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神,”少妇静静地看着袁磊,眸中含笑,“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十九岁的少年没有你这样的目光……”
袁磊垂下眼睫,看着地板。不一会儿又抬起目光,看着她说:“你的目光也同别人不一样!”
“同谁?哪个女人?”
袁磊一愣!心说,同张妍和安娜不一样。可是这两个女人的名字怎么说出口呢,她会不会接着往下问?情急生智,他笑着说,“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目光与众不同,并没有具体跟哪个人相比。”
银衣少妇淡淡一笑,垂下目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有时想忘都忘不掉……”她合上眼睑,倚在靠背上。忽然又睁开双眼,目光如电,“你叫什么名字?”
“袁磊。你呢?”
“莎如娜。”
“莎——如——娜,”袁磊细细地品味着,“好名字!好名字!”
“怎么好了?”莎如娜漫不经心地问。
“‘莎’使人想起莎士比亚、蒙娜 丽莎;‘如’使人想起蔺相如、司马相如;‘娜’呢,更多了——雅典娜、叶卡特林娜、包娜娜……”
“哼!”莎如娜抿着唇,甜甜地笑了,笑靥如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弟年纪轻轻,说出的话却像抹了蜜似的,令人心花怒放。真不愧是浪子呀!——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帮忙?”
“是呀!”莎如娜抚弄着秀美的指甲,中指上戴着一个精美的金戒指。“你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如今来到我们这儿,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马上就要下火车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袁磊点了点头,方知离家万里,举目无亲,不禁一筹莫展,忧心如焚。他望着窗外,沉缓地说:“每次出发前,我都想像着有一把枪顶紧我的后脑勺,强迫自己……我不止一遍地对自己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必然直。天无绝人之路!……”他回过目光,望着莎如娜,动情地说,“你想,如果什么事都考虑得一清二楚,还敢勇往直前?……可是,”他偏过面庞,目光茫然,“屡屡快到终点站的时候,我总是希望目的地仍然没有到,车永远不要停!”
莎如娜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袁磊,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你说得很好!天底下的事情没有十拿九稳的,总是在条件不具备时积极谋取。否则条件都具备了,也不用辛苦了。从这点来看,我们的性格十分相似。”
“是吗?那我们交个朋友吧。”袁磊打蛇随棍上。
“交朋友!”她拢起双臂,紧盯袁磊,仿佛要看穿面前这个男人内心深处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说,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一位在火车上遇到的陌生小伙子。”
“因为我们有缘分!”袁磊脱口而出。说实在的,这句话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被张妍、安娜潜移默化的。
“缘分?”莎如娜噢哈哈的笑了,“我可不相信什么缘分,那是你们浪子的鬼把戏!”她瞪紧袁磊,“专们骗女人!”
不对!袁磊在心里说,女人也可以骗男人。
“不过呢——,既然我们前后见了两次面,还都是在这节厢上,也不能说我们之间就没有一点儿缘分。好了!这样吧——,你既然来到了我们这儿,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个坏人,我就交了你这个远方的朋友!来——亲爱的朋友,我们拥抱一下!”她站起身来。
“谢谢!”袁磊也站起身来,她拥抱袁磊,在他双颊各吻一下。袁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背,动情地说:“在那遥远的地方,总有许多诱惑;不是诱惑于美丽,就是诱惑于传说;远方的男儿都是好男儿,远方的姑娘都是好姑娘……”
“一看你就是空想不切实际之人!”莎如娜嫣然一笑,从他怀里出来,“你整天就这样东游西荡,异想天开吗?别忘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正在这时,终点站到了。莎如娜挎起小包,抚着一个带轱轳的便携式手提箱,对袁磊说:“收拾一下东西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走,往哪儿走?”袁磊惊奇地看着她,“跟着你?”
莎如娜偏着脑袋瞅着他,“那你想跟着谁?”
是呀!跟着谁?袁磊背好自己的东西,回头又要帮莎如娜拎箱子。莎如娜说:“不用,我拖着就行了。”
二人并肩向出站口走去。袁磊看着莎如娜笑了,莎如娜问:“你笑什么?”
袁磊说:“我笑你真够胆大的。在火车上遇见一个人,你就敢带他走。你就不……”他观察着莎如娜的表情。
莎如娜莞尔一笑,似乎看透了袁磊的内心。“自已是好人,就不会把别人当成坏人;自己是骗子,总是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世界。”
袁磊一怔,心说:好一位如此自信的女人!不禁多看了莎如娜两眼,对她肃然起敬。
“你看我干什么?”莎如娜瞟着袁磊。
“我……我在想,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人?”
“美丽!什么意思?”莎如娜双目炯炯,好像再说,别拍马屁!
“高雅、自信、有气质……迷人!”
