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四个。其中两上较小的顺着厚墙而建,堡主的主卧房也在那里。”
四个拱门分散坐落于楼上长廊,拱门的木板仍然结实,优雅的弧形造型上有着烟熏的痕迹。
克莉在前面把门打开。
“这就是主卧房。那边角落还有另一个门直接通往楼下大厅。”
“这是你的房间吗?”
“我和女儿睡在这里,亨利睡楼下,他喜欢有私人空间。”
她最后一次来这里是监督仆人把里面家具搬下去,现在这个房间空旷如楼下大厅,地板坏了,窗户破了,冷风飕飕吹进。
盖文边看边叹息。“你真懂得如何破坏城堡。”他轻声说道。“爱德华王该把你带在身边。”
她倏然转身。“而我将烧了他的城堡,当然他也在里面!”
他举起手。“停住。我举错例了,我道歉,保持和平,好吗?”他碰碰她的手。
一阵亲密的轻颤窜下背脊。她固执地扬起颚,提醒自己他是英格兰人的事实,在昨夜令人窒息的吻后,她开始相信他是个温柔坚毅的男人。一个她怕会爱上的男人。
可是她又怕在他面前表现软弱,怕自己相信他后再次受到伤害。
盖文继续看着房间。“那扇窗的美丽雕纹一定出自名匠之手。”
“这些窗槛都是在我小时候从爱丁堡带来的。”她喜悦地说。“我母亲的礼物。原本上面还镶了块彩绘玻璃和橡木窗叶。”
“我们只用一个小火炉,有时两个。”
“有个壁炉会更好,再用一个罩子罩住不让烟跑出来。”他转身看她。“你喜欢那样吗?小姐?”
她迟疑,然后点点头。
盖文沿着墙边小心翼翼地移动。木材的碎裂声不时响起。
“别走到那里!”她警觉地喊着。“那边地板可能会塌下去。”
他看看她,然后继续小心走着。当他走到窗边,他向她招手。“过来这里。”
“那很危险。”她握紧门把。
他摇摇头。“这个房间的地板比我在城堡里看过的任何地板都要坚固。这些破裂的木材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抬头看看……有没有看到那边,还有那边的破洞。”
她点头。“天花板上一定被烧了个大洞。”
“嗯,弗巨说大火发生当天,下了一场暴风雨。”他伸手搓搓墙壁。“这些是水渍。大雨想必是从天花板落下,在地板被烧坏前浇熄了大火。城堡其他所在也有类似的水渍,所以整座堡才没有全被毁掉,真是令人庆幸啊,小姐。”他扬眉催促着。“来这里,这地板很坚固的,我要你看样东西。”
她谨慎地走着,才发现橡木地板是很坚固,只是被许多煤泥和瓦砾盖住。
盖文走上前牵起她的手,把她向窗边。“那里!”他轻轻说着。
群山围绕的海湾在初阳的照耀下发出闪闪银光,轻雾弥漫的清晨是混合的金、银和粉红,一群冲向天际的白鸽有如流动的云。
“好美!”她轻呼。
“嗯。”他的手紧紧扣住她的肩。
“我们将使金格堡重复旧观,你和我。”
“为你的国王。”她的语气里有一丝苦涩。
“为我们自己。”他说。
他坚决的语气吸引了她的注意。远方的晨光在他眼底闪动,他阳见俊挺的男性魅力一如她初见他时令人痴迷。
“可是你的国王重建这里只为了进驻他的军队。而且他要你去找布罗勃……”
“我知道国王要我做什么,可是我不想成为权力或战争的奴隶,我要将城堡依我的心愿建起。我有钱整修,我也有这块土地的所有权。”他低头看她。“而且我将有你的帮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她低语。
“你是我的妻子。”他扬起浓眉,仿佛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也是英格兰武士的悲哀。”她低喃。
盖文低咒一声,放在她肩上的双手倏然紧缩,把她转身面向他。“你的挖苦和怒气让我们两个难以和平共处。”
她靠在窗沿瞪着他。“如果你是为了把士兵带来这里,我就不会帮你重建城堡,你别想要求我的合作。”
“克莉小姐,我已经厌倦对你低声下气了。我只知道这曾是你的家。”
“我也没要求你娶我,带我来这里。”
“那你以为是我要求爱德华王把苏格兰领地赐给我的?还是他给的!”
“一个英格兰国王没有权力赐封苏格兰土地!”她大叫。
他眨眨眼,怒气不断升高,他紧箍的肩。“喔,这就是你对我的感觉。你觉得我不拥有这里。”
“完全正确!”她高喊。其实,她想对他大吼发泄,她想对他尖叫,甚至打他。或许如此可以让她压下扑进他怀里的渴望。看进他幽蓝的双眸,准备迎接将临的风暴。
“我不拥有这里?我是你丈夫!”他厉声说着。克莉僵直身子等着他的狂怒,可是他克制住自己。
她握紧拳,再无法控制自己。“你是个入侵者!”
