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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为首的黑衣人，足尖轻点，追李贤而去。
李贤慌不择路，不知不觉掠过松林，平原，草地，前方是—悬崖！后有追兵， 无路可逃。
为首的黑衣人率先赶到，目光凌厉，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幽蓝色的光，刃上 沾有剧毒。
“放下你的蒙布，我知道你是谁！”李贤目光幽远，仿佛在叹息着什么。
黑衣人左手一挑，面上的黑布缓缓落下，露出精致的面容。他的嘴角勾起 一丝挑衅的笑。
“太子爷，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张易之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深沉，仿佛在追 忆着什么。
“果然是你！”李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早就猜到是他，可是结局揭晓 地那一刻，他还是难以相信。
“微臣给太子爷请安，太子爷吉祥。”张易之故作恭敬地拜倒，“这或许是 微臣最后一次给您请安。”他站起身来，黑衣随风凌乱。
这时，其他的黑衣人也已赶到，他们围成一个弧形，将李贤围在正中心。
进一步是无情刀剑，退一步是万丈悬崖，李贤处境艰难。
“告诉我为什么！”李贤的声音不大，却夹杂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太子爷，臣等也是无奈，武皇为传位李家还是传位武家的事犹豫不决， 好不容易下了决断，又被庐陵王显拒绝了，若是这档子口，再传出庐陵王显与 太平公主帮助您回洛阳的事情，恐怕庐陵王显的太子之位不稳，那臣等这么多 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张易之的表情带着一种高深莫测。
“你们当年帮我，也是为了李家天下？”李贤的声音有些僵硬。
“是，只要这个天下姓李不姓武，臣等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所以……”张易 之淡淡地开口。 150 “所以我必须死，只有我死了，才能保全显和太平的地位，才能继续保全 你们兄弟的身份。”李贤换上了一副了然的神色，却没有人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 微地颤抖。
“太子爷不愧是太子爷，若是你能够登上皇位，必然是一代明君。可惜…… 为了一个女人……”张易之似乎想起了什么，漠然地开口。上官婉儿，得婉儿 者得天下，今天，张易之终于相信她的重要性了。
李贤身子一震，抬头看着眼前满是挑衅的张易之。
“不要伤害婉儿。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李贤威胁的话语，带着一股让人 不可逼视的威严。张易之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李贤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
“今日你们若是要我死，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李贤袖口轻抬，“刷！”
几枚银针稳稳地扎在悬崖旁边的树干上，显露射针的人深厚内力，而针上闪着 的蓝光，也昭示着这针上涂有剧毒。
“不过，若是你们能够保全婉儿，”李贤瞟了一眼后方的万丈深渊，“我就 跳下去。”
张易之一惊，看向一脸决然的李贤。张易之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爱婉儿的人， 肯为了她放弃权力，浪荡天涯，却没想到李贤为了婉儿放弃太子之位不算，连 生命也可以一起放弃。自己做多少牺牲不要紧，重要的是她能够幸福，难道这 才叫做真爱吗？张易之狠狠地抖了一下。
“好，我张易之保证，定保上官婉儿万全。”张易之的嘴角勾起一丝促狭的笑， 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让她有事的，因为婉儿不仅是你听爱的，更是……我的爱。
李贤如释重负地一笑，一个轻巧地转身，足尖轻点，纵身跳下悬崖。
风凌乱了他满身华服，吹乱了他满头黑发。李贤失去了最后一点凭借，身躯 渐渐失去平衡，就那样直直地跳下去，掉下去……如同他的眼神一样，决然而无悔。
风在李贤的耳边化作狂妄的呼啸，他闭上了眼睛。为她去死又何妨？死得 其所。
“撤！”张易之看着他掉下悬崖，叹了口气。爱情，至死不渝又如何，李贤 终究失去了爱婉儿的资格，因为一个死人是没有资格说爱的。张易之心里有一151 第二十六章 柔 情 似 水 佳 期 残 ， 愿 结 死 生 两 重 心 个声音不断地自问，若换作是他，他会为婉儿去死吗？答案是……不会。相濡 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但是若还有一丝希望，他便会尽力争取，他张易之从 来没有认输过，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贤哥哥，贤！”悬崖边，一个红衣少女飞驰而来。原本明艳的面容因过 度劳累而泛起一阵红潮，与红色的衣衫相映成趣。
太平在悬崖边勒马，她远远地看到贤在与一群黑衣人打斗，策马而上却被 三个黑衣人制止，他们直到一会儿前才撤退，太平这才循着贤的方向策马疾驰 而来。他们是谁，母后的人吗？
