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啦!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啦;下次我要吃你弄的饭时;你可别耍我就是了。'
'谢谢你;三叔。以后你何时要吃;我就何时弄给你。好了吧!'我这次可是真心真意的了。
'你这小鬼;不说啦!我就先把他叫下来吧。'
放下电话;知道了平的行踪;又得三叔的保证;我像放下心头大石。
我不是拍他会自杀;他不是个软弱的男人。出了这事;只怕他一时不够精神;他干的是高危工作;出了意外便不好了。
平真是个硬汉子;竟还能如常上班;换着是我便干不了。
以他那末硬的性子;我对他今晚回来吃饭的希望实在不大;但我已决定把这饭一直地做下去待他。还有;我已预备了拾万块赔他;这已是我的大部份积蓄。相信够了吧!
第十六章
平又在大排档内工作着;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泪水忍不住掉下。
已过了数天了;他还是不停地工作;我造的饭;他还是没来吃。
他跟人说;再过两星期多;他便回上海了。
他还是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放在他枱上的那拾万块的支票;他动也没动过。每次碰见他的短短一刻;他直当我是隐形般的视若无睹;他真是把我折腾得要死。
'小棠;你又哭啦!先吃饭吧!餸菜也凉了啦。你干看着他也没用。'人坐在饭枱上等着我。
这几天人总是陪伴着我吃饭;鼓励着我。
'平还是很愤怒吧;他仍是那末辛勤地工作。'我走往饭枱坐下。
'不用想太多了;平要说话时自会找你的。'人说。
'人;谢谢你的原谅和支持;要不;我真不知该怎样干下去。'我衷心地说。
'这是什么傻话;你是宋小棠嘛。我在不在没关系的;吃饭吧。'
吃过饭后;我和人在厨房内一起清洗碗碟。
'想不到;我们又在一起洗碗。'人说。
我笑了笑应着。想不到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好像哲人最近竟常会主动地和我说话。
'你怎么啦;这几天像开朗了很多;说话又多了很多。'我说。
他笑了笑:'以往是有口难言吧!'
我看着他;怕自己又说错话。
'是真的;以往怎敢多话;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但那夜;平跟我说了很多人生上的情理;他有很独特的见解。与他谈过后;我便释怀了;再也不太介意这事情了。'人轻松地说。
我看着人;他已变了个我从没见过的哲人;没有了以往的不安、忧愁、没自信。现在的他是那样地轻松、自在、自满。这个便是真正的张哲人吧。我笑了笑。
'怎么啦?笑我突然多起话来了;是吧。'他笑着说。
'不;你能这样开怀便好了。平只跟你说了一席话便把你的真我带回来;他真是了不起。'我说。
'他确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是打从心底里折服着他的。能交上他这个朋友;是我的福气。'人肃然起敬地说。
'你倒把他形容得像是你的偶像般。'我笑说。
'是吗?'人也笑起来。
'今晚不用上班吗?怎么还赖在这儿?'我把碟子交给他抹干。
'今天不用;约了朋友出外。'
'你的客人女朋友?呵!对不起!你不介意我问吧?'我不知该不该问;但又说快了口。
'不打紧;是约了她。'
'与她的进展好吗?'我是真的关心着的。
'很好;她是个失婚妇;有个五岁的女儿。我欠家人的钱也还得差不多了;下个月便会往她的公司上班;当回金融经纪的老本行。我下个月便会搬离这里了。'
'那多好!人;恭喜你!'我即伸手与他握着。
'你也得努力呵;小棠。'人看了看手表。'我得走啦;明天见。'
清理好厨房后;把平的餸菜放进雪柜内时才发现昨天留给他的餸菜已没了;但碟子上却放着些钱——
唉……!本来他终于愿意再吃我煮的东西;我是很高兴的。
从最低的限度看;起码这意味着;他的怒意已消了点吧。想不到;他竟放下这些钱;他以往不是只管吃,不付钱的吗?
往后的几天;我不停地在那些牙膏、清洁剂、洗头水、洗衣机、米缸、雪柜…;各式的生活日用品里收集到更多的钱。
很明显;钱是平放下的;他用过每样的东西都放下些钱。
唉…是我该把钱还他时;他却不要;现在还要给钱我。
我明白!他要公平;不占我的便宜。这家伙真是无从估计;但又奈他不何。
哎吔…!他真的非要把我折磨死为止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这些钱;只好把饭餸和汤水的用料再提升。还好的是;他没有再给我多点钱。
很奇妙;自那事情发生后;这个家变得清静了很多。人虽然留在家的时间反多了;但我们并没有刻意的多说了话;平仍是待我冷冷的。但大家都在借助着那些生活用品和生活上的小节来传递着那种尽在不言中的沟通和支持。这反令我感到;那份互相支持的感觉比以往更实在——
人类真是很奇怪的动物!
