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能和兴奋的他理论,只好穿上衣服跟他来到练歌厅,一屋子的人黑压压的,我立即就被拥到中间的座位上,劈头盖脸的一顿灌酒,看他们这疯狂劲,是冲着不醉不归的架势来的,我下意识地搜寻着寿星,他在角落里沉默地吸烟。晏娜却不在,阿平说她只来敬了陈风一杯酒,说还有聚会就走了,我很理解,在经过上次的风波后,她能来见陈风已令我佩服了。想起她说的要报复陈风的话,心里还是发毛,不知道她要怎么进行,或者已经在进行了吧,但我都无从知晓。
这时有人唱《送战友》,浓重的临别情绪立即就感染了几个即将毕业的大四的部长,我也感觉眼眶潮湿,急忙举杯掩饰,没注意陈风忽然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开始紧张,忽然发现此情此景象极了去年的平安夜,身边的人还是他,可惜已经不再亲切。有多久没这么挨近过他了,那曾经熟悉的气息让我控制不住的迷醉,我悲哀地想:上帝啊,不要考验我,只要他这么沉静地靠近我,我那好容易建立的防线就快要全线崩塌了,这时,陈风突然低沉地说:“不给我祝福么?”
我克制着心里的痛苦,艰难地说:“生日快乐!”
他看我一眼,平淡地回答:“不,恐怕再也不会快乐了。”
我狼狈地抬头看他,他却站起来,拿起迈克:“也许很难再有机会和大家一起这样唱歌了,送你们一首《一路顺风》,希望即将离开的和终究要离开的我们都能一路走好,还有,谢谢这个学校还有你们这些朋友,我想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这段学生时代!”
大家都安静地听着,陈风从没说过这么伤感的话,我的心在他低沉的话语中一点点沉落,歌声响起,
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
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
深深的祝福你最亲爱的朋友
祝你一路顺风
所有人都开始唏嘘不已,不!陈风,不要这么伤感,我很恐惧,如果你就这么默默走掉,一定会留给我一生刻骨铭心的遗憾。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他也转头看着我,忧伤的歌缓缓的从他嘴里唱出,时光被放慢,这一刻,他在用目光和我告别,直到彼此都泪眼模糊……
好象一个世纪那么久,让人愁肠寸断的歌声才停住,陈风慢慢放下迈克,不再看我,走到门口,声音中有难以掩饰的忧伤:“对不起,你们继续,我出去走走。”
他没有再回到练歌厅,似乎每个人都沉浸在刚才那首歌里无法自拔,气氛忧伤地让人再没兴致喝酒谈天,几个大四的部长都眼含热泪匆匆告别,我也麻木地跟出来,刘明洋要送我,我拒绝了。是啊,一路顺风!从此后我们都要各自保平安的单独上路了,这是早就注定了的结局。
我象幽灵一样回到自己家门口,不知道想干什么,站在楼洞口举着钥匙发愣,突然,背后有一声短促的车喇叭声,我猝然回头,是陈风!站在开着的车门口看我,一时恍惚,以为是因为太过思念而出现了幻觉,可他清晰地开口了:“陪我出去转转好么?”
我象被催眠一样跟着他上车,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上一回这样坐在这个车里仿佛是很久远的事,音箱里放的是他最爱的小刚的歌,若有若无的,更增加了梦境感,我看着车外划过的路灯,不敢说话,害怕一开口会让身边的会突然消失一样。
车子默默地开到了漆黑的海边,他才转头看我:“不介意等我下去游泳吧?”
我才从自己的梦境里走出来,吓了一跳,穿着长袖衣服都觉得有凉意,他居然要下到冰冷的海水游泳?看着我吃惊的表情,他淡然笑了笑:“怎么?有兴趣和我一起裸游么?”
我摇头,急忙下车,他把车里的灯关了,我立即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中,试着往前走,脚下是细细的沙滩,我坐下来背对着车,听着海浪拍向岸边的声音,直到他在远处喊:“你进车里等我吧。”我才慢慢摸索着开了车门,还是《寂寞沙洲冷》,在寂静里格外凄凉,我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面前那海水里有我最心爱的人,可我们却象真的被一片汪洋隔开了,我拿起他扔在车座上的衣服,慢慢放到唇边,让我迷醉的气息淡淡地扑来,我把衣服蒙在脸上,心里开始激烈交战:
再争取一次吧,我不能这么轻易放弃他!
不,他不能原谅你过去的行为!
可再不说就永远失去他了!
他不会接受一个有污点的恋人!
你那不是什么污点!
对他来说是的!
