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语夕眼睛转到那件衣服上,然后抬头问道:“为什么?”
“随我进宫。”
柳语夕一怔,“进宫?我为什么要进宫?”
炎逸伸手拨弄了一下胸前的璎珞,嘴边噙着笑,眼皮却未抬一下,“你难道不想见他吗?”
“谁?”
炎逸手指陡然一停,缓缓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楼,言,初。”
柳语夕摇了摇头,“不想。”
“是吗?”说罢,嘴边的笑容越发地深郁,“若是陪我进宫呢?”
“为什么要我陪你?”柳语夕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炎逸原本是靠在床边的木梁上,此时,他突然站直了身体,缓缓朝柳语夕走来,直到走得近了,他才停下脚步,站在柳语夕身前一尺处,微微前倾着身子,脸上带着蛊惑的笑容,轻轻说道:“如果我想你陪我呢?”
最终柳语夕不知道究竟是点了头还是摇了头,只记得炎逸微笑着踱着步子走了出去,片刻后几个侍女走了进来,在她身上鼓捣了一番。
“小姐,你看看还满意吗?”
柳语夕回过神来,看着镜子里那个粉靥生花,明眸流盼,朱唇微启的女子,微微地愣了愣,一身枚红色的紧身长裙拖曳到地上,手臂上一片纱也无,白皙韵致的玉臂晃得人眼花,胸前是深V的领口,大片的雪肤露了出来,搭配着玫红的色彩,让肌肤更加清透几分,纱裙紧紧包裹着上半身,及腰处时,裙纱突然撒开,把纤腰衬得更加楚楚动人。
行动起来,便似有风拂过柳枝,轻轻扬扬地摆动起来。
就连梳妆的三个女子也不由感叹,这姑娘真美!
第二十五章 苏什太子归(下)
柳语夕走出房间。白晃晃的日光照射到她的身上,树荫下,背靠着树干的炎逸悠然抬头看向离他越来越近的女子,那女子周身仿佛被云烟笼罩,散发着一种不真切的美,宛若易碎的瓷器,一不小心便会消散。清透白皙的肌肤,乌墨高盘的鬓发,偶有两丝垂在颈侧的肌肤上,黑白鲜明,美不胜收。
他的视线仿佛被牢牢黏住,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但是眼睛却不听使唤,随着那女子蹁跹的步子而转动。
走入树荫,女子身上的强烈阳光瞬间消失,只余些许透过树叶洒落而下的斑驳光斑,两人相距不过两尺,那细腻肌肤上的白色绒毛带着淡淡金光,竟说不出的可爱诱人。
炎逸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强自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时。他已经迈出了脚步,往前而去,一面走一面说,“你随我来,”步伐既大且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柳语夕无奈地提了提裙摆,稍稍用了点轻功,才能勉强跟在他身后。
走到府门前时,已经有两顶轿子在府外候着,炎逸没有坐平日里的那顶紫色步撵,而是走到一顶明黄色的轿子前,自行挑帘坐了进去,再未看柳语夕一眼。
柳语夕停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刚刚那个暗青长衫男子微笑着走上前来,先行了一礼,“姑娘,这边请。”
柳语夕略点了头,随着长衫男子走到另一顶轿子前,他挑帘躬身,柳语夕颔首感谢,然后坐了进去。
帘子放下,挡住了外面的阳光,狭小的空间瞬间暗沉几分。
轿子摇摇摆摆地前行,经过几条喧闹的大街后。周围慢慢地安静下来,柳芯羽掀了身侧的窗帘向外看去,长衫男子走到前面的一顶轿子旁,而这时,周围的街道楼宇皆被树木,花草所替代。远处,在树木掩映下,巍峨的殿宇和碧色的琉璃若隐若现。
原来苏什的皇宫是建在这样一处地方,倒显得有些别致,仔细看地面,每一颗鹅卵石仿佛都经过打磨,圆润且泛着莹莹光泽,越走近,便如拨开云层见青天,那巍峨的殿宇耸立在两顶小轿面前,颇有泰山压顶之势,宫墙上的两扇白玉门缓缓打开,足有十人高,再往里走,雕栏画栋,飞檐接天。琳宫合抱,玉栏绕砌,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巧妙,真如鬼斧雕成,处处透着灵心,却无丝毫匠气。
轿子沿阶而上,最后停在一块宽阔的平台之上。长衫男子替她挑开帘子,柳语夕微勾了头走了出来,往后一瞧,几百级玉阶仿佛连接了天与地,下面的人真如蚂蚁一般渺小。
炎逸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走吧。”
柳语夕点点头,随着他继续前行,而轿夫和长衫男子则朝另一边走去。
绕过曲水,但见佳木葱茏,奇花闪灼,偶有雕栏飞檐隐于树梢之巅。再行数步,便能听到细微的礼乐歌声,炎逸一直未曾回头,笔挺的背脊挡在她面前,仿佛遮去了所有光景,眼前只有这一个背影。
走了约一刻钟,那歌声也从缈杳变得清晰起来,原来是一女子在抚琴低吟,间或会有几声赞美,嬉闹声传来。
穿过翠绿的叠嶂,视线陡然开阔,园中花团锦簇。首席一人身着绛色华服,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着九颗明珠的玄色宝冠,看上去三十左右的年纪,长相俊美,带着英武之气,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生杀予夺的气质,但是此时,他低声与旁边那人说着什么,杀伐之气转柔,多了几分慈祥,而他旁边那人,一身暗金色莽纹长袍,如缎的长发都束在暗金华冠里,他微垂着眼眸,面色平静,与旁边那绛色华服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这人正是楼言初。
