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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福的办事效率,果然不是一般的高,上午风皇刚开了金口,下午全福公公就带了圣旨前来,在昏昏然念出了一长串后,最后念出了弯月的官职——太医院医士,院中地位仅次于御医。
弯月心中哀嚎一声,但还是礼貌的接了旨。之后,在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小厮少不了来这里恭贺的,弯月久了自然招架不住,还好被宛仪一一挡了下来。
宛仪的身份,在院里众丫鬟和小厮的眼中,已是他们的准夫人了。人人都知道她和江大夫关系“非比寻常”,从今日看来,江大夫还是个惧内的主儿。然而,宛仪却顺水推舟,跟弯月假凤假凰起来,除了一日三餐全全包揽外,家事也做得有条不紊。小厮们有嚼舌根的,都暗中羡慕江大夫有一个贤惠如斯的准新娘。
“我还真是没有做官命呢。”弯月嘴里叼了一根草,双手把着后脑勺,卧看夕阳。她很喜欢这等悠闲自在的生活,比起应付一大群人来,真是轻松了许多。
送走了一干人等的宛仪,此时也躺在了弯月的身边,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四妹,五殿下的意思很明白,只要随遇而安,也许这事儿就不会有人揭出。只是,听闻宫里不是很太平,你进去了,可要事事留心。”
弯月“嗯”了一声,眼怔怔地看着夕阳,看着它卸下一身光芒,不甘的埋入云层中。
在用过晚膳后,门口有人过来报称,外面有个号称江大夫的故人的人求见。弯月心中疑惑,但还是跟着门房去了门口。
门外,一个家仆模样的男子正在外面守着,见到弯月后,他走上来问道:“可是江半夏大夫吗?”
弯月点了点头,上下扫了此人一眼,纵然这幅相貌让她觉得陌生,可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熟悉:“你是?”
“江大夫,我家主子前几日罹患怪病,到处求医不得。今儿听闻莲衣公子受封的消息,忽然想到与公子有一面之缘,故还请公子看在这一面之缘的份儿上,救治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是?”弯月问道,她好歹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吧。
“江州,湖边。”短短四个字,使得弯月心头一颤。这个地方,不正是自己与狐狸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吗!
狐狸……
她屏住气息,忙应道:“既是如此,有劳小哥为我带路了。”
提着从府里收拾好的药箱,弯月跟着来人,亦步亦趋的来到了花街。在绕了几个弯儿后,那人忽然低声说道:“跟我来。”一只手已经环住她的腰,纵身一跳间,弯月只听一阵风声呼啸而过,青砖绿瓦的屋顶在自己面前一一掠过,直到,他们在一家不起眼的房门前停下。
带着弯月,此人轻车熟路的翻了进去。院子里,是一处不起眼的小楼,推开楼门,一缕墨香飘散出来。
“大夫请。”对方做出了一个恭敬的手势,在弯月进门后,他轻轻的合死门,目光始终跟随面前人。
弯月打量起眼前的房间,宽阔的厅里,摆放着几件普通的家具,墙上挂着佩剑,长弓和羽箭,彰显着男儿的铮铮铁骨。
“这是你的家吗,狐狸?”弯月转过头,问向身后人。
那人的嘴角,在听到狐狸二字后,微微弯起:“这么快就被认出了,我的易容术还有待长进。”
揭下面上的人皮面具,里面露出了狐狸的真颜。他嬉笑道:“小娘子,欢迎回家。”
弯月的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羞红脸道:“又说胡话了是不。今儿怎么想到见我,还这么偷偷摸摸的?”
“如今可比不得往日,小娘子现在是陛下钦点的医正,里里外外有多少人眼红着,刚才追在娘子身后的人,没有一批,也有两批呢。我可是费尽了脚力,才甩掉了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狐狸懒懒的往椅子上一靠,同时示意弯月也坐下:“小娘子,你这棋走的可不妙。”
弯月撅起嘴,这家伙,一上来就数落她了?
“正经点儿,不要叫我小娘子。”
“好吧好吧,娘子……”这个称呼刚落下,弯月拿起了桌上的杯子,隔空砸来,贺狐狸嬉皮笑脸的躲过,同时身手敏捷的接住了杯子:“娘子啊,不是为夫说你,这个杯子,可是龙泉窑出的青瓷杯,摔碎了,世上就少了一样传世佳品了。”
龙泉窑……弯月端起桌上的其他杯子,细细看了番,龙泉窑瓷器,釉色青葱,装饰上少有大红大艳的刻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波澜不惊的葱绿。
在这张狂的乱世里,却能做到如此低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真真称得上瓷器中的“隐士”。也因此,史上五大官窑,却无龙泉窑一席之地。
弯月轻轻放下手中瓷器,看向狐狸:“狐狸,说正经的。你的贡品那事儿,不追究了?”
“娘子千里迢迢赶来,治好了陛下。帝心大悦,广赦天下,为夫自然没事了。”
弯月“哦”了一声,掩住眼中的愧疚,她起身来说道:“恭喜你平安无事。还有,谢谢你的雪莲,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如果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会全力以赴助你。”
“等等。”狐狸眼疾手快的拉住弯月:“你千里迢迢来京城,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些?”
