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关昕若才缓缓开口,“是,我承认,从一开始我交男朋友就是给霆佑看的,可是会挑中你却绝不是为了反叛家里。”她抬眸看他,眼神柔和,“选你,因为你是个好人啊!”
微微怔住,倪震讽刺地笑,“好人?知道我背景的人从不会这样想,连我自己都没敢把自己当成好人过。你是太单纯天真,还是想哄我开心啊?”
关昕若摇头,“我说过,你们倪家是怎样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选了你的人而已。而且,不管我之前的目的为何,我既然选了你那就是认定了,我们就算会分开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厌了的那一天。至于我跟霆佑……”神情绝望黯然,“根本没有可能,他跟我们两人之间……可以说是再无关系。”
他看着她,没有言语。她哪里是认定了他,只怕是身边的人是谁都可以,只要有一个就够了,再没必要花力气继续找更合适的人选。因为在她心目中,最合适的永远就只有一个罗霆佑。
“你放心,加入倪氏不见得就会毁了他,毕竟倪氏旗下还有许多正当门路的生意在经营……”
“他是个律师!”关昕若打断他,“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我从不够了解他,但从小他是受怎样的教育长大的我却最清楚,他会进倪氏绝不可能只为了去调解小小财务的纠纷!”
倪震的眸色瞬间变得深沉,“你是在暗示我……他另有目的?”随即又冷笑,“你未免太过高看了你自己,如果他真肯为你搬倒倪氏,六年前就不会眼看着你伤心欲绝却舍你而去。而且,凭他一己之力又能做什么呢?搜罗我们倪家的犯罪证据提供给警方吗?要知道,倪家能到今天,绝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被整垮的。而且一个弄不好,可能连他自己也都要被牵连进去。你说,这个世界上,有男人会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而甘心赌上自己一生的前途吗?有吗?有几个?”
低低叹息,已无力再跟他分析解释,关昕若放弃道:“随你相不相信,总之不管是为了谁好,罗霆佑为倪家工作都不是件好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好自为之吧!”说完,她背起包包起身要走。
“昕若,”倪震叫住她,“其实无论你跟我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关键还是要看罗霆佑他自己。”他看着她,“所以有什么话,你应该跟他去说才对。如果他自己不愿意进倪氏,无论我父亲提出多诱人的条件待遇都没有用,不是吗?”
关昕若回过头来,“你应该明白,如果霆佑进倪氏真是为了我,那么一旦我去直接阻止他,那就意味着我们从今以后要一刀两断。”
倪震讽刺地笑,“这不是正好么,反正你从没有恨过他,少了我这层顾忌,你们两个不就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了!”
“我跟他没有可能,之前我就说过的。”他们之间的顾忌何止是他一个,上一代把事情弄得太复杂,已经无可挽回的地步。如果她跟霆佑一起,爸妈会有多为难?将来跟她父亲见了面,要怎么交待?她可以无所谓,反正她一贯任性,可霆佑背上的责任太多,她怎么忍心再让他有负疚感?所以她改变自己,她交其他的男友,她故意无理取闹,她要他对她彻底的死心。她是不恨他,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的逼不得已。她爱他,爱到只要他好,她甘心宁退不进。
双手温柔捧抚倪震的脸庞,关昕若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吻,“倪震,你是个好人,所以伤害你的事,我不想做。”他对她的真心,从两年前他追求她的时候她就是知道的。
只是因为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倪震满心酸涩,却终是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地看着关昕若离去的背影。
“赵哥……对……上次跟你说过一个人……对,就是他!怀疑已经证实了。……那倒不用,暂时他还有点利用价值。……是,只要他一有动作就可以动手了……这次又麻烦大哥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买卖,不过好处肯定少不了赵哥的……赵哥太客气了!……那好,我们见了面再聊……”
挂断电话,倪震合眸仰靠在椅背上,淡然无力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
好人吗?
老早就已经不是了!
十、注定是伤
究竟是她高估了倪震的慈悲心,还是低估了罗霆佑与倪氏为敌的决心?
也许,两个她都估计错了,而且真真是错得太严重,才会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许是一开始便是她错,用错了方法,又找错了人。
也或者,从她爱上霆佑,又迫他爱上自己开始,便注定是错,注定是伤……
立都酒店后巷
“大小姐,我求求您了,您就抬抬您尊贵高雅的玉手,放过小人我吧!”男人双手合十,对着比自己矮上近一个脑袋的女人又使打躬又是作揖,眼看就要下跪磕头,全没一点形象。
尹兆庭大翻白眼,“喂,我说安丞远,你还是男人吗你?”
叫做安丞远的男人呆了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胸,“从视觉观点来看……”又再将视线转移到尹大小姐的胸脯上……
“啪!”五指山显形!
