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着洗着,突然听到“咯吱”一声,丽娜走了进来。她低着头,托着一叠雪白的纯绵内衣。她把内衣放在浴床上,说:“这是我的,你凑合着穿吧。”说完便转身往回走,始终没敢抬头看。
袁磊便换上她的内衣。小了些紧了些,不过还可以。他拉灭灯来到楼上,外间空无一人。
他推开虚掩的门,来到里间。只见丽娜一身白丝衣,像海波一样侧躺在那张温馨、浪漫的床上,正在看电视。卓木娅则一身黑丝衣,双臂支着上身伏在里面,正在照镜子,脚跟一替一下的打着她丰满性感的臀部。——她还照镜子?
丽娜一瞧袁磊,不禁“扑哧——!”一笑;卓木娅抬眼一瞧袁磊,忍不住格格大笑。
袁磊知道她们笑什么——衣服太紧太小!便也忍俊不禁,继而打量房间。只见壁上尽是油画、国画、水粉画……画的是日月星辰、碧海青天、黄沙绿野、雪域冰川……那一个个裸体的美女俊男,是阿尔卑斯山上的诸神:雅典娜、缪斯、阿芙洛迪特、阿瑞斯、阿波罗……此外还有一张精美的条幅——真水无香。
什么意思呢?袁磊想不明白,只觉得一汩潺潺的诗意,像月光一样从清泠泠的苍青中泻进来,无形无色,似有若无。
“这都是你们的大作吗?”袁磊惊奇地问。
“大作不敢称。不过是信手涂鸦罢了!敢问袁大师有何高见?”丽娜笑嘻嘻地问,手托着半边腮。
袁磊苦笑一下,说:“要问我有什么高见,岂不是问道于盲?我懂得什么!”
“可我在火车上见你背着画夹。”
“那又说明什么?难道每位从火葬场出来的人都死过一次?”
这冷不丁的回驳真能把人噎死。丽娜从床上一跃而下,上前扯住袁磊的耳朵,教训道:“狡辩!你敢跟我顶嘴。”
“饶命!饶命!”袁磊痛得呲牙裂嘴,“顶嘴你拧我耳朵干什么?”
这句话把丽娜和卓木娅姐俩儿都逗乐了。丽娜松开袁磊,复躺回床上,袁磊揉着耳朵,坐在她身边,说:“亲爱的!你说吃过饭到楼上讲故事的,你怎么不讲了?”
“哇——!我的话你记得这么清楚,真是儒子可教!”丽娜起身在袁磊脸上吻了一下,曲起双腿说,“好吧,我给你讲讲李靖与红拂女的故事。”
“李靖与红拂女?这个李靖,就是我们谈论的那个李靖吗?”
“是呀!就是你所谓的历史上的那位‘将不过李’李靖,不是神话中的李靖。”
“那好!你快讲!快讲!”
“急什么!”丽娜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双手合膝,妮妮道来:
相传隋炀帝初年,南下江都游玩,命令司空杨素镇守西京。李靖上门拜访杨素,与他谈论天下大事,英采逼人。恰巧有一位美丽的艺妓手持红色的拂尘,站在杨素身旁服侍着,不住地打量李靖。当李靖告辞时,她暗暗地叮嘱看大门的老头,问李靖住在哪儿,李靖实话实话。晚上李靖睡在旅馆里,半夜三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李靖起床开门,一位少年背着包裹进来,催促李靖快关门。李靖关上门。那少年解除紫色的外衣,脱下黑色的帽子,长发披泻,竟然变成了一位美丽的少女。李靖非常惊奇,直盯着那美丽少女。那少女问:“你认得我吗?”李靖看了他半天,刚说了“杨家”两个字。那少女就嫣然一笑说:“我正是杨家的那位手执红拂尘的艺妓。”说完便施礼,李靖慌忙回礼,问她为什么半夜三更来到这儿。少女说:“我服待杨司空有些年了,见过不少人。但像您这样英俊有才华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一位小女子像丝瓜一样,不能独个儿生活下去,但愿有棵大树,能让我缠绕,所以我就来投奔你。”李靖说:“杨司空在京城里有那么高的权位,若被他知道了,岂不是大祸?”少女说:“他现在就像个活死人,有什么可害怕的。现在家中的侍女跑了一大半,他都没有心思追逐,所以我敢大明前来,希望你不要害怕!”李靖问她的姓名,她说姓张,叫张出尘。李靖便与她促膝长谈,发觉她不但容颜娇美,而且才华迷人。不禁对她一往情深。二人既情投意合,自然免不得宽衣解带,巫山云雨……”
“咯咯咯咯……”卓木娅笑起来,“原来古人也这么浪漫呀!”袁磊嘿嘿地笑着,“我们俩可不象他们,一见面就上床……”
“胡说!”丽娜打了他一下,嗔他一眼,补充道,“这就是红拂女夜奔的故事。正如后来人们津津乐道的那样——红拂女的眼,卓文君的胆。李靖和红拂女,除了红拂女没人能识透李靖的潜能,除了李靖没人能识透红拂女的才貌。这就象虎一啸必然狂风四起,龙一飞必然穿云破雾,一切自然而然,并非偶然的际遇……”
“对!”袁磊点点头,“一个人遇到另一个人是冥冥之中必然的事,就像茫茫星空中,只有一颗星对应着另一颗星。无论这两颗星相距多么遥远,总有一天它们会聚在一起。上天安排一位女孩子降临世间时,就必然会安排一位男孩子来关怀她、呵护她。而关怀和呵护一个人,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爱一个人,付出比索取更甜密。就像蜜蜂在花丛中采蜜,是密蜂的快乐;而把花粉奉献给蜜蜂,也是花儿的快乐。”