“狐狸。”弯月的手,轻轻推开狐狸的手:“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燕洲王那里,不好解释了。”
狐狸收回了空荡荡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遇到了麻烦,在你院里的第三棵树上,绑上绿色布条,我会去找你。如果你不想待在燕洲王府,这里的路你要记得,这座小楼,永远为你敞开。”
弯月的心头,有如暖流淌过,便纵秋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冷。然而,她却直直地跑了出去,不知为什么,就是想逃,无法正对狐狸。
看着弯月仓皇离去的背影,狐狸的眼中划过几分失落。她的心思,从开始时就不在自己的身上,那时,他只是以为她羞愧,难于启齿。然而,当他听到她与清副将的对话后,他恍然明白,原来她的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个人是清副将。每次,当他看到了两人目光中的缠绵,心中都酸涩难忍,嘴里对她更是不留情。可是,为什么在看到她濒死的样子时,不顾一切的偷拿贡品天山雪莲为她续命呢。
终是为了一个情字。
丑又怎么样,反正她那里也不少人皮面具,每天都能看到新的容颜,他还赚了。再说,夫妻做那档事儿时,黑灯瞎火的,又能看见什么。
只要她平平安安的留在自己身边,就足够。
☆、君心难测试毒针
当弯月回到燕洲王府时;府中;氤氲着丝竹管弦之音。府外的侍卫;虽然在值守;可从他们陶醉的神情看来,已身陷这段飘渺的仙乐之中。
是何人;演奏了这段缠绵悱恻的琴萧合奏?
当弯月走入自己的小院时;答案昭然若揭。她的三姐,坐在树下,素手抚琴,宽大的衣袖在侧翻飞。而宇文胤然坐在她的身旁;手持一柄长萧,正闭目吹拂着。从远处看,真是像极了从画中走出的壁人。
看到五殿下持萧的样子,弯月恍惚间,似是看到了那个盘桓在心中的影子,曾经,他孤独的坐在树上吹箫,而她站在树下静静地听着,如是一夜。曾经的那些话如在耳畔,可那个人呀,却决绝的离开了自己,连句挽留都没有。
现在,他又在何处,那里是否有秋天?
无心者秋,得心者愁。
弯月悄然离开,她那落寞的样子,落在府中人的眼里,无限凄凉。
府里人,先前都猜测江大夫身边的女子和江大夫的关系非比寻常,而今,那女子深得五殿下的欢心,作为储君的五殿下,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一个女子更不在话下。只是,可怜了江大夫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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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是刚收到的密报。”全福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竹筒递给陛下,头随即低了下去。
风皇接过竹筒,抽出纸条,细看了一番,登时眉头皱起:“这个逆子。”一阵咳嗽,待用手帕捂住时,一股腥臭上来,又是一帕见红。
“陛下。”全福的手,在风皇的背上顺了顺,同时一手接过小太监递来的茶水:“陛下,涮涮嗓子。”
然而,风皇推开了他的手,一个猛力,茶杯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破碎声。
一屋子的奴才,忙忐忑不安的跪下,唯恐陛下的龙火,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你们都下去。”风皇哑声道,他心里的怒火,已经燃烧的无以复加。
一屋子的人,除了全福外,都识相的退了出去。全福的头低低的,跟了风皇那么久,他很清楚这位主子的脾气,不该知道的,他绝不会去问去看。
一阵情绪波动,风皇的咳嗽又犯了。在喀出几口血后,他哑声问道:“全福,那个姓江的大夫,可查清楚了?”
“是的陛下,从雁城那里传来的消息,雁城确实有江半夏其人,画像也对的上。只是,根据那里的线报,江半夏一直都待在雁城,很少外出,而且,半年前,他们全家忽然从雁城迁走,去了哪里,至今也没人知道。”
风皇的眼睛一亮:“继续。他是如何入了老五那里?”
“回陛下,江半夏在江州军营里,曾与五殿下打过交道,两人相识倒也不奇怪。只是,江半夏前些日子,从外面带回了一名女子,那女子近日里与五殿下走的很近。刚才,那女子还与五殿下琴箫合奏,殿下对她,似乎有些上心。”
“哦,有这等事?”风皇挑了挑眉,眼中精光闪现:“那女子的身份,可是查清楚了?”
“回陛下,奴才只查到此女乃蘅芜馆的花魁惜音,在开苞那夜暴死在蘅芜馆里,不知为何,被江大夫带到了五殿下的府上。江大夫与她情感非比寻常,但此女现在还是个清倌。”
“荒唐,真是荒唐!”风皇身体一阵抖动,又咳嗽起来。他的儿子,他最给予厚望的儿子,纵然没有强大的出身,可却是他的儿子中,唯一能扛起江山的大任的人,岂能沉迷于青楼女子!
江半夏,这个柔弱的少年,真的如外表一般柔弱吗?风皇眯起了眼,不管为何,这些隐患,他绝不能留在老五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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