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恭敬站着,双眸微垂。心中道:后宫之中谁又有太后您的手段,皇上对那馨妃的在乎又有几分?当年先皇对莲妃的宠爱又岂会是这馨妃所能想比的,说到底,先皇算是个情种,大晏帝却恰恰相反。
大晏帝自福寿宫出来后便去了东六宫的滴玉宫,先前菊妃受了惊吓,他急于处理事情尚未多加安抚,此时坐在菊妃身侧,看着菊妃那比以前更加羸弱的身子,大晏帝心里只剩哀戚。如今记忆犹新,他还清楚地记得几年前,那时的菊妃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子,只后来逐渐变得沉静和寡言,对着他时脸上的笑亦越来越少了。
“皇上,妾只是受了点惊吓罢了,不碍事的。”菊妃虚弱地笑了笑。
大晏帝叹了口气,“以前是朕对不住你,你要怨朕恨朕也罢。朕向你保证,昨夜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有皇上的保证,妾也放心了。”菊妃一直垂着头,没有看他,只时不时应上两句。
两人坐得如此近,两颗心却越离越远。片刻后,大晏帝竟觉相对无言,随意安抚了两句,便离了滴玉宫,李福升自是一路跟着,将大晏帝的烦闷悉数看在眼里。
大晏帝走后,菊妃双眼无神地看着某处,胸口一闷,猛地咳嗽起来,一旁的宫女连忙取了绢帕递过去。
“灵玉。”菊妃下意识地唤了句,身边的女子低着头道:“娘娘,奴婢是莲依,灵玉姐姐已经……走了。”
菊妃回头看她,不由自嘲一笑,用那绢帕捂住嘴使劲咳了起来,绢帕离口,入目竟是一片鲜红的血。
莲依惊恐地低呼一声,“娘娘,奴婢去唤薛太医前来!”
还未转身,菊妃一把拉住她,摇摇头,气若游丝道,“算了,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知晓,薛太医已经尽力了。”
那叫莲依的宫女定定站在原地,低低啜泣起来。
大晏帝回到苍銮殿的时候,张子宜早已在殿门外候着,大晏帝看他一眼,示意他跟进去。
“事情可有眉目?”大晏帝刚刚坐定,便问道。
“回皇上,属下十分肯定,昨夜里的刺客是内贼!”张子宜神色厉苒道,一想到可能是自己管辖的众多侍卫中的一人干出此事,张子宜心中便似被人在上面挖了一块肉。也不怪乎他这般猜测,能在后宫走动,又有不凡的身手,最可疑的便是他那些作为侍卫的手下。
大晏帝不作他疑,只淡淡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那夜行衣属下也暗中派人查过,是普通的布缎,各个布庄里都有,实在无从查起,且近日也无甚宫女太监出宫办事。不过那夜行衣长裤上的裤带――”
“可是少了一块?”大晏帝轻哼一声,问道。
“正是,只皇上如何知晓?”张子宜不解。
“刑部尚书派仵作检查了滴玉宫那丫鬟的伤口,胳膊和腹部各中一刀,腹部的明显深一些,是致命一刀,且是近距离所致。你说,刺客为何不是一刀砍死她?”大晏帝稍稍一顿又道:“今个儿早朝之时,刑部尚书呈上了一个锦盒,里面装的正是一块被撕扯下来的布料。”
“难道是那套夜行衣长裤裤带上少的那一角?”张子宜有些惊诧。
“据说那宫女到死手里都捏着那东西,张侍卫,你觉得她是何意?”大晏帝目光灼灼,嘴角微微一勾。
“莫非那布料来头有问题?”张子宜自语道,随即又兀自摇了摇头,这不太可能,那宫女在黑夜里怎么可能看清楚那布料,且裤带是被上衣遮挡住的,如此,那便是她有意为之?!那么她究竟想告诉众人什么,竟于挣扎中偷偷扯下裤带上的一角。还有那刺客既然能随意翻墙而入,必定是个少见的高手,不可能给那宫女一刀还未毙命,莫非他先前并不是想杀她,而是她发现了什么秘密后才不得已杀人灭口?
张子宜想着当时的情形,刺客欲杀害二皇子,被守夜的灵玉看见,忙抢了过去,同时高呼出声,那刺客便挥刀砍去,却只是在胳膊上留了一刀,接下来呢?在砍第二刀前,刺客必然不能让她再喊出声,宫女又是如何趁他不注意扯下一块裤带上布料。往往在一个人背对你时,警戒性就会变低,所以那宫女是被刺客从背后捂住了嘴?然后那女子必是发现了什么,被刺客杀人灭口?
他自己方才说,此刺客必是内贼,内贼可能是什么人?后宫之中,妃嫔、太监、宫女、巡夜的侍卫,裤带上的布料,裤带,下|身,下|身?太监?!张子宜双眼猛地一亮,蓦地抬头看向正襟而坐的大晏帝,喜道:“皇上的意思属下明白了,那刺客极有可能是太监!”
