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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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状元-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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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住。

    秋别抬起头来,奇怪他何以不说下去。只见龙异人脸上流露几许凄色,又似带着愧恨。伤念故人或许有之,但这愧恨所从何来?

    “你知道琼林苑朕为何大失常态?”过了一会儿,龙异人又说话了:“爱卿和玉麟面貌实在太过相似,朕几疑是玉麟重生。”

    “臣弱柳蒲质,星光怎敢比皓月?”经此说明,秋别总算明白为何龙异人总以那种奇异的眼光看着自己。

    “你们真的太像了──”

    秋别不敢置词。望向画像,先皇太后仙姿嬛逸,端的美不可言。红莲圣女酷似其母,自己和这画中人面貌相仿,自也和圣女差相彷佛。圣女薄命如斯,而自己欺圣瞒君,将来事发难逃一死,和圣女命运如出一辙。人生在世,苦痛多而欢乐少,思之真教人意茫茫而心凄怆。

    稍吐心事,龙异人心里舒坦许多。他害死妹子义弟,是不可外泄之秘,就是当年参预此事的柳影虹,也不知后来凤江城被龙异人炸死在碧海汪洋之上。这事他藏心多年,罪恶感年年俱增。

    今日吐露这么多,龙异人感到身体异常沉累,道:“朕倦了,你先退下吧。”

    秋别躬身缓步后退,退出枫宸殿。

    龙朝霞这日又召宴了几个贵室纨裤,其中一人说话触怒了她,火性大发,掀了桌子,把那几个纨裤吓得抱头鼠窜,留下一地狼藉和怒气不休的龙朝霞。

    婢女进来收拾残局,这事不是一次两次,龙朝霞高兴时可以一撒千金,发起脾气来,身周的人、物就大遭其殃了。

    有个仆人站在门外观望,不敢进来。龙朝霞看见了骂道:“你是死人吗?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滚!”

    那仆人给她一骂,吓得忘爹忘娘,忙道:“是,是。”走开几步,想想不对,自己是来禀事的,又走回来。

    “你又回来做什么?”龙朝霞大怒。

    “小的──小的有事禀告。”

    他心慌之下,说话结巴,龙朝霞听得大是不耐,喝道:“有事快说。”

    “是,是。”那仆人畏惧得满头是汗,道:“那个,门房来报,有个自称是驸马义父的男子上门来认儿子。”说完舒了一口气,以衣袖拭汗,差事达成了。

    “驸马的义父?”龙朝霞兴致来了,她倒要看看周不华的义父是何方人物,是圆是扁,会教出周不华那种冥顽不灵的儿子!

    金开正在厅上东张西望。两年前他和周不华分别之后,被周家赶了出来。之后四处乞讨,又恢复以往有这餐没下餐的流浪生活。经过两年有余,偶尔听人说到当今顺天王爷正在贴榜寻父,其人姓金名开。吓了老大一跳,不会是凑巧同名同姓吧?追问之下,顺天王爷姓周名桐字不华,不是他的心肝乖儿子又是哪个?这下惊喜若狂,他的好儿子不但没被那批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周家狗贼害死,而且还做了大官了。急匆匆赶进京来要与周不华相会。

    金开在富甲一方的周家住过一段时间,但民间百姓终不比皇室权贵。顺天王府内一桌一椅,件件珍贵无比,皆有来历;金开看得耀眼生花,不敢乱走乱动,只怕不小心损伤了一角,自己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正在啧啧称奇,忽闻:“公主到。”金开吓了一跳,哪里冒出个公主来?

    只见珠帘分处,走出一位婀娜娇丽的美人儿。鸦髻高堆,修眉樱唇,再细看时,一双美目睥睨如视无人,倨傲骄慢。

    “你是周不华的义父?”龙朝霞嫌恶的一皱眉。

    金开行乞度日,又碰着灾旱酷虐,当真是难乎为继,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衣衫东破一孔西破一洞,几不蔽体,月余未曾洗澡,身上散发着一股汗酸臭味,中人欲呕。门房居然肯放他进来,也算是一大异数了。

    “是。”龙朝霞出身皇家,威仪慑人,金开卑谨的陪了个小心,弯腰下气道:“公──公主大人好。”他从未见过贵人,称呼不伦不类,惹人可笑。

    “你真的是周不华的义父?不会是想来骗吃骗喝吧?”龙朝霞哼声。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金开连忙澄清,双手连摇:“我真是元宝的义父,这怎能假冒得了,一对面不就拆台了?冒认王爷的义父是杀头的大罪,我再有十个胆也不敢啊!”

    有人端上茶来,龙朝霞管自从容坐下,端起慢饮,不理会招呼金开。

    金开左脚丫蹭着右脚丫,尴尴尬尬的站在堂中。

    “请问──元宝──不不,是不华,他在家吗?”金开鼓勇而问。

    “你没眼睛,自己不会看?”

