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要送神。他们足足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听得青依耳鼓生痛。她怀疑乾隆是不是趁机要驱除了她这个妖孽。
当喧闹声终于停下来,她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听着那种声音,她真的什么事也做不了。现在她可以上床睡个午觉了。虽然还没有吃午饭,但看这种情形,倚芳肯定又忘记去拿了。
这两个侍女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刚过年时,对她很敬畏,恭恭敬敬地侍奉了她一阵子。但没过几个月,又是常常怠慢她,不把她放在眼里。好在还不是很过分。偶尔忘记给她送饭,她也就忍了。
她们的态度应该就是乾隆的态度,他不是要自己生不如死吗?少给一顿饭已是仁慈了,如果自己为了一顿饭去向乾隆抗议,不是正好给机会他羞辱自己吗?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但殿门却被推开,春红走了进来。说皇上让她去英华殿佛堂觐见。
青依来到佛堂,见乾隆和和亲王一同坐在那。
“请问有什么事?”青依冷淡地问。
和亲王在旁瞪大了眼睛。这个丫头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对皇兄这种态度,是不想活了吗?不想活了啊——
但更让他掉眼珠子的是皇兄居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说:“朕看过过你们收集的菩提子了,滚圆,干燥,很好。这些糕点赏你们的,拿下去吃吧。”
青依一看,一盘精致的糕点就摆在乾隆身前的桌上,外皮晶莹透明,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暗红色的馅,应该是枣泥糕。
青依的目光转回乾隆脸上。
“谢谢,但不用了。”说罢转身就走。
听听那口气!狗狗刚才真乖,我奖你一根肉骨头啃,接着!
不食嗟来之食很高尚,但自己的肚子真的好饿啊!快走,不然肚子咕咕叫起来,就丢脸丢到古代了。
室内一片寂静。
半晌,和亲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来她对皇兄赐的东西也不屑一顾啊!难怪从来不接受本王任何的馈赠。真是个倔丫头。”
乾隆唤了一声“进来”,倚芳就低垂着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的午饭还在吗?”
“在。”
“拿进来看看。”
倚芳拿进来一个小竹篮放在桌上。
“掀开来看看。”
倚芳掀开盖着的布,里面放着一碗早已没有热气的米饭,饭上搁着几条咸豆角。
和亲王好奇地探头看了看,说:“这饭她吃得下去?”
倚芳不敢吭声。
“这是从辛者库厨房拿来的?”乾隆问。
倚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叫“皇上饶命”。
和亲王在旁踢了她一脚,骂道:“贱婢,先起来回话!”
倚芳抬起头说:“因为皇上吩咐让她吃素抄经,所以奴婢只敢给青菜她吃,今天去得有些晚了,青菜已经没有了,所以只有在咸菜坛子里夹了几条咸菜……”
“想必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乾隆冷冷地问。
倚芳只是不停地磕头。
“朕叫你去辛者库厨房领最下等宫女的膳食给她,并没有叫你让她饿肚子。擅自揣摩主子心思,自作主张,本应该活活打死。但今日做佛事,不宜杀生,罚你半年的赏钱,你就继续回去伺候她,没有朕的吩咐不许再自作主张,否则立刻打死!”
乾隆瞥了一眼那碗饭说:“这个依然拿回去给她……”
和亲王在旁焦急地叫了一声:“皇兄……”
乾隆皱了皱眉,加了一句:“明日开始就给她领普通宫女的膳食。”
倚芳磕头谢恩,领命离开了。
和亲王忍不住说:“皇兄你是不是太刻薄了些?那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头,你要如此对待她?”
乾隆瞪了他一眼,不答反问:“在战场上,对待一直不愿臣服的敌人,你会怎么做?”
青依回到西跨院不久,倚芳也回来了,手里提着她的午饭。看着她时眼神闪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她也不和她计较,用热开水泡了半碗饭吃。
南巡
乾隆十五年,青依就在平平淡淡中度过了。
乾隆十六年,春节的忙碌还没有过去,宫中又忙着准备另一盛事——皇帝南巡。因为今年皇太后
逢六十大寿,为了以示孝心和了解江南政务、黎民疾苦,皇上打算奉太后游览江南秀丽景色,睹丰美民物。
下江南的时间定在正月十三。
青依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心里暗叹:要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为了表示对母亲的孝心,南巡之后,冬季还要为皇太后举行大寿庆典。从此开始,奠定了乾隆朝铺张浪费、豪华奢靡的社会基调,上行下效,整个社会都将弥漫这种浮华颓废之风,直接导致了吏治的腐败。乾隆朝就像是一棵百年古树,看着高大结实,但树心已经开始腐烂。假以时日,烈风一吹,它就会轰然倒塌。
不过这是历史的必然,与她没有关系。她可不会冒着遭受天谴的危险去告诉乾隆不要这么做,她所关心的只是自己这种幽禁的日子何时才会结束。
自己是不是应该积极寻求出路?例如借乾隆南巡的机会逃走?不过既然自己能想到这一点,乾隆早就想到了,在他南巡的时间里,对她的监管只会更严密。自己还是老实点,等待其它机会吧。
她的估算不错,乾隆居然在准备南巡的繁忙里抽时间找她问话,虽然是晚上。
也幸好是晚上。青依拉了拉自己缝补过的棉袄,暗暗的枣红色,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一枚风干了的皱巴巴的枣子。在英华殿,因为没有外人的目光,她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穿得如何破烂,就是乾隆去了,她也是理直气壮的,反正是他害的。但走到殿外来,要承受宫女太监们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残雪未融,金水河上吹来的风还是冰凉冰凉的。青依顿时想起,这是自己被囚在英华殿后一年来第一次走出院门,上一次走出英华门还是前一年除夕前的时候。
到了养心殿,乾隆靠坐在宝座上,面容疲倦,脸色在灯光下有些发白,更显得两条浓眉的漆黑,嘴唇轻轻地抿着,连带着唇上的那一撇胡须也显得没精打采的,不似平时那般张扬跋扈、煞气逼人。
他看了她一眼说:“你知道朕过几日要南巡吗?”