就这么反复自问自答,直到意识开始模糊……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感觉有片光亮照着我沉重的眼皮,努力睁开眼,窗外是一副梦幻般的海上日出,我迷离着,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鼻息间有淡淡的烟草味,转头看,陈风就在我旁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脸,我急忙坐起来,拿开他盖在我身上的衣服:“我怎么睡着了?”我想一定是他衣服上熟悉的气息让我熏然入睡。
他移开视线去看着正在蓬勃而出的朝阳,轻声说:“你知不知道晨光照在你脸上的样子有多美。”
我无语,昨晚交战着的问题又在心里浮现,眼前的朝阳慢慢给我温暖,也似乎给了我勇气,我正要开口,他却说话了:“我要和你说再见了。”
我一震,嘴边的话顿时消隐无踪,他继续落寞地说:“下周我就会提前离校,去公司在美国的海外部工作,可能,”他停了一下,象下决心一样:“很久都不会回来。”
我的心随着他的话一点点消失,无心的感觉是什么?是没有感觉了,他的声音遥远的象空谷回音:“临走前最后看看你,希望你会越来越好,~~~~~跟着你所爱的人好好把握幸福吧!”
他转头看着我,一丝痛楚在眼里稍纵即逝,“我相信能为你离开家庭的人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的心在消失后,又瞬间重新拼合,它在呐喊:不,那不是我要的幸福,我要的是你!!!可声音太微弱了,只有我自己能听到,他从后座拿给我个袋子:“这有3本我收集你多年作品的剪报。留给你吧!”他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开口,叹口气启动了车子,我茫然地抱着那沉甸甸的袋子,呆呆地望着前方,就这么要走了?生活真的不再给我一个弥补裂痕的机会了?为什么?为什么?
一路问着为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只看着他冲我最后摆摆手,绝尘而去,才象有了感知一样,眼泪猝然滑落,我艰难地转身上楼,把自己扔在床上,埋头大哭……。
哭累了就发呆,然后再哭,象要把一生的眼泪全部流光,不是早就分手了么?可面对可能终生不再见面的现实,我才清醒的认识到这分手的真正打击,一种了无生趣的感觉悄悄浮上心头,当生命已不再有色彩,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我在床上躺到天色暗黑,电脑里放着陈风曾唱给我的那些歌,没有饥渴的欲望,感觉身体越来越热,肌肉开始酸痛并轻轻哆嗦,意识在慢慢消失,脑子里甚至不再有陈风的形象,我的生命之花是不是就要这么枯萎了?忽然一声手机铃声把我拽回到现实中,我拿起来看,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毫无感觉地接听,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你是林苗苗么?”
我唔了一声,对方的声音马上变的阴冷:“我是郑国平的爱人,你现在下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恩?麻木的神经让我反应很慢,心里重复两遍她的话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坐起来,前方镜子映照着我蓬头垢面的样子,脸色苍白,双眼红肿,病入膏肓的样子。她找我?那么是兴师问罪来了?生活似乎怕我这生命之花枯萎的太慢,马不停蹄地再给我以重击,好,都来吧,所有的风雨一起来吧,我没做任何整理就下了楼。
变天了,凉风让我哆嗦了一下,楼洞口前面站着个高高大大的女人,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却清晰地感受到那压迫人的寒意,我走过去面对她,面无表情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林苗苗。”
对方借着微弱的路灯端详着我几秒钟,然后就象急风暴雨一样,一个耳光打来,我猝不急防,摔倒在地上,她不容我起身,蹲下来拽住我的头发,强迫我的脸看着她,以无比蔑视的声音说道:“原来就是你这个小婊子啊!我说呢,没狐狸精吊住魂,他离什么婚呢!”
尖锐的疼痛从腮上和头皮上传来,我呻吟出声,她一边继续咒骂我一边又打了几个耳光,似乎还是不解恨,把我推搡到地上,用尖利的指甲狠狠在我脸上划了几下:“告诉你,别做梦了,如果没有你,我还能放了他,现在,哼!我要和你们耗着,谁也别想好过了,等着离婚你们去过好日子?你就慢慢等吧。”
她最后用力在我胸口揣了几脚,愤愤然走了。
我躺在地上好久动不了,身体好象不是我的一样,直到凉风不断袭来,寒冷和疼痛才一点点清晰,我挣扎着坐起来,下意识地摸摸脸,腻腻的血粘了一手,我把脸埋在手心里,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没有悲苦,没有绝望,什么都没有,生命在这时候似乎恰到好处地静止了……
生命如果真的这么脆弱多好,我希望永远不要再有意识,不要再有悲喜的感觉,死亡的触角第一次这么近地碰过来,冷冷的但很舒适,我很想一把拽住这触角,可浑身无力,只能看着它过来盘绕一下又远去……。
天快亮了,远处开始有人向这边走来,我也被越来越冷的感觉惊醒过来,颤抖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半走半爬着回到家,发烫的身体象个火炉一样,烧的我意识朦胧,我挣扎着躺在床上,背后有个硬硬的东西咯着,是陈风留给我的剪报本,我艰难地翻看着,从高中到现在,从各种杂志上细心的剪下来,还有很多我丢掉的草稿,都被精心地裱在那……我阖上它,伸手到床头拿出我写的自己的感情故事,翻到最后一页,我的笔迹在放大,那是我写不下去时狂乱的臆语:
“陈风,我真的没有背叛你!为什么你这么决绝地否定我?难道多年的相知不够让你了解我?从你放弃我的那天开始,我生命的爱情闸门就关上了,好想求你原谅我,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