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脸。
“我平时心情不好时,都会往海边跑。”
“你现在心情不好?”
这就可以解释她的怪异了。
“不。”她笑着摇了摇头。
他又被她的笑所眩惑,今天的她真是不同以往,她的笑带着纯真与浓浓的情感,不似他所熟悉的笑—;—;僵硬而带着狡黠。
“你这样会着凉的。”不忍见身着单薄的她迎风而立,他脱下外套,套在她肩头。
“谢谢。”她拉紧外套,闭眼深吸一口气。
她要记住这熟悉的味道,今后,或许她再也不能这般贴近毅。
两人静静地看着太阳降下地平面,大地蒙上一层黑纱。
“走吧。”她转身走下堤防。
就这样!吴泳毅有些惊讶,约了他大老远跑来这里就单为看夕阳!吴泳毅有些恼怒。
“林静蕾,你究竟约我想做什么?”
走在前头的她止住脚步,许久才转身。
“毅,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她低着头问道,语气听来异于平时的嬉闹,严肃异常。
“怎么会呢。”他跳下堤防,跑向她。
怎么无端冒出这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毅,我很严肃的问你一个问题。”她抬眼,眼神清亮而认真。
“不会又要问我:要不要与姐姐来个姐弟恋,姐姐我不介意女大男小哦?”他笑着模仿他们初识之时,她一见面即提出大胆要求的语气与神情。
“呵……”林静蕾忍不住笑了。
当初的她,好像老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记得当时毅老被她问得不耐烦,一向好脾气的他总被她惹得时时失控。
“不是的。”她微笑摇头。
不过也差不多。
林静蕾深吸了几口气,后道:
“毅,我说如果,只是假设性的如果哦,如果我……我对你不止是姐弟之间的情谊,你会怎么办?”她终于鼓起勇气将话一口气说完。
“什么!”他不懂,她怎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懂啊。”她紧张地绞扭着手指。这话可是她昨天练习了一晚才找到最适切的问句。
“那这么说好了,如果说……当然还是假设啦,如果我说……我爱上你了,而且已很久很久,你会不会试着考虑接受我这分情意?”
他的心猛然一撞!
她说些什么?爱他?
吴泳毅的笑瞬时敛起,面容凝重。
“不可能,你不是正与一个姓邱的在交往?”而且听说那个男的是她六年前心仪的对象。
“我是说如果,都说是假设性的问题了,你别当真。”林静蕾急忙挥手解释。
看他的表情,答案呼之欲出,她的心开始下沉。
“不会。”在两个人都有另一半的情况之下,这个假设性的问题不需要考虑,答案即出。
“啊?”
“我说……不会。”望着她晶亮的黑眸,他有些迟疑。
“为什么?”答案真的是她假设中最糟糕的。
她的心跌至谷底。
“因为我对你单纯只是姐弟间的情谊,没有掺杂一点男女情愫。”是这样的吗?吴泳毅拧着眉,开始怀疑着自己。
“我知道了。”她垂下肩,看来落寞不已。
“而且,我也将要与秦蓉订婚了。”昨日拗不过秦蓉的要求,答应订婚。
怪了!为何他说这句话的同时,心底深处觉得对林静蕾有着浓浓的愧疚?甚至……希望将订婚的事不是真实?
“订婚?”林静蕾闻言,猛抬起头,脸色苍白而惊惶。
一下子承受不了连串的冲击,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身子摇摇欲坠。
不是早有了最坏打算的心理准备?为何真实面对时,心仍是如此的痛?她拧着绞痛的心口。
“你不是说刚刚的问题只是假设?”为何他感觉她似乎深受打击?
“当然了,当然只是假设啊。”她面容一整,方才的忧伤悲凄消失无踪,换上甜美的笑,但笑得勉强。
“静蕾,你没事吧?你跟那位姓邱的男子交往得如何?还顺利吗?”她似乎恢复了往常熟悉的她。但为何眼前这个熟悉印象中狡黠嬉闹的她让他觉得虚假?
“我没事,他叫邱言瀚,我与他之间还不错。”
“哦。”他的记忆力向来不错,但单就硬是记不住那个人的名字。
“毅,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她努力克制住声音中的哽咽。
快不行了,她的心痛得让她无力伪装。
“你说。”他皱着眉看着低垂着头的她。
为何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愁绪,恍似道别?
“肩膀让我靠一下好吗?”她挽着他的手,如往常熟悉的动作,头靠在他的肩上。
怎么了?今天的气氛真的非常怪异,连他都觉得自己身上也染上了这分怪异分子,要不,为何他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方才她问的“假设性问题”,甚至希望这个问题不单是假设,而是真的?