    吃了个老大没趣,金开赧赧的闭了口。看这情况,周不华不在家中。隔了好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又问:“请问,不华的媳妇在这儿吗?”他想周不华既大难不死,秋别也一定和他在一起。

    龙朝霞不知他指的是秋别,以为他在暗示她毫无为人子媳之道,冷冷道:“她在。”

    金开大为高兴:“那能不能叫她出来?”秋别对自己孝敬有加,见了她,必会妥善安顿自己,不用在这里跟这什么公主大眼瞪小眼。

    “我就是周不华的妻子,你叫我要做什么?”龙朝霞冷笑道。别以为他是她公公,就妄想要她执礼伺候,门都没有。

    “妳?”金开张大口,老半天才合拢来。他听错了吗?“不不,我说的不是妳,是秋别啊。不华的妻子怎么会是妳?”

    这真是个惊人的秘密,龙朝霞锐利的眼光扫过来,追问道:“周不华的妻子叫秋别?她姓什么?姓伍吗?”

    “我不知道秋别姓什么──”

    “爹!”一声断喝制止他再说下去,周不华回来了。

    从官署办公回来,就听门房报告金开上门来认亲了。周不华又惊又喜,这可说是他连月来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匆匆奔到大厅,却听见金开和公主的对答,当下急忙断止。

    “元宝!”金开乍见爱子,几乎不敢相认。居移体,养移气,今日的周不华早非昔时的小乞丐。如今的他温雅斯文,雍容有威,完全换了一个人。

    “爹!您来了!孩儿找得您好苦。”不避污秽,周不华伸臂抱住金开,孺慕之情流露无遗。

    金开微微哽咽:“好孩子,爹还以为你死在江中,你可知我哭了多少眼泪?”见周不华英华秀发,远胜往昔,如今身处富贵,仍不忘他这个低下卑贱的乞丐爹,激动爱惜之情难以言喻。

    双臂所抱着的身躯干枯瘦弱,周不华眼眶湿润,柔声道:“爹,您一定吃了不少苦。”

    “不苦!见到了我的好儿子,我什么苦都没了。”两父子相视一眼,抱头痛哭。

    天下最可贵者,莫过于至性亲情。旁人看来毫无所感,唯有当事之人才知亲恩深重,没身仍无以为报。能在膝前承欢孝养一天,就是莫大的福报。周不华纯孝感格,可说是穷通不移,生死不易,世上几人如他?

    龙朝霞叫道:“你给我说清楚,伍秋别是男是女?『他』是周不华的妻子吗?”她可没忘了追问到底。

    两父子转头过来,周不华一脸戒慎。

    “秋别她──”

    “爹!”秋别女扮男装是杀头大罪,此事万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金开不明事情始末,差点溜口说了出来,周不华插口拦阻道:“您一路风尘,一定很累了。孩儿差人替您准备热水食物,先洗澡后大吃一顿,好好睡个觉。”

    “本宫有话要问这个臭乞丐!”周不华胆子愈来愈大,居然不把她这位公主放在眼里。

    “我爹累了,妳要问什么问我就是。”

    “我就是要问他!”龙朝霞上前逼问,周不华一臂横在金开身前,让她难以逾越雷池一步。

    “我说了,妳有什么事问我也一样。”周不华把金开保护得严实不漏,送他入内。

    龙朝霞气得咬牙,看他愈是防备,更可见其中大有文章。好!有本事你就把你那个臭乞丐爹藏到人烟不到的鬼地方去,本宫非把这个秘密挖出来不可。

    周不华挽袖伸臂,亲自为金开打水沐浴,换上洁净衣衫,整个人焕然一新。

    仆人将饭菜端到书房中,周不华频频添菜劝饭,金开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险些把舌头吞了下去。

    饭毕金开摩挲凸起的肚腹,打了个饱嗝,露出满足的笑容,想起一事,问道:“元宝,那个公主怎么会在你家里?”

    周不华沉默半晌,道:“她是我的妻子!”

    “什么?”金开跳了起来,原本还有些昏倦不济,这会儿全被惊醒了:“你说她是你的妻子?那──那秋别呢?我的好媳妇去哪儿了?”周不华面有抑郁,金开想的却是他富贵之后喜新厌旧,抛弃糟糠别娶,失望之余气急败坏责备他道:“你是不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把秋别给抛弃了?”

    “我没有。”

    “那她人呢?你把她叫来。”

    周不华将落江之后,一直到上京赴考,皇帝赐婚,秋别执意要他娶公主之始末,简略说出。金开才知自己冤枉了周不华,歉声道:“原来这是样,好儿子,爹错怪你了。”想周不华对秋别一片痴心,敬她如天人,又不慕荣利,怎可能为了权势地位不要她?自己真是太胡涂,不分青红皂白就胡骂一气。

    “秋别叫你娶公主,她女扮男装在皇帝身边做什么──什么郎来着。那这一来你们不就永远无法在一起?”

    周不华心中一痛,低嘱道:“她女扮男装之事若是揭发,难逃一死。爹,这事只有您知我知,千万别对第三人提起。”

    金开了解事情严重性,认真的点头道:“我知道,我不会乱说。”叹了一口气道:“秋别这孩子真是难得,她为了你可说是倾尽苦心,怎这个孩子命就这么苦,享不到半点福呢?”

    “爹,您早点休息,有话明天再说吧。”触及这个难解的死结,周不华就阵阵揪心,不想再继续话题,服侍父亲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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