真的那么好笑吗?好像也不是。她笑,从来都不是因为好笑,一件事情是否可笑,除了笑料本身,还要看笑者对可笑程度的心理感应,她无法想象没有笑将如何熬过枯燥乏味的大学生活,所以她在意识中放大着可笑,唔,她为笑而笑呢。
她笑出了眼泪。嗯,怎么突然间又静悄悄地,是泥鳅们不再戏水了?透过泪眼她发现几百只泥鳅惊诧莫名齐刷刷朝向她……啊?自己这么快就成了焦点了!“嘻……”,她吐吐舌头,香口胶失去黏性“啪嗒”掉在地板上。
泥鳅们不约而同作恶心状,丢死人了!不过,泥鳅们知道我姓甚名谁呢,左鸣想。
这想法像只拔了毛鸭子热水桶里呼扇着还没扑腾出水面,“左鸣,……”妈妈呀,这真是人出名猪怕壮,千钧一发之际怎会有泥鳅认识她呢?“左鸣!”未及朝那泥鳅望去,更响亮一声隆重抵达,她不得不抬头朝那泥鳅注目而视,那是一戴眼镜小泥鳅,还朝她招着泥鳅小手呢,天啊,气得肝疼,这厮生怕地球人不知道傻妞是左鸣咋的……她尴尬地咧咧嘴,还好,泥鳅再没有迸出“左鸣”两字。再迸,真得拖出去暴打一顿了……这小眼镜是谁啊,居然认识她?难道她是明星,拥有别人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别人的特权?
“咳咳,”海明威纯属抢镜头干咳了两声,眼球们如其所愿飞向讲台。他捋捋大胡子说:“现在我们要选一个学生课代表,将来这光荣伟绩可以写入求职档案的哦,有自愿报名的吗?”
两位竞标者走上讲台,一日本女孩,一印度男孩。日本女孩很讨好:“希望大家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尽我的努力的。”轮到印度男孩,他眼睛四处瞄瞄,灵机一动:“在学习方面本人十分优秀,可这并不比我每次在CityCouncil(城管)的人给你们车上发放罚单前把他画的记号一点点擦掉那股为人民服务精神更值得被推选为学生课代表。”
“哈哈哈……”泥鳅们哄堂大笑。左鸣却不敢笑了,再笑就该上下周校刊封面了,她想。
“我宣布,学生课代表给Sean。Sean,你是来自印度吗?”海明威像望着死党一样望了眼左鸣,印度男孩转过头来,笑眯眯点点头。
下课了,各国学生围在Tom猫老师周围,享受他那电工一样的亲和力,左鸣却早就逃之夭夭,她觉得与其做《猫和老鼠》里并不倒霉的老鼠,不如到教学楼附近徘徊,在那课与课间隙学生们川流中即使遇不到钱雨,至少可以呼吸钱雨呼吸过的空气,踩踩钱雨留下的脚印吧。
“左鸣!”她被身后声音唤住了。转过身,原来是那课堂乱叫她害她迅速扬名的小眼镜,正被夹杂泥鳅中像个滚球被撞来撞去呢。
“左鸣,你还记得我吗?”小眼镜比当年在深圳证券营业部抢买股票的投资者更敬业地挤到她面前。他伫立那儿,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他,可就没发现他长了个非得她认识的模样。
“嗯……”她露出小白牙:嘻,长得连过眼云烟都够不上——她那儿,过眼云烟也有标准的,不是玉树临风,至少也要奶油如浩然,或者干脆丑个登峰造极,怎么这小眼镜清瘦面颊上五官毫不起眼……哈,瞧那眼镜,她第一次见他就戴着来,许是新西兰眼镜太贵了,两年多了居然没换过——呵呵,现在想不承认都不成了:她的确认识他的,他是她PenroseHighSchool高中时同学,可他叫什么来着?不过,她懂得,就是不把人家当回事儿,表面也要尊重人家——这道理她刚刚学会的:几个月前,她在Lippy时装店站柜台,来了位身材臃肿女顾客,她知道精巧比基尼跟她没缘,就拎两条宽肥内裤给她,没想人家脸铁达尼号一样沉下来,临走抛了句让她永远也忘不了的话:“漂亮小姐,有人向你推荐这内裤,你会什么感受?”
“哈,王冰是你啊!”
小眼镜转回头左一圈右一圈,望完了,诧异地看着她。
“啊,不对,刘滨呀,是你呀!”左鸣重重拍下小眼镜肩膀,心想这该不会错吧。重重拍是表示咱俩老熟啦——小眼镜都差点从鼻梁给震下来。
“我是胡宾啊!”
“哦……”左鸣尴尬一笑,看看,还真错了呢。
“左鸣,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小眼镜失望地边说边用中指顶顶眼镜。
“谁说的,记得啊,我当然记得!”她可不喜欢别人看她没心没肺的。望着脚下石径和郁郁葱葱灌木丛,她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他在PenroseHighSchool是个高材生。左鸣趁他不注意擤擤鼻子,优秀吗?哼,所谓优秀不过是平庸的别名……记得她们几个个性飞扬女孩最喜欢拿这代表优秀——不,是平庸——小眼镜当笑料了。呵呵,学习好,在国内只能当秘书,在国外嘛,不就混个被资本家剥削的资格!
“哎,胡宾啊,早听说你进了奥大,怎么混来混去,还跟我一个年级嗄?老实交代这些年是不是不务正业了……”
抓住一个石凳,两人坐下来,她递给他香烟,他拒绝了。
“糗,你怎么还像上高中时那么没出息啊?”
她为自己点烟,俯着身子,一只胳膊撑在雪白大腿上。
“嗯,我学的双学位,时间是长了点,不过这是最后一年了,搭配门简单点的课程。”隔着缕缕烟雾,他不好意思注意她黑头发一如两年前那样跟洗发水广告人物般轻盈飘逸,而那淡淡香波味是掺和呛鼻烟味一起打入他嗅觉敏感区的。
“简单?不是说法律最难吗?”
“那要看谁啊,世上所有难和易都是相对的。我看,只要日常多积累,遇到事情知道把法律知识套用上,再多注意一些单词在法律里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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