“别动。”她制止他低头看她。“就这样静静的让我靠一下。”
每个人都要他想清楚。
在他宣布将与秦蓉订婚之时,几乎没有人赞同。
他的父亲与他同去秦蓉家礼貌形式性的提亲时,回云林途中问他:“这女孩就是你想要娶的?”问得他也不禁怀疑了起来。
老妈在他回家之时总在他耳边叨念:“我看这个叫秦蓉的女孩娇声娇气的,咱们家养不起这种媳妇,说不定,还得要我这个老的侍奉她咧,还是阿蕾卡好。”而后叹了口气离开。
他认真的拿秦蓉与静蕾比较了起来。
大哥也老以铁口直断之姿说道,娶了秦蓉即使花再多钱请来名厨,他那被养刁的胃口也绝对无法满足,并断言婚后他绝对会饿死。
听得他最近胃不时神经质的痛了起来。
而大嫂则提不起劲的说:“秦蓉漂亮得几近完美,我选再漂亮的礼服参加婚宴,风采仍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对他的订婚宴显得意兴阑珊。
害得他也热衷不起来。
大姐泳梅更是绝,在上回林静蕾约他到海边后,她就莫名其妙的不跟他说话;每回他到大姐公寓时总被她拒于门外。原本他刻意选大姐去美国之前的日子订婚,她一知悉,居然马上改了机票日期,第二天就持着行囊开启她的留学生涯。
小妹泳惠听闻消息则是酷酷的说道:“韩秦蓉是谁啊?我只认识静蕾姐。”看来也是静蕾的支持者。
每个人似乎都中了林静蕾的毒,个个都为她说话,害得他似乎也感染到了毒素,发了神经跟着她开车上了高速公路。
搁在旁座的行动电话响起,他拿起耳机戴上。
“泳毅,你在哪里?”是秦蓉。
“有事,不在家。”他利落地换了个车道超过了几部车子。
林静蕾到底在干嘛?他的时速已达一百,她居然比他还快,还不要命的钻过几个勉强只容一个车身的车缝。
他深怕跟丢了,跟着她做着同样危险的动作。
“公司说你请假,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不到你,再不久我们就要订婚,有太多件喜欢的礼服供我选择,但每件都很漂亮,我想你帮我拿主意。”韩秦蓉在电话中发着哆。
“我现在在高速公路上不方便说话,下了交流道再打给你。”他不顾她的撒娇抗议,径自断了线。
没十秒钟,电话又响起,他瞄了眼电话,还是韩秦蓉,索性放着电话任它响。
望着前方,林静蕾开的白色轿车几乎没入车阵中,他连忙加速追赶。
受了母亲的影响,他最近不时拿秦蓉与林静蕾比较。
相较于林静蕾的缠人,韩秦蓉的紧迫盯人几乎令他喘不过气。之前与林静蕾同住时,她不算缠他,只是每回与他单独相处,总爱赖在他身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舒服地将头搁在他的肩头,拉拉杂杂地向他诉说一旦发生的种种,累了,就摊在他的肩头睡着。
而秦蓉则不然,自正式交往以来,她几乎要他一有空就陪着她。逛街、看电影,要不就要他参加她的家族聚会或社交舞会,那种聚会让他感到格格不入,而她似乎乐在其中。
要是他不在她身边,她总二十四小时电话追踪;他的手机若未开,她就联络遍他所有的亲朋好友,一定要将他的行踪寻到为止。问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找他找得那么意,她只道想见他,见不着他没有安全感。
以前从不觉得美蓉有什么不好,会与秦蓉在一起,只是单纯的以为两个人只要感觉不差就在一起,什么情呀爱的,日后可以慢慢培养。
但现在似乎不同了,他似乎要得更多。
真只为周遭人的话影响,才让他有所改变?
还是昨晚的那个梦?
昨晚他梦见二十四岁的她问着十九岁的他,时光仿佛倒流到初识那一年。
身着白色飘逸长裙的她如同那日一起看夕阳的装扮,她问道:“毅,要不要跟姐姐来个姐弟恋呀?姐姐我不介意女大男小哦。”她仍噙着甜美的笑,眼神带着深情及些许调皮。
而梦中的他,居然中了邪的答应了。
而后,她像往日般亲昵地勾起他的手,依偎在他肩头,两人并肩坐在白色沙滩上看夕阳;夕阳照耀着她漾着幸福的笑,那笑容至今早醒来仍是如此清晰。
这个梦令他忆起那一个黄昏。
与静蕾静静地一起看夕阳的黄昏。
那种宁静的感觉,是在好动的秦蓉身上寻不到的。
虽然静蕾老是吱吱喳喳一副人来疯的德性,老惹得他头痛不已,但当她热切的拉着他的手、亲昵地倚在他肩头,他心头总会涌起一股暖流,一种只有她才能带给他的温暖;与她在一起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恬静感觉,与外表聒噪的她全然不符的感觉,这令他迷惑不已。
那日黄昏,远远望着迎风而立的她,他几乎认不出她来。外表不变,变的是一种内在的气质,当时她全身上下透着沉静柔婉,不同于平时那人来疯的模样,他有个错觉,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既往形象,皆是出于伪装。
当日她口中“假设性”的问题,困扰他许久。那个问题一直扰着他的心绪,在静如止水的心湖投下颗石头,激起阵阵涟漪。他潜意识里迫切希望这不单是个假设性的问题,而是真的。
但不可能,她特别强调“如果”、“假设”,是因她身边早已有个姓邱的家伙,该死的!他仍记不住那家伙的名字。
她问这问题,一定只是再一次寻他开心。
他告诉自己,该让自己恢复往日的平静,好好准备婚事才是,不能让静蕾再扰乱他的生活。毕竟现在各自有对象的他与静蕾,只是两条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