丽娜微笑着点头不语,凝眸袁磊。稍倾她说:“遇到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如果不知道珍惜,一旦错失,将会留下永久的懊悔。”
“嗯!”袁磊也点点头,“上天赐福,不取则诛!农谚曰‘麦无两旺”,真爱只有一次!她如生命之火,熊熊燃烧到最辉煌之时,若不好好把握,火焰必将黯淡下去。无论以后再遇到什么样的爱,再遇到什么样的人,都再也不会达到原先的高潮。最好的既已逝去,还能奢望什么呢?只可惜天下的女子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明白这个道理。而一旦后悔了,一切都太迟了……”
“是呀!真爱不走回头路。”丽娜幽幽地叹息,“不要因为一个人爱你就对他滋意妄为,那样的女子早晚会被人抛弃。”
“世间能抓住真爱的女子是世间最聪慧的女子。不是绝顶聪慧的女子不会欣赏我袁磊!”袁磊不知不觉得冒出“豪言壮语”。
丽娜微笑着凝眸袁磊,脉脉不语……
“你们的话也真是太肉麻了吧?”突然传出一个庸懒的声音。哟!房里还有其它人。“你们俩人一唱一合,也不知道是夸赞对方呢还是吹捧自己。”
这一说两人都忍不住四目相对,吃吃发笑。袁磊顾左右而言他,“丽娜,你的画画得这么好,教教我吧!”
“好呀!只要你愿意学!”丽娜指着桌子上的一支碳铅笔,说:“你先给我画个圆。它的直径等于这支笔长。”
“这可怎么画呢?”袁磊瞅着铅笔发呆。直到丽娜再三催促,他才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画了一个圆。结果,既不圆,也不准,比铅笔大得多呢!
丽娜嫣然一笑,从床上下来,取一支油画笔,饱蘸红颜料,顺手一圈,就画出一个红太阳。圆得不能再圆,连接口都有找不着。
袁磊用铅笔比了比,嘿!神了!不大不小!像是尺规作图一样,真把袁磊佩服地五体投地。
“怎么样?”丽娜笑着问。“你的眼力手力都没有到,看来你还没有入门。”
“是呀!我确实没有入门。丽娜,你真让我顶礼膜拜、五体投地!”
“是吗?”丽娜侧躺回床上,“为了验证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现在我要你吻我的脚趾头。”
“好呀!”袁磊过去一抓她可爱的小脚步丫。她就尖叫起来:“干什么?痒死啦!痒死啦!”腿不停地往回缩。
“你不是说让我吻你的脚趾头吗?”袁磊抓紧她的脚,挠她的脚心。
“哎呀呀!受不了!受不了!”丽娜起身抓住袁磊的手,“饶了我!饶了我!”
“你现在知道讨饶了!”袁磊笑着说,“以后讨饶的机会少不了!”便又狠弄了她几下,放开了。丽娜笑了一会儿,对他说:“你去下面,把厨房里的鸡蛋拿些上来。”
“拿鸡蛋干什么?”袁磊不解地问。
“要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丽娜一瞪眼。
“好!好!我去!我去!”袁磊连忙往下面跑去。
不多会儿拿了鸡蛋上来。丽娜在画桌上摆好。说:“先画鸡蛋,从‘形’和‘面’入手;之后画人头,从‘三行五眼’开始……”
“原来是画鸡蛋呀!”袁磊嘴咧得老大。“达芬奇的《画鸡蛋》,小学二年级都学过!”
“那你给我说说为什么画鸡蛋?”丽娜拢着双臂说。
“这还不简单!因为鸡蛋各不相同!”
“各不相同!那你给我说说:天底下什么东西是相同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树木、草丛、头发……每一片绿叶都不相同,为什么不画它们?”
“这……”袁磊语塞了。
“哼——!谅你也不知道!你只会人云亦云,不懂装懂!我告诉你吧:鸡蛋最简单,最便于观察。而最简单的事物往往包含着最复杂的道理。鸡蛋的外形不是规规矩矩的浑圆,而是不规则的椭圆。到底有什么微妙的特征,就需要你细心的观察、思索……刚才我让你画圆,你尚且觉得很难。而这比起画圆来,不知要难上多少倍!若你能画好鸡蛋,那么你的‘形’就掌握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讲‘神’……”
袁磊叹了口气,“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哪!”
“你知道就好!以后谷丽金娜说话的时候,你不要随便插嘴!”丽娜在床上拿眼白他。
“尊命!夫人。”
“讨厌!”丽娜翻了个身,脸朝里,拍拍卓木娅的丰臀,“‘哥们儿’,我陪陪你,不然的话你又要“攻击”我重色轻友了!”
“算了!不怪你了,换了我也一样!”卓木娅翻了半个身,也侧躺着,和丽娜脸对脸儿,窃窃私语,不时地瞅瞅袁磊,冷不防爆出格格的笑声。
袁磊则画着自己的画。画呀画呀,总觉得不满意。但无论如何,总算画完了。看着自己的“大作”,还有点陶醉。便问丽娜:“宝贝!你看我画得怎么样?”
丽娜笑着回过头来,说:“我看你画得准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