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听了,倒有些重视,放下茶杯,沉思了片刻,交代道:“既是下了帖子,去是一定要去的,夫人谨慎些就是,且看有哪几家被邀请了,万事休要轻易出头应下来,也不可得罪郡公夫人。”
大夫人连忙应下来道:“老爷放心,妾身知道该怎么做。”
开国郡公是正二品的爵位,那李家却不是像曹家一样,发迹不过两辈,李家是前朝大族,家族中出过许多前朝要员、学士大儒,早在前朝倒数第三任皇帝时,李家就敏锐的觉察到前朝朝风不正,李家努力了十几年,却是难挽前朝颓势,于是,李家开始慢慢的隐退,花了十年自前朝中跳出来,先皇登基后,曾亲自拜访李老太爷,请老太爷出山为相,老太爷以独子病重为由,拒绝了先皇的邀请,但捐赠了大半家财给国库,先皇不怒反喜,昭告天下,赐了李家正二品的爵位,世袭罔蘀,只李家正脉这一支子嗣艰难,李老太爷是独嫡子,只有两个庶出的兄弟,已分家出去,李老太爷只有一个正室所出的独子,却是自小体弱,勉强撑到三年前,也去世了,总算是留了一个嫡子、两个庶子……
大夫人一边帮大老爷退去外衫,一边说道:“妾身还有一事要与老爷商量。”
大老爷点点头,示意大夫人说。
大夫人扶着大老爷躺下了,自己也上床躺好,才说道:“朱氏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子了,妾身恐朱氏精力不够,让四姐儿受委屈了,妾身的意思是,不如把四姐儿挪到妾身院子里,由妾身照料,便是以后,朱氏生产了,她也好有精力照顾小的。”
大老爷随口说道:“夫人自己做主就是。”
大太太应了,在大老爷看不见的地方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把曹玉怡挪到正院,却是大太太以退为进了,曹玉怡不过一个庶女,就是在自己房里养活,以后也就是一份嫁妆的事,若是朱氏这胎生了男孩儿,老太太借着自己只一个嫡子的由头,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三房,但时候逼着将庶子记在自己名下,那才是自己最不想发生的事……
曹玉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大太太算计了,正陪着朱氏应付王氏。
王氏没进府前,凭着一介女流之身,独自撑着一个家,自然不是那愚笨之人,刚进府时,在这府里还没有根基,王氏是不敢多行半步,不肯多说一言,而今进府半年有余,王氏本就是个有手段的人,在加上大老爷的宠爱,在这府里下人间也有了些人脉,现在便是计划探一探各个主子们了。
上一次,曹玉怡撞伤,众位主子姨奶奶都是知道实情的,便是老太太怕也了解的一清二楚,不过懒得去插手计较罢了,几位姨奶奶怕触了大太太的霉头,等大太太亲自过来看了曹玉怡以后,才纷纷有所表示,派了身边的大丫鬟和婆子送了些东西过来,这次朱氏有孕,更是成了大太太的心头刺儿,便是同住一个院子的李氏在朱氏见红那晚,也关紧了房门,装作不知这边发生的事,事后几位姨奶奶也只象征性的派了个小丫头过来问候了一下,王氏这时候却是亲自过来了。
王氏舀了那颗珍珠给曹玉怡做见面礼,只说叫曹玉怡舀去随便玩玩儿,那几样补药给了朱氏。
先不说朱氏是否知道王氏的心思,反正这会儿还是高高兴兴的与王氏说着体己话儿。
那王氏句句不离一个“好姐姐”,只说咱们都是命苦的人,那上面的,这个上面的,自然是指大太太了,才是用心险恶之人等等。无非就是说,我们是一个阵线上的,应该站在一起,一起应对大太太,不要相互为难等。
朱氏都模棱两可的糊弄了过去。
王氏是外面抬进来的贵妾,自己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进来,还有一份不大不小的嫁妆傍身,自然能口气硬一点儿,自己与王氏的不同,朱氏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送走了王氏,朱氏舒了一口气,皱眉想了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曹玉怡还在一旁坐着。
曹玉怡自来到这里以后,每日天一黑就早早的睡下了,生物钟早就调整了过来,今天陪着在一旁看朱氏和王氏打了半天的太极,早就有了困意,这会儿眼皮子几乎都撑不开了。
朱氏看见曹玉怡困倦的模样,一时心疼无比,暗自自责,急忙叫丫鬟婆子进来安顿曹玉怡就在自己房里睡下了。
当然朱氏没想到的是,第二日曹玉怡就搬了出去,以后母女俩竟是再也没机会睡一块儿了,这是后话。
第10章敲打(上)
朱氏有孕,大太太免了她立规矩,但每个月初一、十五的请安却是不可避免的,第二天恰好是这月的十五,朱氏带着曹玉怡去给大太太请安。
朱氏到的时候,陈氏出乎意料的还没有在大太太下首立着,大太太脸色不怎么好看,原本,大老爷昨天晚上宿在了正房里,大太太还是挺欢喜的,可惜今天一大早,被进来伺候的陈氏弄的黑了脸。
陈氏天不亮就起来,随意的梳了梳头发,也不擦粉描眉,等大老爷要去上朝,大太太唤人进去伺候的时候,跟外面守夜的大丫鬟如露抢着进了屋子,把如露气得直跳脚,少不得在心里咒骂了陈氏一番。