安丞远捂着左颊,一脸可怜巴巴的委屈相,“……是的。”有始有终地结束了先前的话尾。
“那我不过是叫你陪我在前男友面前冒充一下情侣而已嘛!有必要像是要你命一样吗?拜托你拿出男子汉的骨气来好不好?”都已经到门口了竟然还敢给她逃跑!还躲进这么个旮旯胡同来,害她一顿好找。
“可是……可是……”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大男人竟眼看就要哭出来,两条手臂拼命比划着,“你又没说他长得那——么高,那——么壮,看一眼就知道没有两米也有一米九十,你叫我在这么个‘国际健美先生’面前充当第三者,我……”这还不是要他的命啊?好怕怕哦!
尹兆庭很想抓狂尖叫,如果不是临时找不到人,打死她也不敢动二哥助理的脑筋。费尽了唇舌跟二哥把人借来了,却万万想不到他竟是个只有皮相好看的软脚虾米!不行,已经到了这一步,说什么也不能半途而废!她今天非跟餐厅里头那个只有四肢没有大脑的肌肉猩猩say byebye不可。
“你去是不去?”尹兆庭双手环胸,完全一副耐性全无的样子。
安丞远死命摇头,一双手紧捂着胸口不放,如果此时两个人的性别对调一下,他倒是很像被逼良为娼的那一个。
“那好,往后半年的薪水你不用领了!”说罢,尹兆庭转身,然后心中默数一、二……三还没数到,“哈巴小狗”的“前爪”便已攀上了她的肩头。果然,尽管她先前不知道这个跟了他二哥两年多的助理有一颗鼠胆,但对他的另外一些小毛病却还是了若指掌的。
讨好的嘴脸嘻嘻笑着,只差没有吐舌头摇尾巴了,安丞远这哈巴狗的角色扮演得倒是惟妙惟肖。
她勾起唇角,侧过头看他,“怎么?改变主意了?”
怔住,垂头,沉默,内心挣扎,放手,转身,溜走——毕竟还是小命比较重要啊!
“啊,喂——”可还没待他来得及跑进巷子,便被拖住衣领,整个人险些向后仰倒。
“大不了我叫二哥令付你保镖的薪水嘛!”一边说着,尹兆庭一边拽着安丞远向前移步。
“啊?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啊——妈妈——我还年轻——救命啊——抢劫!非礼!强奸啊——”一连串声嘶力竭的哀号,好不凄楚。
终于,尹兆庭忍无可忍,吼道:“你个没用的男人,叫唤够了没有啊?!”好在他们现在处的位置很是僻静,又是晚上,所以鲜少见有人走动,否则非引来围观看热闹的里外三层不止。到时候岂不要她陪着他一起丢人?!
“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心愿没了——我死不瞑目啊——人生多美好——妈妈,儿子不孝——”
“够了!你还有完没完?没见过你这么没种的男人!今天为了你妈,我也非把你拽进去磨练磨练不可。我治不了你我就不叫尹……唔——”
突然,安丞远收住声,不但自己住了口,还反手捂住尹兆庭的嘴叫她不能出声。
“唔唔唔(你干嘛)?”这小子反了不成?
安丞远做出让她噤声的手势,双眼警觉地盯着暗巷的深处,瞬间敛起的严肃神情叫尹兆庭看呆了眼。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的嗓音沉厚好听,完全不似先前公鸭子叫般的噪音。
尹兆庭微震,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晃了神。侧耳仔细倾听,才注意到巷子里头确实隐隐地发出接连不断的声响,好像……“有人在打架吗?”
安丞远没回话,只是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入一处暗角,嘱咐道:“一会儿我出去以后,你赶快向相反的方向跑,听到没有?”
“人家打架关我们什么事啊?”她不明白。
“不想无故横死街头就照我说的做!”
“可是……”刚才还是一副世纪大狗熊瘪样,这会儿又有胆当英雄了?
安丞远潇洒一笑,“明天别忘了跟你老哥说,给我令发保镖的工钱。”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巷子里去。
尹兆庭又一次晃了神,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出神了许久才记起要抓紧时间赶快逃跑。
她很卖力地跑,却还没跑出多远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迅速向自己逼近。回头一看,下巴险些没砸到脚上绊自己一跟头。
只见刚才的“英雄”同志很狗熊地向自己的方向张牙舞爪地跑过来,边跑还边哇哇大叫着,“我的上帝老天爷妈咪呀——那帮人人手一开山大砍刀,快逃命啊——”
随后不久,他身后忽然有一个声音喊道:“安丞远,你给我站住!”
倏地刹住脚,他回过头,一脸莫名,“我认得你吗?”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只见暗处走出两个人,一个遍身是伤,本应是米白色的衬衫已是血痕累累,红了大片,但却也看得出只是轻微的皮外伤。然而被他搀扶着的那个人就严重得多了,满身的伤口还不止,头上的伤尤其严重,鲜血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地淌着,几乎盖了整张脸,而且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绍政哥?!”尹兆庭一声惊呼,“怎么会是你……啊!那是……”霆佑哥?!“你们被追杀吗?”
“你觉得呢?”这种时候还会笑的人不多见,习绍政偏就是这么一个人。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