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正立马狗腿地将剔好的叫花鸡递给他,筷子两双,只被乐问看了眼,卫正就自觉地收起筷子,等乐问吃得差不多了,才露出饥渴的眼神。
乐问哭笑不得地把剩下的小半只鸡递给他,见他狼吞虎咽,他们这算是同食了……
见乐问一直盯着自己看,卫正含着鸡肉含糊地问:“发现老子帅死了吧?可惜我不是基佬,不然哪儿还轮得到那些什么桃红柳绿的,有个开凯迪拉克的男人在身边,我早就自己上了……”
乐问茫然地睁着眼。
卫正吃完鸡,给乐问泡了杯茶,自己就着客栈的粗茶喝着,一边端详他脸色。
乐问还是没什么表情,卫正正琢磨怎么开口,一直没吭声的乐问板着脸开口道:“你先去找对面铺子里的老伙计打听那铺子半年来是否有什么不一般的事发生,我去找顾客打听,天黑之前务必回客栈。”
卫正“哦”了声,刚站起,又坐下,不是很明白:“为何天黑前要回来?”
“昨天那女妖看见过你,你没什么自保之力,我不想你变成具被人吸干的男尸回来……”
卫正脑中浮现出精尽人亡四个字,不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吞了口口水,“也是,老子这么帅,让女妖吸干太浪费了。”
乐问又让卫正把他的探妖器拿出来,只见他一只手按在那黑色的铁盘上,闭着眼,不一会儿那圆盘上的指针飞转,红绿灯依次闪烁,速度越来越快,直至肉眼看上去是同时亮着,其中一只熄灭,再到两灯皆灭,指针也停止转动。
乐问睁眼道:“好了。”
“这个你也会修?”卫正啧啧称奇,打开探妖器,指针摇摆两下,直直指向窗口,窗户对面便是谢家胭脂铺。
“不能修,但可以逆转发生在它上面的时间。”
卫正想了想,收起探妖器,从公文包里摸出了手机,“这个你也行?”
“可以。”
卫正几乎要摇尾巴了。
但当白光自乐问的手心溢出时,卫正心头忽然升腾起一股不妙来。
再次开机,手机上还剩下几个基础软件,他的单机游戏全没了……卫正嗷嗷惨叫两声,乐问莫名其妙地盯他看,问他:“怎么了?”
卫正哭丧着脸:“没……没什么……干得漂亮。”
漂亮二字用力得几乎把口水喷到乐问脸上。乐问一脸无知。
卫正知道,不能怪他,认命地收好东西出去干活。
下楼后他先在客栈门口的石墩上坐了会儿,对面胭脂铺生意火爆,人头攒动得他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他摸出来手机,解锁,又锁上丢进公文包,食中二指习惯性地夹着烟,忽然反应过来没得烟。
卫正心头一顿烦躁。
正此时,胭脂铺里传出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声,高声吆喝着:“都让让,车来啦,让让板车。”
没一会儿,有个老头弓着身,拖着辆板车从店里出来,走上街,停下脚来,车子后轮卡在门前的窄沟上。卫正上前去搭把手,帮他把车子摆正,一边趁机问:“大伯这去哪儿啊?怎么您一个人?是去拉货吗?需要帮忙吗?”
老头像头憨实的老黄牛,埋着头,车子正了,老头振了振双臂和肩膀,肌肉从薄衫上突起,空气中弥散着淡淡酒香,老头的腰间别着个酒葫芦,他高声说:“谢过小哥了,帮忙就不用了,老头子还得行。”
卫正识趣地让开,在街边站了会儿,眼看着板车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待那老头走出去五米,才不远不近地跟上去。
街市上人多,卫正跟着板车行过两条街,自人群喧闹处渐走到僻静处,在一条巷子口,板车停下。老头摘下草帽扇风,十月寒凉的天,因为拉车,老头一头大汗,回头看一眼空街,就又低下头去将车拉起,扎入一条巷子。
卫正估着时刻跟过去,是条深巷,两边都是青砖高墙,刚好能容一辆板车,再一个小孩都得挤到墙上。卫正见板车快走到巷子尽头,才跟上去。
那窄巷一条通到底,尽头稍宽处是个院落。卫正嗅到香气时,抬头看前方院落还隔着近十米远。
香气同卫正买的胭脂并不完全相同,是多种花香,混合着一股难以辨明的味道,闻着直让人心头躁动,卫正手一抖,把胭脂收好,大步朝院子走。
卫正进门的时候,老头正在往板车上装货,都是酒坛。
老头转过眼来,被吓得差点拿不稳手上酒坛,抖着声喝问:“哪儿来的毛头小子,快出去!谢家的库房也是你来得的!快滚出去!不然老头子可对你不客气!”
那老头生得方脸阔口,老了,两腮的肉都贴着骨头,眼睛一鼓说不得有几分威严。见卫正不怕,把手上东西放了就去提扫帚。
卫正笑嘻嘻地捧起一个酒坛,掂了掂重量,还挺沉。
“大伯,这就不认识了?”
老头眯着眼,手里的扫帚犹豫了下,他问:“刚才是你帮老头推的车?”
卫正:“正是。怕大伯车子不好拉,一路跟着的。”
老头吁出一口气,放下扫帚,撑着腰说:“快把东西放下,那是东家的货,短了一星半点,老头的活儿就干不下去了。”
“大伯谢晚生谢得没有诚意,有好酒岂能不请晚生喝一杯的道理?”