悬崖寂静，没有一个人影。黑衣人如风般散去，李贤也不见踪影。
贤哥哥一定是被黑衣人抓去了，我这就回宫找母后！太平一边想，一边勒 马回身，却猛然间瞥见悬崖上的一抹宝蓝色，鲜艳的颜色如同细针一般刺痛了 她的眼睛。
太平下马，几步冲到崖边。悬崖的枯枝上，一块宝蓝色的破布随风招摇。
“贤哥哥，贤哥哥……”太平小心翼翼地拾起破布，玉葱般的手指不住地 颤抖着。
她看了一眼万丈悬崖，一望无低的悬崖使她有些眩晕。
脚下无力，身子瘫软，玉体微倾，贤哥哥难道已经……不，不会的，一定 不会的！ “贤哥哥，贤哥哥……”太平大声地叫着李贤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空旷的 山谷里回音不断，仿佛有无数的人在喊李贤的名字，却永远也没有人回答。
过了好久好久，太平终于累了，跌坐在悬崖边，原本大声地嘶喊变成轻声 地哭泣，她贵为公主，何曾有过这样的无奈与疼痛？她永远记得得知贤哥哥死 讯的那天，她冲开所有侍卫的阻拦，冲进上阳宫与母后大吵一架。她看到了贤 哥哥的那首绝命词《摘绝抱蔓归》。“抱蔓归，哈哈……”太平大笑着，仿佛这 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笑着笑着，泪，夺眶而出。
“姑娘，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这声音带着一股霸气，却因语气的疑 问带着沙哑的柔软。 152153 第二十六章 柔 情 似 水 佳 期 残 ， 愿 结 死 生 两 重 心 太平抬头，眼前的男子双眉入鬓，一脸英气，虎背熊腰，却不显得粗俗。
他伸过一只手来，想要扶起她。
太平用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脚下虚浮，却拒绝他的手臂。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马边，想要上马，可是一个踉跄，立足不稳，摔了下来。
“姑娘小心！”男子一个箭步，恰好接住瘫软下来的太平。
太平的身子软软地靠在男子的怀里，脸上兀自带着笑的痕迹，笑着笑着， 泪流满面。
“姑娘……”男子看着怀里的女孩，她又哭又笑的，一看就是有着极大的 苦楚。
他权衡了一下，抱起太平，把她稳稳地放在马上，然后自己上马，一路飞驰 而去。回京城吧，把这个女孩扔在这个荒郊野外实在是不妥。
太平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表态，半昏半醒地任由马在空旷的荒地里疾驰。
她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李贤的死仿佛抽去了她灵魂的一部分。她已经为贤崩 溃过一次了，她再也经不起这样的痛了。
一马奔驰，马上的两人一个红衣沉寂，一个黑衣默然。一路飞驰，眼前的 景物渐渐从满目荒野转为青葱满路，而太阳也斜斜地落下山坡，暮色四合。
男子一勒马绳，马儿停在原地打转儿。他一把扶下一言不发的太平，然后 在四周捡了些木柴点燃了篝火。这里是一片树林，男子采了些野果，抓了只野兔， 将就着烤野兔吃。
“姑娘。”他把烤好的野兔递给太平。
太平的眼神呆滞，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
“姑娘，我路过悬崖之时，听见底下水声淙淙，定是有溪流。姑娘的朋友 或亲人掉落下去，未必会死，去沿河的居民那儿问问，说不定还能被人救起。”
男子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沙哑，他是这样细腻的男人，看到她手上攥着的布以 及她呆滞的神情就知道，必然有她的亲人掉下悬崖了。
“真的吗？是啊！”太平一惊，抬起头来。当局者迷，李贤的死触到了她的 软肋，否则以她的缜密心思又怎么会想不到这样的可能呢？
154 “姑娘，现在可以尝尝我的烤兔了吧，现在得补充好体力，否则明天怎么 早起去京城叫人呢？”男子把手里的烤兔在她眼前晃了晃。
“谢谢！”太平接过烤兔，嫣然一笑，火光带着妖娆的红色，把她明艳绝伦的 面庞映衬得愈发娇艳欲滴。她这才发现，自己跑了一天，滴水未进，真的是饿惨了。
男子笑笑，往嘴里塞了个野果子。
“你……好像……好像很习惯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太平撕了一小块兔腿 肉塞进嘴里，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华贵的服饰，不像什么市井小民，但是烤肉采果， 实在不是富贵公子哥儿能干得出的事情。
“我家祖上确实是穷困潦倒，但是后来我姑姑出嫁，嫁给了大户人家，然 后大户人家的男主人死了，我姑姑是最受宠的姬妾，于是乎连带着整个家族兴 旺。”眼前的男人用一种近似于飘忽的语气叙述着自己的家世，平淡得仿佛事 不关己，语气中带着一点点淡淡的自嘲。
“这样不好吗？”太平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淡淡地发问。
“这样好吗？靠一个女人，那么男人何用？”男子的声音飘忽得像云，他知 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呵呵，知道也要说，压抑得太久了。至于为什么会向一个萍 水相逢的女孩透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女人一样可以统治天下，比如母……武皇！”太平抬头，眼睛里射出异样的 光彩，她是这样崇拜自己的母亲，如果可以，她也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