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透过报纸、征信社寻找苑琳的下落,都没消息吗?”他没有看向她,因此并未发觉她神色异常。
“没有。”柳若娜低下头,不敢说实话,她很不得纪苑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以纪苑琳是生是死她自然不会理睬。她以为他已忘了纪苑琳,没想到纪苑琳在他的心中的分量这么重。
“都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好担心她的安危。”说着,他又点起另一根烟。
这次她没有阻止他抽烟,她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万一她死了呢?”
唐基蒙手一抖,烟灰抖落在他的手上他也没有感觉,只是微愣看着她,“你怎么老是说她死了,难道你早知道她的消息?”哦!老天爷,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着急的模样令她不忍心,她安慰他,“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说万一,任何假设都有可能。”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心情逐渐平复。
“我很担心,虽然苑琳现在不在,我还是很担心。”柳若娜依然低着头。
“你担心什么呢?”这时,唐基蒙才想起这阵子他的确太忽略了柳若娜的感受了。
“苑琳失踪愈久,你反而愈牵挂她,你的心全放在她身上,都忘记了自己的工作。”轻而愁的语气道出她的忧虑。
他紧紧拥抱她,补偿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忽略,“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一直在为我忙这忙那,而我非但没有情谢你,反而让你在为我担心。”
听见这番话,她再多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你该明白我愿意替你做任何事。”
“若娜。”闻言,唐基蒙情动也感谢老天让他遇到这样一个好女人。
“渴了吧?我去帮你倒杯茶,”这样就够了,她不需要再说什么爱不爱之类的话,只要他明白谁对他最好就行了,细水流长的爱情才能守住一辈子,而她要的就是他一辈子的爱。“还是乌龙茶?”她对他的喜好早就摸熟了。
几分钟后柳若娜端着热腾腾的乌龙茶走回来。
“基蒙哥哥。”就在她将杯子递出去时,她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窗外被金色阳光笼罩的人影,似怨似恨地瞪着她,霎时,她脸上的血色迅速被抽离了,一张脸白得像白色的壁纸,冰冷而无生气。
“若娜?”唐基蒙唤了一声。
柳若娜听不见他的叫唤,她的心神都被窗外的人影摄去了。
像来讨债、索命的一对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嘴巴欲言又止的,像是想开口唤她的名字,索她的魂。
柳若娜再也忍受不了,手上的杯子一翻,热茶泼洒于地上,案头抖着声音喊了一声:“苑琳!”随即两眼一翻,整个身子直往下坠,昏了过去。
苑琳?唐基蒙闻言一惊连忙往窗外看去,可是哪有纪苑琳的踪影,窗外只有一片金色灿烂的阳光。
“若娜!”唐基蒙急忙蹲下去,查看了柳若娜的情形,立即抱着她往诊断室里跑去。
“你都看到了!该相信了,该死心了吧!”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的崔朴,冷着脸对着哭得柔肠寸断的纪苑琳一再提起她不想面对的事。
纪苑琳一味猛摇真头,摇得脖子疼了、头发散了,苦涩的泪水依然止不住却像是倾流而出的柠檬酸水,残忍地滴进她心中那一大片受创的伤口,让她又酸又痛。
“你都看到了,你爱的那个男人不要你了,他移情别恋了,他爱上了那个叫柳若娜的女人,怎样?你的心会难受、会痛吗?”崔朴毫不留情一再刺激她,要她面对既定的事实。事实通常都令人难以接受的,但属于她的悲哀,别人是顶替不下来的。
他为什么这么残忍,非要她哭泣悲伤,受尽折磨不可。“你不要再说了。”纪苑琳抬起梨花带泪的脸,楚楚可怜地哀求。
“我不说,事实还是横在你眼前。”他的心微微抽动了一下,仅仅是一下,他便恢复了冷血的性格。
“反正我什么都忘记了,什么也记不得可,我们就不管他们,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关我们的事。”想起刚才,他强迫她站在医院门口的另一侧,要她看着唐基蒙和柳若娜卿卿我我的举止,她依旧没有他们的印象,只是心中积满了一股郁闷,像着了火似的,眼泪再也不能自制的汩汩而流。
“不是我们,这是你的事,他们要背叛你,不关我的事,遭人背叛的是你,忍得下那口气的也是你。”他指着她。
纪苑琳吸了一口气,好大好大的一口气。
“不过你真的能忍下这口气,这个耻辱,这种心痛吗?”他顿了顿,才道:“遭人背叛已经很可怜了,忘记被人背叛的更是可怜。”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她哭喊。
“打击他们,背叛者不配得到幸福,要他们也尝尝痛苦的自卫。”他的眼神倏地蒙上一层寒冰。
