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你为什么要回来。”冷夫人躺在床上,青丝披散开来,映着脸色更加惨白。在听闻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两行清泪从她的眼中缓缓流下。
“夫人,这些年来,多亏夫人对我,传授医道,相当于半个师傅。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哦,终身为母。哪有儿女看到自己的母亲遭难,却见死不救的道理呢?”
冷夫人怜惜地摸着弯月:“好孩子,若是梨儿能有你的一半儿,我也瞑目了。”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夫人,若梨得知你生病后,急得昏了过去,她不是有意不管你的。”弯月好心地为若梨辩解道。
冷夫人却摇了摇头:“那孩子,本性真的不坏,可惜,不该生在这里。弯月,你千万不要和她起冲突,凡事多让让她。这一次,你救了我,做为答谢,我会劝将军,送你出府,或者把你许户人家,无论发生什么,你莫要再牵扯进来了。”
听着冷夫人的教诲,弯月乖巧地点了点头。慕将军,若能善心大发,把她送出府最好,至于许配人家这样的事儿,还是等寻到师父,再说吧。
冷夫人体内的毒虽然驱了,可惜,她的身体经此重创,竟一日比一日衰弱起来。慕将军每日都来看她,大量名贵的药材也源源不断地送到这里,可惜,冷夫人的身体,已如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灭掉。
一日,弯月在伺候冷夫人时,冷夫人忽然递给她一个八宝簪子:“弯月丫头,你跟了我那么久,可惜,我却不能再看着你了。这个簪子,跟了我十几年,如今送给你,算是留个想头。”她的手费力地在弯月的手上按了按,似是在暗示着什么。弯月会意,急忙答道:“谢谢夫人。”
冷夫人露出一个虚无的笑:“傻丫头,以后记得我就可以了。我昨日向霖儿讨你,他答应了,并把你的卖身契给了我。日后,你不必拘于慕府。有道是,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外面的世界很大,有风险,也有许多值得学习的东西,你可明白?”
弯月努力地点了点头,心中被巨大的喜悦冲刷。冷夫人的意思是,她可以离开慕府了?
不过,想到冷夫人,她的鼻头仍是一酸:“夫人,弯月舍不得你。”
冷夫人弹了弹她的鼻子:“人生自古,悲欢离合就是常事,只是因为不舍,才生出留恋。生与死,不过是人的缘起缘灭,有起有灭,天道循环,如是而已。”
就在这个当口,衣然匆匆跑了进来,大喊道:“夫人,不得了了,梨儿她,她……”一口气竟没提上来。
“梨儿她怎么了?”冷夫人见了衣然焦急的样子,大惊道。
“她被马儿踢伤小腹,流了好多的血……”衣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冷夫人闻言,只觉眼前一阵眩晕,一股腥臭从下方涌起。
“噗……”一口血从冷夫人的口中喷出,而她的人也随之倒了下去。
“夫人,”弯月和衣然急忙扶住冷夫人,当弯月摸向冷夫人的脉时,却发现她的脉象,竟变得杂乱起来。
一定是刚才毒火攻心,导致了心脉大乱。
一时间,京城的大夫齐聚冷夫人的小楼,可每个人,都摇头叹气。
冷夫人的心脉,已经断掉了。换句话说,已经回天乏术。
当慕将军闻讯赶来的时候,冷夫人闭上了眼,面呈紫黑色。断魂草的残毒送了她最后一程,看得出,冷夫人沉醉在自己编织的幻觉里,她走的时候,嘴上都是含笑的。
慕府开始准备起了冷夫人的葬礼。灵堂内,慕将军抚着上好的楠木棺木,眼睛红肿,目光呆滞。而若霖若愚,则披麻戴孝,跪在冷夫人的灵前。
待到第三天时,慕府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全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他的到来,使得慕将军呆滞的眸子有了一丝亮度。他屏退众人,随即向着来人行礼道:“微臣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来者褪下衣帽,一张饱经风霜的俊脸现出,正是风皇。身旁的近侍接过风皇的衣帽,急忙立于门外,把着门,唯恐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去。
风皇也不答语,他点上三炷香,在冷夫人灵前拜了拜,随即将香插在了香炉中。
“十七妹是父皇生前,儿女中最受宠爱的一个。可惜,自从远嫁番邦后,命运如雨打萍般,令人惋惜。原以为把她交给你,她能幸福,而孤也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皇。谁料,却是这般结局……”风皇不满的说道。
慕将军“扑的”跪下道:“陛下明鉴,公主与微臣,乃真心相爱,只是,碍于南王,我们只得出此下策。如今,公主虽已殁,可请陛下看在微臣与公主十几年的情分儿上,看在臣为陛下拼死十几年的份儿上,允许微臣将公主葬入慕家陵园。臣与公主,不能生同寝,但求死同穴。请陛下成全。”
“十七妹乃皇室中人,死后当葬入皇陵。”风皇持手沉吟道。