炎逸嘴角微微一挑,停下脚步,柳语夕未想到他会突然停步,她脚下的步子已经迈了出来,两人间本来就只相隔这一两步,柳语夕未有刹住,而炎逸又刚好转过身来。轻轻伸手,把柳语夕环在了怀里,以免她摔倒。
不知是否两人动作太大,原本专心聆听琴音歌声的众人都转过了头,齐齐地把视线聚焦到两人身上,就连首座上的绛色华服男人和楼言初也都抬起了头向两人看来。
突然,绛色华服男人向炎逸招了招手,这男人不笑的话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但此时,柳语夕看到他笑起来,眼角有些细微的纹路。蓦地染上几分沧桑,年纪也一下增至四十,“逸儿,你快过来,看看你二哥。”
男人说完后,炎逸仿佛没听到,扶着柳语夕的手臂缓缓朝一个空位走去。周围的安静让柳语夕如有芒刺在背,她暗中扯了扯炎逸的衣袖,示意他快回答。他却只是略抬了下眼皮,看着她微微一笑,便转开了视线。
直到两人坐定,炎逸才散漫地抬眼看了看绛色华服男人身边的楼言初一眼,嘴角噙着一抹轻笑,“二哥?谁知道他是不是,十年未归,现在回来做什么?”
楼言初此时早已看到了炎逸身边的柳语夕,但是他的视线只在柳语夕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了开去,微垂着头,看着手中的酒水,仿佛这天下所有事加起来都不如他面前那杯酒水重要。
“逸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绛色华服男子微带怒色地叱道。
炎逸没有争辩,只轻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端起桌上一杯酒仰脖喝下。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一袭月白长袍的尘枫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说:“老远就听到老三的声音,发生何事了?”
今日尘枫也与往日不同,腰间系了一条织金莽带,同色发带衬得他玉树临风,把以往的妖邪之气尽皆收敛。想起前几日,尘枫一袭黑衣把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而此时……柳语夕不自觉地朝尘枫的手掌看去,白皙修长,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贵人之手,哪有半分衰老或是粗糙之相?
难道是她那日感觉错了?再联想那日里尘枫的反常行迹,越觉得自己不会感觉错,可是。今日的尘枫分明又无半分怪异之相。
尘枫坐定后,扫过柳语夕,炎逸,和楼言初三人,心中早已明了,却故作不解地问道。
这样问了过后,那绛色华服男人脸上怒气更胜了几分,而炎逸却仍旧懒洋洋地斜倚着案几,不以为意地笑着。
柳语夕盯着对面的尘枫瞧,她当然知道尘枫这话不是随便问出来的,只是她不明白他这么做究竟有何好处,聪明人绝不会只在这种事上逞一时之快,但以她的了解,尘枫不仅仅是聪明,心机也足够深沉,那么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连带着,柳语夕的目光不由朝首座之上的楼言初看去,此时,他已经放下手中的杯盏,眼睛正看向自己,柳语夕正想转开视线,突觉手掌一热,随即有种被碾压的疼痛传来。
柳语夕转过头,对上炎逸的视线,他的笑还是那么慵懒妖娆,但是眼睛里却多了一丝霸道和戾气,柳语夕只要尝试着转开视线,手便会受到挤迫,仍她如何使力想抽出自己的手,也无法抽动半分。
两人便这样大眼瞪小眼,在外人看来,两人无疑是琴瑟和谐,可是两人视线间,分明迸射着火光。
突然,对面传来清脆的掌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尘枫,尘枫拍了掌后,便笑吟吟地对首座的绛色华服男子说道:“父皇,我看三弟与这姑娘躞蹀情深,不如就趁今日二弟回来,赐了与三弟作个侧妃,双喜临门,岂不好?”
苏什国主脸色缓了缓,两边都是自己的儿子,而旁边这个更是多年未见的爱子,正愁如何来化解多年前的那段冤仇,如今见尘枫出言,便正欲准奏,谁知旁边一直未有吭声的儿子,突然出声说道:“今日究竟是庆祝我回国呢?还是庆祝三弟纳妃?”
他的声音不温不火,但瞬间打消了苏什国主的念头,他微笑着用略显沉厚的嗓音说道:“当然是庆祝你回国了,这么多年没见你,父皇没有一日不在想你,还有你的母……”
苏什国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楼言初淡如凉水的声音打断,“如今我已回来。”
短短六个字,便让苏什国主满心的话语噎在了肚中,唯有暗自叹息,罢了,只要他回来便好了,说那么多做什么呢?苏什国主脸上的笑纹逐渐加深,“是,你回来就好,就好……”绵长的尾音,泄露了他心底的激动。
左首的尘枫看着两父子上演亲情戏,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仿佛层层叠叠的云雾,酝酿着深沉的风暴,只待得某一日挥剑斩开这些云雾,得见天光。
“父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