当我们显得自私自利时;我们看不到自己的不是。当我们看到自己的不是时;即流露出那无私的精神。不需言词;无容解释;就是那末真实地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反映着。
这几个月来;在我内心所产生的变化;可真如玩了一趟过山车的旅程般。
由一直盼望着的真命天子的终于出现;至梦想成真;初尝失恋后又再战沙埸,终于把人家和自己弄得焦头烂额;但我仍只是站在这叫什么“恋爱的大门”的框框外。究竟这埸叫“恋爱”的运动是什么的一回事呵?它完全并不是我所想象的一回事的!
我只知道;此刻我的内心已起了很大的变化。我对人一直的爱意已转化了;由知道他当男妓那刻所生起的莫名的恨而演变成同情;至现在见他能走出生命的谷底而为他喝采着。
我还算是爱他吗?好像是吧。但确实有出入;是那种友情的爱吧!
是受平的影响吗?我真的说不出来。
要命的是;我对平的感觉变化更大!他放下自己的前程;放下身段;只为自己所爱的人而忘我地冲刺着。他那股为着爱而显出的大无私精神;令我感动不巳;那不正是我一直盼望着的爱吗!我竟然一手便毁掉这般美好的事;如我是他的爱人;我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不得不承应;我此刻的内心是对他倾慕着的。
我也真有点搅不懂了;我这头一遭的恋爱;竟像同时的爱着两个人;虽则是两份括然不同的爱。
但不论何解了;我已学懂如何再去演绎这份情意;就是尽力的协助他俩往他们的目标进发……。
我又像件死物般的搁在厅中的沙发上想着这些事情。
最近;每夜我都坐在这里静待着平往返家内的那短短一刻。过后;我才能安然入睡。
我知道这举动是没什么意义的。但在他没容许我说话前;我只想他明白我的悔意及对他的支持。
啊…!平的房门打开了。离去前;他总会看看我才走的。
'呯!'大门关上了!
他…他竟然连看也没看我一眼便走了…我真的不能再忍受了!
第十七章
'“鬼叫你穷呀!顶硬上啦!”“鬼叫你穷呀!顶硬上…'
平辛勤地搬运着一袋、一袋的垃圾;从大厦外搬往行人路旁的手推车上;不停地来回往返。他汗流浃背的边劳动着、边起劲地哼着这首昔日的穷苦人家劳动时爱哼唱的“广东”俚调子;不知他究竟从那儿学上的。见他工作起来很认真的;绝不欺埸;发生了的事;像一点儿也没影响过他。
人说得对;平确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我不再是坐在阳台上;远远的遥望着平;我是一直地跟着他走;看着他辛劳地在干活。这实在是份颇艰辛的工作;就他一个人清理这百多户人家的垃圾废物;真不能想象他如何能支撑到再干那另外的两份工作。见他那样辛苦地工作实在令我更感内疚;更难过!
我像个傻瓜似的只懂得跟着他走。他动;我动;他停;我停;他回头;我低头;没说一句话。偶而;他又回头瞪着我一会儿;像是要把我赶走般。但我没走;只远远的瞄着他;或垂下头。他没我的法子;又不愿跟我说话;只好由我做着只“吊靴鬼”。
但我倒觉得这挺好。起码;他已不再对我视若无睹了。
平又放下一袋垃圾在手推车上;他转身返回大厦时我乘机靠近点;他即厉眼的瞪着我;正想把握这机会跟他说句“对不起”:'我…我…';但那该死的喉咙却突然的像打了结怎样也说不下去…。
那边厢的平仍在瞪着我,他的喉咙咽动着,更擘大嘴巴像要说话似的说:'我…'。见他这欲言又止的突然举动我更是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眫儿碌得大大的盯着他静待着。
平的眼睛碌得更大:'我…“鬼叫我穷呀!顶硬上啦!”“鬼叫我穷呀!…'他回身边哼着这调子边推着手推车往另一座大厦走去。
我赶忙抱着头儿蹲下来。哎吔!不要再唱啦!这调子像首“怨咒”似的直捣着我的心;他越是哼着;我的心便越往下掉。他像只厉鬼似的在控诉着:小棠;是你害我的!小棠;是你害我的…!他真要把我折磨至死为止吗?
平坐在梯间歇着;我还是在死跟着他;平听到我掀近的步声即回身站起来,很不耐烦的瞪着我;过了一会,翘起手臂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才呼了口大气的说:'你老是跟着我干吗?'
已不知等了多久了?他…他终于正式的跟我说话了!我开心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我…我…没什么…只想跟着你…想…想跟你说句话…'我满心欢喜得说话打着顿来。
'我没叫你说话!'他忽然碌又大眼的指着我说。
我忙闭着咀;低下头来;他又回身继续工作。
'只想跟着我…那你空着的那双手在干吗?又不是个跛子!'他边说边工作着。
'我…什么?'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你老是跟在后面就只懂行和企吗?你不懂得可帮帮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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