“请陛下成全。”慕将军的头,“砰砰”地敲在地板上,直到血花溅出。
风皇急忙扶起慕将军,道:“怀忠何须如此,也罢,念在你为天朝征伐十几年的份儿上,十七妹可以留在这里。只是,若梨的伤……”
“多谢陛下成全,微臣已寻名医,为若梨诊治,大夫说,她已经脱离险境,可小腹瘀血过多,需调养。”
风皇点了点头,惋惜道:“若梨那丫头,竟会出这种事儿,可怜了十七妹……”
窗外,不知何时滴起了细雨,将盛夏的燥热,一扫而空。秋天,已然珊珊来临。只是,这提前来临的秋雨,为别离之人,平添了几分凉意。
在绵绵的细雨中,冷夫人起棺了,若愚捧着她的灵位,走在了前列。长长的送葬队伍,引起了京城诸多百姓的围观。当黄土一把把撒在棺木上时,这位半生浮沉的女子,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
秋来雨落凭云心,几分想容几分依。
常恨斜风掇细雨,挟奴香去无归期。
拂去半生悲与喜,海棠呜咽杜鹃啼。
多情似被无情误,冷香终为冷雨祭。
作者有话要说:冷夫人长吁道:“终于虐完我了,吼吼。”秋海棠看着要把自己撕成碎片的慕将军和若梨等人,顶着锅盖,迅速飘过。其实,让冷夫人首先离开慕府,本不是文意。不过,写了那么久,觉得她的遭遇太可怜了,在那个时代,女人不过是附属品,可以为了政治而被送来送去。冷夫人先被送给了南清王,遭遇噩运,本该充当炮灰的她,却被风皇的手下如儿救出,送给了慕将军。虽然此事得到了风皇的许可,可毕竟是皇室的丑闻。冷夫人不得不进入祠堂,一来是心死,二来,还是幻想为那个毁去了她一生的朝廷遮丑,三来,则是为了保护若梨和若愚,免得他们步府内其他小主子的后尘。哎,可惜事与愿违。最后,秋海棠送给她一个美丽的梦,以圆她浮浮沉沉的一生。至于梦见了什么,请大家自行yy
☆、将军奇语探月心
距离冷夫人下葬,已经有些日子了。弯月拨弄着手中的八宝珠钗,想起曾经慈爱的容颜,眼里就缓缓流下泪来。想不到,冷夫人竟然去的那么快,虽然自己在她身边,却连一句告别的话语,都来不及跟她说。
床上,传来了若梨低微的□。弯月急忙将八宝珠钗塞入怀中,前去查看若梨:“若梨,不要紧吧?”
若梨的面色惨白,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可紧咬的嘴唇却泄露了她此时的痛楚。
若梨是前两日刚醒的,照顾到她的伤情,众人一直不敢告诉她冷夫人逝去的消息。红豆虽为若梨忙里忙外,可她与若梨的关系终比不上若梨与弯月的。于是,在若愚的请求下,弯月再次搬入了梨花小筑,照顾起若梨来。也因为如此,弯月丧失了为冷夫人扶灵枢的机会,心中感慨不已。
“弯月姐姐,若不是你的秘方,今日,我还会很痛呢。”若梨皱着眉,对弯月感激道。
弯月回了个笑脸:“没什么的,就是个土方子。”其实,若梨的小腹并无大碍,可是,内里却积了不少瘀血。俗话说,不通则痛。瘀血沉积多了,若梨自然不舒服。看到若梨疼痛的样子,弯月忽然想起,自己在医书里看过,栀子有化瘀解肿的作用。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她从药铺里抓了三两栀子,将它们塞入到一个长长的布包里,同时往里面注入白醋,敷在了若梨的小腹上。
白醋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再加一些,如此折腾了一夜。待第二天,若梨醒来后,她告诉几乎红眼的弯月,小腹没那么痛了,加之若梨连吃了几副活血化瘀之药,身体内的淤青化去了不少,这是后话。
此时,若梨的小门被推开,若愚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汤药,走了进来。见到弯月后,他的脸难得不冷。“梨儿,今日感觉可好?”若愚端着汤药,坐在了若梨的床前。
若梨看了看汤药,小嘴撅起:“四哥,今日不会又来灌药吧?”
若愚将药碗递给若梨,哄道:“梨儿,把药吃了,身子才能尽快复原。听话,喝了吧。”
若梨看了看药碗,又瞅了瞅若愚的脸色,不得不接过汤碗,缓缓地喝了下去。在还剩小半碗的时候,若梨伸了伸舌头,求饶道:“好哥哥,不喝了吧。”
“梨儿,如果你不喝,哥哥以后可就不许你出门了。”若愚这次沉下脸,威胁道。
若梨无奈地看了看剩下的小半碗,又瞅了瞅弯月,最终还是认命地喝了下去。
待若梨躺下之后,若愚对弯月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若梨妹妹被马踢伤的原因,可查清了?”弯月问道。
若愚点了点头,沉声道:“有人在那匹马后放了暗器,受到惊吓的马儿,直接踢中了站在前方的若梨。当时在场的,除了马厩的小厮,还有段子钰世子。事后我问询世子,他说,当时他与若梨站在一起闲谈,所以,他并未注意到是谁在马后动了手脚。”
“那名小厮,他怎么说?”
“他永远也说不了话了,”若愚垂下眼:“我去晚了一步,他已经服毒自尽了。”
弯月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想不到短短几日,慕府里就去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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