大晏帝不置可否,只眼中冷光尽现,唇朝一边斜勾,“朕竟不知这些个奴才中有难得的好身手,不做侍卫做太监当真是可惜了。”
张子宜听着大晏帝极尽嘲讽的话,只抱拳道:“皇上放心,属下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大晏帝微微点了点头,“下去吧。记住,切莫打草惊蛇,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做出这等事,让后宫见了血光!”
张子宜领命退下,一旁的李福升早已听得心惊胆战,若行刺之人真是个太监的话,那他身为总管太监亦是难逃职责。此时待张子宜一退出苍銮殿,李福升立马跪在地上,“此事奴才有罪,求皇上处罚!”
大晏帝淡淡扫他一眼,“你李福升确实有罪,但是朕如今还不想罚你。”
听闻这话,李福升战战兢兢地起身,退至一侧,大晏帝则开始批阅奏章。李福升跟随大晏帝多年,自然看出大晏帝此时有些心不在焉,眼珠子微微转了转,道:“奴才听闻长乐宫的馨妃娘娘与菊妃关系颇好,昨夜发生那事,也不知馨妃有没有受到惊吓。”
大晏帝微微抬头看他一眼,将手中才打开的一本奏折往桌上一扔,已经起了身,顺着他方才的话顺道提了一句,“随朕去长乐宫看看馨妃。”
刺客一事,墨月几个自知道后皆提心吊胆,尤其是听闻安德子提到张侍卫于长乐宫搜出一件带血的夜行衣,本以为主子算是百口莫辩,皇上定会早早派人前来治罪,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苍銮殿那边有什么动静。但也正是这样,他们才更加担心,好歹皇上应该吱一声啊,这般吊着算怎么回事?而他们的主子,馨妃娘娘一早上便傻坐在软榻上,也不知想着何事。
就是这个空档,竟听得吴团匆匆进门禀告大晏帝前来之事。叶灵霜眼眸微闪,整了整衣装,才在门口站定。
大晏帝一进门,目光便锁在那张在脑中常常蹦出的小脸,只是此时那脸上没了平里的笑靥,只静静盯着他。
墨月几个识相地退了出去,偶尔打量大晏帝一眼,见他脸上并无想象中的怒气,方才的担心才稍稍减了几分。
“皇上是来质问妾的,还是其他?”叶灵霜看着他问道,身子站得挺直,给人一种不卑不亢之感。
他静静地看着她许久,见她粉唇紧紧抿住,眼中明明有委屈却极力藏在深处,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喃道:“朕从未质疑你……”——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求花花……其实,黄桑素个内心很复杂的娃……以后注定,,后面省略n个字
☆、74、潜移默化
74、潜移默化
叶灵霜身子微颤;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只藏在他怀中的一双眼中全无半点波澜;幽深得不见底。
“妾不知该如何言语,先前妾的心中本是焦虑万分,想着皇上不相信妾该如何是好,只皇上如今一句话让妾好生感动;心中再无半点儿恐惧。”叶灵霜埋首在他怀里,低声道,眼角划下一颗晶莹的泪水。
“哭了?”大晏帝掰过她的小脑袋;让她仰面对着自己;食指微屈;拭去那眼角的泪花。
叶灵霜连忙使劲揉了揉眼睛,咧嘴一笑,“让皇上见笑了,是妾太过脆弱。”
“想哭就哭出来,朕知你心中委屈甚多。”大晏帝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虽然他不喜欢女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但是如果那人是眼前这倔强的小女人,他倒是可以容忍一次。
听闻此话,叶灵霜低垂的眼眸微微闪了闪,然后抬起看他,“妾真的可以在皇上的面前哭么?”见他点头,她便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痛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捶打着他的胸膛,嚷嚷道:“妾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何一次次的都要陷害妾,上回安美人摔倒一事跟妾有关,这次二皇子遇刺又是这样……妾到底哪里做错了……到底哪里做错了……”
大晏帝由着她这般胆大妄为的动作,反正那拳头捶在自己胸膛上软绵绵的一点儿不疼,待她哭了许久,大晏帝才揉了揉她哭得皱巴巴的脸,问:“哭够了?”
叶灵霜抽噎着点了点头,“回皇上,妾哭够了。”
“爱妃哭起来样子甚丑,以后还是少哭为妙。”大晏帝皱了皱眉道,只眼中却含了几许笑意。
叶灵霜连忙在脸上抹了一把,确定将那泪痕擦净才又抬头看他,喃喃道:“妾以后少哭就是。”
大晏帝见她听闻自己的话后极在意地拭去脸上的泪痕,心中竟划过一种莫名喜悦,这让他适时想起了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傻丫头,朕方才是骗你的,你哭起来并不难看,只朕喜欢你多笑的样子罢了。”大晏帝淡笑道,在她略显红肿的眼皮上揉了揉,动作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叶灵霜怔怔地看着他,忽地破涕为笑,“妾知道了,以后会尽量多笑。”
大晏帝坐在软榻上,然后将她揽入怀中坐好。叶灵霜顺着他的动作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只手习惯性地搭在他的腰间。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发根上,连他的每一下呼吸都能让她清晰地感觉到。
“妾以为,皇上自上次走后再不会理妾了,妾心里很害怕……”她轻声道,连心中深藏的畏惧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想起上回来长乐宫时还是在一个月前,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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