青依点点头:“知道,我听说了。”
“这种大事,你不是早就预见到了吗?”
青依不吭声。
乾隆见她不说话,有些生气地说:“难道这一年的囚居生活,都没有让你学乖一点吗?”
“回皇上,学乖的代价很大,变乖的代价更大,无论哪一种,我都给不起。你的愿望和我的愿望根本没有交集点。”青依无奈地说,如果妥协也是没有活路的,那干嘛要妥协?
乾隆重重地点了点头。
“朕去南巡,你想随同朕去看看江南的千里风光、物丰民富吗?”
他这是在向自己炫耀他的经国治世之能吗?还是想自己掉进圈套?
“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应该问皇上,你想不想我去,一切的决定权在你的手里啊,何须问我?”
“如果朕想先问一问你的意见呢?”
“那么我选择……”青依笑了笑,“不去!”
“为什么?”他皱着眉头看着她。
“因为我不想惹人厌。”
“哦?你也知道朕讨厌见到你了?”他笑。
“哼!”青依将头扭向一边。还是被他损了一回。
“你不想去的原因真的因为这个?你不是以惹我生气为乐的吗?这回转性了?”他语音一顿,
“还是因为此行有风险?”
青依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找自己来,只不过想借自己的预知能力测算一下此行有没有风险。真笨!怎么忘记这一点了呢?
青依笑得天真无邪地说:“这个我不好说。但我选择不去,你猜我的意思是有风险还是没风险呢?”
青依简直要为自己的表现喝彩了。她想,乾隆的想法无非是这两种:一,有风险,所以她不愿去,那么就一定要她去,在路上还可以发现什么端倪,甚至可以逼供;二,没风险,她却不愿去,肯定是留在宫里有什么古怪,还是带她下江南比较保险。
无论哪一种,自己不都正中下怀吗?
乾隆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说:“朕相信,哪怕此行有风险,有朕在,也能化险为夷。你还是好生呆在英华殿吧。如果惹出什么事来,朕也救不了你。”
切,老狐狸,不中招。
乾隆十六年,正月十三日,乾隆帝奉皇太后巡江南从北京出发,所过州县帝皆减免钱粮,沿途百姓瞻仰,皆以一睹圣容为荣。
春风又绿江南岸,千里莺啼绿映红。
江南的桃红柳绿、莺歌燕语都与青依没有关系。她只知道,春风不度玉门关,英华门内日夜长。她依然过着自己平静如水的日子。不怨不怒,不喜不悲。
乾隆离宫了,带走了很多的嫔妃和皇子。宫中更加地空荡荡、死沉沉。英华门前的侍卫似乎也无精打采的,懒洋洋地在阳光下伸着懒腰、打着哈欠。
看见这种情景,青依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自己趁机出去,在御花园逛上一圈,会有什么结果呢?
太危险了么?
怎么感觉乾隆那家伙在还是在保护自己?真怪……
“豆芽菜姐姐?”一个清脆的童音传来。
听到这久违了的称呼,青依猛地转过身来,看见五阿哥永琪站在那里。两年未见,他明显长高了,只是还是那么瘦弱,脸蛋小小的,双眼又大又黑。
“五阿哥,你怎么进来的?”
永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才让我的麒麟兽,就是我养的那条狗,跑到侍卫们跟前捣乱,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溜了进来。”
“姐姐,你还好吗?当时他们都告诉我,你被皇阿玛赐死了,我哭了几天。后来,过了好久,我偶然间听到有宫女偷偷在议论,说英华殿关了一个奇怪的宫女,是以前莳花监的。我才知道你可能没死,我问额娘,她狠狠地痛骂了我一顿,说我以后再不可以提起这件事。我偷偷地来这里看过,一直都有侍卫把守着。我不敢硬闯,怕又害了你……”
听永琪絮絮叨叨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青依眼前又浮现当初那个活泼的永琪的影子,那件事果然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啊。
青依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
“对不起,姐姐让你担心了,不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吃得饱,穿得暖,身体还是像以前一样棒,而且你看,一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