她不想,真的不想这么做。她觉得目前这种生活方式很好,她现在很快乐,她看到他,摸得到他,抱得到他,至少有他在她的身边,那么她可以不想起以前的事,只要不想,她就不会难过、不会受伤,既然如此,她不要想了。
“我不要。”她低语。
“你说什么?”崔朴大怒。
“不要!”她突然扑进他怀里,不住颤抖哭泣,“这样就好,他们过他们的生活,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很快乐,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们!”她说我们,崔朴很清楚纪苑琳现在依赖他,但等到她记起她心里爱的人是唐基蒙时,她就会离开他。
“你喜欢我吗?”他眯着眼睛问。
“我……我想是喜欢的。”她喜欢他在她身边的感觉,这样应该就是喜欢他吧。
“等你什么都想起来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不舒服、不痛快。
“我不会的!”她急忙说。
他冷冷地推开她说:“我不要一个懦弱、胆小的可怜虫住在家里。”
“你要我离开?”她呐呐地问。
崔朴没答话,瞟向她一的眼中有一抹诡异森冷的光彩。然而他一发不语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连他也不理睬,不要她了!顿时失去原来的恐慌袭上纪苑琳的心头,她感到好彷惶、好无助。
瞥向窗外蓝蓝的天空,飘过几朵白白的云,一只水鸟振翅往山的;另一头飞去。
连鸟都知道它该飞向哪里,只有她,不在知道家里在哪里?又该回到何处?她连一只鸟都比不上……
纪苑琳垂下两只双臂,无助的任泪水滑落,一滴、一滴又一滴,湿了脸颊也湿了衣襟。
夜已深,安静的夜里,静悄悄的,所有的声响都被排拒在外。
忽然,刺耳的引擎发动声划破了夜空。
崔家大宅中的所有人全被惊醒。
崔朴好梦正酣,被刺耳的引擎声吵醒,他睁开眼睛,恼怒掀开薄被,正准备下床查看是哪个混帐家伙扰人清梦。
突然一个名字飞快闪入他脑中——纪苑琳。
他抓过睡袍被上,才打开房门,就看见小喜神色慌张跑上楼。
“大少爷,不……不好了,纪小姐她……拉了小货车出去了。”小喜说得结结巴巴的。
小货车通常的钥匙放在厨房里,专给佣人买些日常生活所供给的东西。而这附件的道路崎岖婉蜓,现在夜色又暗、视线不佳,她的驾驶技术不知怎样,若一个不小心冲出护栏而坠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都有可能……
那么,他便会永永远远都见不到她了。
心神一闪,崔朴抓起跑车的钥匙,神情凝肃地冲下楼。
开始下雨了。
纷飞的雨丝落在纪苑琳的脸上,美丽的脸庞覆着一层水雾,晶亮的的啊眼睛内写满疑惑,涂着黑似的无止境的天空,她显得既彷惶又怨哀。
小货车停在一边,车灯照着她,却照不出她的去路。
她茫然、漫无目的地走,路很长,可是哪里才是她该去的目的地?她该回到谁的身边?
唐基蒙?还是崔朴?
最糟糕的是,现在他们两个都不要她,她是个遭人遗弃的人,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处?
路很长,车灯很亮,夜很静;因为静,她听得见两点落进海里的声音,听得见自己跳得好乱好乱的心跳声。
她的心正被困在一处被封了口的深井,跳不出那种恐惧和折磨的世界。,
兀地,一声巨大雷响破坏了原有的静谧,她好害怕好害怕,所有的恐惧全从心口倾巢而出。
她狂乱大叫,雨愈下愈大,遮掩住她一声接着一声尖叫,
她蹲了下来,将头埋进双腿之间,双手抱头躲着雨,躲着恐惧的侵袭。
愈不去想,抗拒的记忆反而断断续续地跃进脑中。她受不了的大叫,“崔朴,救我,救我……”
“苑琳!”
仿佛心有灵犀,崔朴从跑车上下来,没有打伞,一袭睡袍便跑到她的身边。
“苑琳,”他蹲下来,任由雨水打在他身上,“你跑出来做什么?你想自杀也不要用这种方法!”
她仍然抱着头,默默无言。
“你想被雨淋死吗?”他大声说。“你以为崔颖是医生,连死人都能治吗?”
看见她这个模样,崔朴的心扭曲在一团了,这种心痛的感觉已有多年未曾出现过,他一向冷酷,不会让任何人的脆弱影响到他。
然而,纪苑琳却做到了。
她让他的心乱得像一团毛线球,线头还点着了火,一团火逐渐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苑琳,你想死在这里,好让背叛你的人逍遥快活吗?你真没用,你真胆小!”他气得破口大骂。
“你不要骂我了,我要去找基蒙哥哥,基蒙哥哥他不会骂我,他最疼我了。”她听见他的话,大受刺激,忿然抬起头,“我要去找基蒙哥哥。”
“他都不要你了,你还……”话停止,他瞪着她,“你要去找他,难道你什么都记起来了?”
“对,我什么都记起来了。”她站起来直视着呀,“我最爱的人是基蒙哥哥,我要去找他,他会像以前一样爱我的。”
她转身想跑开,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你哪里都不能去?”
崔朴的双眼在冒火,好热好热的火,他受伤了,被她所伤。
“我当然可以去,你无权干涉我。”面对他赤裸又火热的目光,纪苑琳怕了,她想她逃开才行。
“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没答应让你离开,你就不准离开。”他的心口在燃烧,愈烧愈激烈。
“你太过分了,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命,我会叫基蒙哥哥给你一笔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