大于朝上朝分了大朝会和小朝会,小朝会是隔一天开一次,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参加,大朝会每月逢五开一次,也就是初五、十五、二十五,朝中正七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大老爷是正五品的吏部郎中,只用参加大朝会。除了这两次朝会,其他官员有重大事情也可以上折子,通过专门的部门呈给皇上。
大太太见陈氏进来了,当着大老爷的面又不好找法子赶陈氏出去,趁大老爷不注意,狠狠的瞪了陈氏一眼。
陈氏装作不知道,上前抢着舀了大老爷的衣服伺候大老爷起身,不停的找机会在大老爷身上蹭,说话恨不得亲到大老爷耳朵上,眼睛是一个秋波又一个秋波的送。
大老爷被陈氏一双巧手伺候的舒服了,见陈氏未施粉黛,再加上陈氏刻意勾引,看着自然又是一股风情,忍不住抓了陈氏的手调笑了几句。
如露伺候大太太穿衣打扮,大太太看着大老爷和陈氏互动,心里几乎要吐出血来,偷偷的在如露的胳膊上狠拧了几下。
如露伺候了大太太好几年,从洒扫的三等小丫头升到了一等丫鬟,最是清楚大太太的脾气,被大太太掐了,也不敢发出声音,强忍着眼泪,红着眼圈伺候大太太。
大老爷临走的时候,怜惜的看着陈氏对大太太说道:“以后不要翠琴大早上的过来伺候,又不是没有丫鬟婆子。”
大太太被气得直咬牙。
陈氏见状赶紧上前盈盈的一福,柔声说道:“伺候老爷是婢妾的福分,太太平日里待婢妾是极好的。“
大老爷捻着胡须,又说笑了几句,才出了门。
等大老爷一出门,大太太就厉声喝道:“哼,很喜欢大早上伺候人是不是?如露,你下去!”
如露匆匆的福了一下,快步出了屋子,躲在自己房里,趴在床上哭了一顿。
大太太可着劲儿折腾了陈氏一早上,让陈氏端着脸盆伺候自己洗漱,又换了几次茶水,一会儿又让陈氏给自己捶腿,一直到朱氏她们快过来了,才让陈氏下去。
陈氏这才回房,赶紧梳洗打扮起来,今天是十五,给大太太请了安以后,还要一起过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最看不得谁妆容不整,认为那是对她不敬。
朱氏带着曹玉怡给大太太请了安,不一会儿,李氏和曹玉娥就过来了,看来李氏是专门在路上等了曹玉娥的。
陈氏、王氏、曹玉玲、曹玉瑶、曹玉荷都到齐了后,大太太叫人给几位姐儿搬了小墩子坐下来,年龄还小的曹玉荷叫奶娘抱去了隔壁。
“原是我太放纵你们了,平日里你们但凡有一丁点儿事,就免了你们的规矩,一个个就轻狂的不像样子,整日蛇蛇蝎蝎的,没个消停,李氏,大姐儿是没人伺候,要你做姨娘的见天往大姐儿院子跑!”大太太重重的放了茶杯,对立在下面的几人发作道。
曹玉娥见大太太找李氏的碴儿,早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对大太太福了一下说道:“母亲息怒,原是姨娘怕女儿刚搬出去,一个人住的不习惯,才多去看了女儿几次……”
大太太一拍手边的矮桌,高声喝道:“这便是你这些年来学的礼仪规矩,叫你跟自己嫡母顶嘴,我不过是说了姨娘一句,就不得了了!”
大太太当众给曹玉娥没脸,曹玉娥平日又极喜欢罢老大的谱儿,这会儿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
这里的规矩是长辈教训的时候,被教训的小辈只能听着,不能说一句话,哪怕只是解释也是不敬,不过,别的人却是可以帮忙解释的。但是,在场的,有资格帮曹玉娥解释的就只有稍微年长的曹二小姐和三小姐,曹玉玲、曹玉瑶早就看曹玉娥不顺眼,自然不会帮她。
曹玉怡自己还小,众人根本不会想到她,曹玉怡也落得清闲,冷眼看戏。
李氏见大太太句句诛心,直指曹玉娥没教养,心里大慌,跪下来连连认错:“太太恕罪,大小姐还小,不懂事,都是婢妾的错,婢妾舍不得大小姐,才多去看了大小姐几次,太太恕罪,不关大小姐的事……”
大太太认李氏在地上跪着,又把曹玉娥带来的大丫鬟敲打了一遍,只说必是她们伺候的不尽心,让姨奶奶放不下心,若是再不好好办差,就赶了她们去干粗活儿。
那大丫鬟赶紧赌咒发誓,说一定会好好伺候大小姐。
曹玉怡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大太太好手段,这样一来,曹玉娥身边的大丫鬟未必不对李氏有了膈应。
曹府的小姐们,还没到上学的年龄,身边就只一个二等的大丫鬟,两个三等的小丫鬟,几个杂役的小丫头和两个个婆子,六岁开始上学后,会补上一个二等的丫鬟,两个三等的,十二岁可以单独分一个院子自己住,那时候,会把下人配齐,两个一等的、两个二等的、四个三等的、六个小丫头、四个婆子,出嫁的时候就根据情况在这些人里挑陪嫁的人,当然,十二岁分院子,是上次给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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