“你别嘴上涂了蜜,净捡好听的说。”莎如娜掠他一眼,“其实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只不过你一个万里独行的浪子,今天来到我们这儿,又有缘分和我莎如娜相聚,我焉能不尽我的菲薄之力,力所能及的帮助你?何况,帮助别人,是一个人最大的快乐,甚至于胜过别人帮助自己。”
袁磊点点头,目光掠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感慨地说:“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好了!别把我越抬越高了。”莎如娜瞥着袁磊,美目里充斥着“挑衅”的意味,“倒是你——值得别人怀肄,我让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是不是换了别的漂亮女人你也一个样?”
袁磊摇摇头,“不会的,我能分辨出各种各样的人。”
莎如娜轻轻一笑,“你也挺自信的。当然了,不自信怎么能年纪轻轻独行万里呢!一个人若连自己都不相信,还能够相信什么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若是骗你吧,骗钱你没有,骗人更不用提。顶多让你白白干几天活,不给你工钱,但起码也得管你饭吃。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说完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袁磊被说得颇不好意思,就反驳说,“照你的意思,每个女孩子都可以让我与她同行了?”他想起了那位蓝衣少女。
“那倒不至于,孰话说,害人知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那你怎么不防备?……”袁磊被她搞得糊里糊涂。
“我——?!”她双肩一耸,颇有异族情调,同时又表现出不可思议,“我还用设防?天下还有能令我感到不安的人?”
袁磊点点头,“不错!人莫予毒,我就从来不设防。”
莎如娜轻轻一笑,“你的不设防和我的不设防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莎如娜的目光掠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天边,似乎有难言之隐……
出了站口二人继续前行,太阳在左上方耀着,不知从哪儿飘来一首狂野的歌:
“遥远的西部火车站,
有一位异族女青年。
鬈松的金发泻飞瀑,
乌黑的亮眸射星寒。
我问她向西还能行多远,
她问我一人从哪里来。
我说我来自遥远的东部大海边,
她说何不随我一起玩。
——白杨沟、菊花台,天池之水碧涟涟……
再往西又到艾比湖,
阿拉山口在眼前!
她说下车吧随我们一块走,
我们飞往巴尔鲁克山。
绿草如茵牛羊肥,
烤肉奶酒香又甜。
醉后我们翻滚在毡房里,
跃马扬鞭飞向你的家乡大海边……”
袁磊不禁笑了,“有这么好的事吗?”
“那就是和尚念经,看你怎么理解了。”莎如娜瞟了袁磊一眼。
“怎么理解呢?”袁磊不服气地说,“比如那首脍炙人口的歌吧,”袁磊唱起来,“如果你想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妹妹带着你的嫁妆坐着那马车来……为什么要带着你的妹妹来呢?”
莎如娜白了袁磊一眼,“为什么你老是提些这样的问题呢?”
“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不可以呢?”袁磊不服气地问,“‘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什么样的问题才可以提?”
莎如娜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二人散漫地走着。袁磊左顾右盼,忍不住说:“新疆这是怎么了?跟我想像的不一样。这儿也是高楼大厦栉节比邻,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怎么没有我想像的那种载歌载舞、悠然浪漫的神秘气氛呢?”
“你以为想的和实际生活中的都一样呀?!”莎如娜撇着嘴说,“神秘是因为不了解。就像你以为我们这儿神秘,我还以为你们那儿神秘呢!”
“说的也是。”袁磊点点头。
“现在全国上下,哪儿不搞经济建设呢!”莎如娜又补充一句。
“是呀!哪儿不是江总书记领导的呢!”袁磊接着说。
二人上立交桥,穿地下街道。不知不觉,又来到一条繁华的大街上。街两旁高楼林立,异彩纷呈;五彩缤纷的招牌广告,争奇斗妍,直耸云天!
“啊——!”袁磊忍不住展开双臂,“我们的祖国多么广大,我们的人民多么富强!在此我不禁想起一位爱国名将——左宗堂。想当年,在新疆沦陷的危急时刻,他根据‘自古关塞用兵,益精不益多’的原则,进军新疆;又跟据新疆北路可制南路,南不制北,北路乌鲁木齐又扼总要的地理形式,采取‘先南后北,缓战急进’的战略,收复了新疆。捍卫了中国的主权和领土的完整,维护了祖国的统一,为中华民族立下了不朽的功勋。虽然他也镇压过太平天国革命、捻军和西北回民起义的活动,但那不过是白碧微瑕。一个人,不能只看他的阶级立场,最重要的是看他是不是把国家、民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从这一点来说,左宗堂是一位民族英雄。”
“你对军事、地理、历史挺熟悉的。”莎如娜看着他。
“当然了!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将军,不熟悉这些还行?……你知道吗?军事知识包罗万象:军事地理学、军事气象学、军事心理学……”
“那你能实现你的理想吗?”莎如娜看着他问。
“当然能!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