老头来不及阻止,卫正已拍开酒坛的泥封,一股浓烈的香气几乎让卫正窒息,酒坛里装着的却不是酒,是褚色的泥土。
“你这小子,快别添乱。”
老头一把夺过酒坛,仔细封好,嘴里念叨:“别让香味跑了。你说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省事,让你别动……”老头很是无奈,但卫正又一脸笑嘻嘻地作揖道歉,反是不好数落他什么了。
“这什么泥啊,这么香。”卫正搓了搓鼻子,狠狠打了个喷嚏,抱歉地拱拱手:“是晚生失礼,日暮之后请大伯一顿酒,就算赔礼如何?”
老头本不想去,可摸摸酒葫芦已空,免不得要祭一顿五脏庙,又抵不过卫正三催四请,便只好答应下来。
卫正嘴角勾起:“晚生卫正,住在谢家胭脂铺对门的云来客栈,大伯干完活只管来找我。”
“云来客栈老板娘泡的酒是一绝。”老头浑浊的双目中生出向往。
卫正知道这下有戏,也不多嘴,自就回去。
回到客栈,卫正把碰到的老头给乐问一说,乐问一边听一边吃卫正给他买的糖葫芦。他本不屑吃这东西,卫正却一回来就笑如一朵菊花。
乐问发觉,卫正这人,越来越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到哪儿对着谁都是一脸的笑,弄得说也不好说,火也发不出,明明不想接受他的小恩小惠,也不好拒绝。
这大概是传说中的死皮赖脸,偏偏很多人吃这套。
“那个老头叫什么?”
卫正一拍脑门:“忘记问了。”
乐问:“那他不来怎么办?”
卫正张着嘴,那傻样让乐问忍不住浅浅勾了勾嘴角。见卫正伸手过来,乐问警惕地收起笑,正要说话,嘴里又含着山楂不便言语。
卫正的指腹贴着乐问的嘴角轻轻擦了擦,在手指间搓开糖渍,乐问呆呆看着他手指上的红色黏腻,微恼地撇开眼,把山楂核都吞下肚去自己也没发觉。
“不来明天再去找就是。”卫正跑了一天,脸带疲惫,眼底有点失落。他站起身去背对着乐问宽下道袍,拥着宽大的袍子盘腿坐上床,一边往里挤,一边让乐问让点位子。
一张床上,忽然多出个人,也就多出热气。
卫正脸朝外,半晌不闻人声,二人都以为对方睡了,说话时反而不约而同。
“喂。”
“白毛。”
乐问:“……白毛什么……”
“啊……你不喜欢这名字吗?不觉得萌?”
“……萌?”
“反正你毛多,还是白的,以后我叫你白毛。”
“……”
乐问静静望着卫正的背影,他还坐着,白发映着他显得冷淡的神色。但男人的背影看着有点孤寂,乐问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半天,最后低低嗯了声。
卫正立刻高兴起来,转过身猝不及防见乐问坐着,嘲道:“你都这么大本事还刻苦修炼,那句话咋说来着,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事就是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更努力。”
乐问冷冷说:“我不是人。”
卫正撇撇嘴不以为然,想到件事,难掩神色间的黯然:“老子都二十五了还没谈过恋爱,你说,到底是为啥?”
卫正生得算英俊的,还会点法术,乐问想起第一眼见到他时,他穿得也算周正,应该也是有点地位的人,就是头发太短。
“可能因为你是和尚?”
卫正登时就炸了:“道士!”
乐问哦了声,轻声问:“二十五了没谈恋爱很惨吗?”
卫正郁闷地挠头:“我那些发小,就算没结婚,也打过很多炮了,每次都嘲笑老子……”
见乐问难得好奇地睁大眼,卫正反而赧然地说不出来了,感觉像在污染祖国的花花草草,纯真已经离他太远了。而乐问看着还很纯,估计因为不是人。
“那你怎么不笑我?”
卫正:“……?”
乐问低着头,手指搭在膝盖上,头也没抬:“我现在也还是不男不女的。”
卫正突然起身,伸臂把乐问揽进了怀,又在他肩膀上使劲拍了拍,大声道:“哎呀就随口一说,你不用这样安慰我,虽然我是很受用……”
忽然间卫正的怀抱一空。
他茫然地左右看了看,一低头,只见一把白毛把拂尘的长柄遮住,死物一般地躺在床上,就躺在卫正的小腿上。
卫正简直哭笑不得,动了动脑筋,把拂尘的毛理顺,给它盖上被子,让白毛摊开在枕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已归,回来得有点晚,今天就这样了。
明日起每天两章,更新时间为中午十二点和下午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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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娘子(4)
傍晚时候,乐问还是一把拂尘。卫正起身把道袍穿好,影子投在镜中,很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尤其加上青碴遍生的下巴。
卫正摸摸下巴,推门出去。
楼底下正热闹,这时分,不少人在云来客栈堂子里用饭。
青石板的街道被雨水湿得粼粼泛光,卫正趴在掌柜的面前问他要一间包厢,那老头还没来,卫正便道:“酒菜先送上去,掌柜的,你们这儿找人唱曲儿方便么?”
掌柜的看他是个道士,低下眼去懒管闲事地于账本上记数。
“有,银子给够,道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