“我是你丈夫。”他坚定地说。“就像我拥有这座城堡一样,不管是因为你的国王的命令或是我的。”
“我不同意。”
“同意?我们在卡里堡教堂里都听过你说愿意了。我们在上帝的见证下结为夫妇,金格堡也成了我们共有的。”
她看向一边,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更气她的心为他的话背叛自己。他接受她是他妻子的事实,一点也不恨她。深吸几口气,试着找回自己的怒气。“那你是想留在这里了。”
“如果我现在回法国,就等于是背叛王命。”
“别以为我会因此同情你。”她斥道。
“小姐……”他重叹口气。“我回英格兰取得该是我的土地,我不想再待在法国。我并没争取要金格堡,也没想到我会娶另一个妻子,可是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不管结果如何我绝对会忠于婚约誓言。我不是亨利,就像我昨晚说的一样。”
他靠她如此的近,她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拂上她的眉间。她不情愿地看向他,看着他的唇,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他炽热的吻。
“我不需要偿还亨利欠你的,也不必为爱德华王什么。”他低语。“我也不是你所谓的残暴的英格兰人,你亦无需对我发脾气。”
她的心在她胸腔猛烈撞击。她想要他吻她;她想再次对他大吼。这种两极化的挣扎几乎让她发狂。
然后他的话在她的脑里成型。“另一个妻子?”她疑惑地问道。
“她两年前死了。”他抿紧唇瓣,颊上肌肉抽动。
“她是法国人?”
“方特洛斯的女伯爵。死时才十九岁。”他的手从她肩上滑下,看向远方。他退缩的脚步和僵硬的身形反映出他深切的悲痛。
“你有子嗣吗?”她轻问。他摇头。
克莉突然很后悔斥他为入侵者,她既自私又冷酷;有可爱的孩子在身旁,她的家在她脚下,不管现在如何,将来终会回复旧貌。受伤的不只她一人。
盖文随着深切的痛楚;她看得出他眼底的阴影,悼念爱他的法国妻子。她勾起一丝妒意,更有对他深深的怜惜。
她轻触他的手,然后马上缩回。“我……我很抱歉。”她低语。
他眺看海湾。“你真是喜怒无常,一分钟前恶如悍妇,下一分钟温柔如天使;我们都有自己的哀愁和痛苦,小姐,也许现在你该想想怎么控制自己的尖牙利嘴和脾气。”他骤然转身大步走向房门,然后他转过头。
“如果你怕走过地板,就靠着墙边走,即使你不认为,可是这里其实安全得很。”
他迅速地走下阶梯。
克莉小心翼翼地走着,站在楼梯底端,看着盖文大步迈向天井,深蓝的斗篷在阳光下迎风飞扬。
深沉的欲望在她心里翻腾,几乎让她站不住脚。她希望盖文在地底的储藏室对她的承诺永远不变:只要他们俩在一起,他将只是个男人,而不是英格兰武士。而她只是个女人,不是苏格兰人。
她走进庭院想追过去向他道歉,可是她终究停下脚步。他的肩僵硬挺直,他的步伐急迫,直直朝约翰走去。
她看着城墙轻叹,即使被毁了,金格堡仍有着浑厚壮美的吸引力。这座城堡是可修复的。
她担心她的怒气和尖刻会毁了这个婚姻。或许她也会毁了金格堡,更会毁掉比古老宝藏更重要的珍宝。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像金格堡一样,盖文心中也有同样的宝藏。他拥有的远比展现在她面前的来得多,而她想去探索。
她叹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克服内心深切的怨恨,即使是为她所渴求的。
第六章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盖文、约翰和威廉站在墙垣上,试着用泥浆和稻草混和的涂料将松动的石头重新填入城廓。覆着白霜的石头滑溜溜的难以抱紧。又因他们撑拌的泥浆加的是冰水,涂料更是坑坑洞洞,无法有效的粘住石块。
盖文被冻得手指僵硬。他发着誓决定从此一定要带着手套做事。他懊恼地再次把石块嵌回墙上,连威廉大叫也懒得抬头。
“哇!爵爷!一大堆村夫往这里来了!”
“有多少人?”盖文心不在焉地问。
“别毛跳,小子!”约翰一边搅着壶里的泥浆一边说着。“你会把你美丽的妈妈吓个半死。”
盖文继续和那难缠的大石奋斗着,在终于把它放入墙里时低吼一声,然后他转身抱起威廉把他放在石墙上,“坐好,孩子,告诉我访客在哪里。”
“就在那里,你看!至少有一百个!”男孩指着。
看着一大群人走向毫无防御的吊桥,盖文转身对约翰微笑,“弗巨的确守信,我们的工人来了。”
“你没有足够的乳酪和麦子应付这么多,”约翰道。“还好我们离开时带了足够的钱出来。”
盖文靠着城墙挥手招呼,弗巨抬起头挥手致意,他两个最小的儿子在他身边打转。
在他们身后紧跟着五、六个妇人,两个抱着婴孩,其余几人提着布袋。其中一个高大深棕发色的女人对着几乎把父亲绊倒的两个男孩大吼,然后两个孩子一马当先的冲向吊桥。
在女人们身后约有四、五十个男人,手上拿着工具,牵着戴满各种锯子、榔头和斧子的短腿马。一辆牛车载着铁匠用的铁砧,在牛车旁边的是一个几乎像牛一样庞大的男人,有着橡木一般粗壮的手和深红的乱发。
“我想我们得先请铁匠修好闸门。”盖文笑着对约翰说。
“是呀。其他人好象也热切的期待能在这种冷天里工作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