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下来,乖乖,可不得了了,那些原本已经站起来的老农扑嗵一下又跪到了地上,黑压压地一片头顶,一点声音也没有。赛飞隐隐地瞧见十数个人肩在颤,腿也在抖,鼻间隐隐传来一缕臊味。
“都起来吧,今天朕就是来这庄子瞧瞧,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跟上次一样。”许是方正君也闻到那味,有些难过地皱皱眉。还好那些老农都匍匐在地上,没有瞧见他的这个动作,若不敢又得吓破几人的胆。
“青叔,让大伙都散了吧,我们去主院。”赛飞见众人还是紧张得不行,只得出来打圆场。见马丈青去让众人起来,赛飞拉着方正君就朝主院走。
“母亲,今天咱们就在这里呆一天?”方宏拿眼瞟着方正君,有些不甘心地问赛飞。
“估计是这样了。”赛飞回想起刚才的那股臊味,有些无奈地回答。
“我是洪水猛兽吗?”方正君看到自己儿子拿眼瞟他,有些无奈地问赛飞。
“……”赛飞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
赛飞、方正君、方宏、玮儿,他们四个坐在主院的堂屋里互相干瞪着眼,最后还是玮儿沉不住了,跳起来就往外跑。
“你去哪儿?”赛飞追着他背影问。
“我去找阿牛他们玩。”玮儿边跑边回答,赛飞连忙让梅瑞跟了上去。
“父亲,母亲,孩儿换身衣服也出去转转。”方宏也受不了了,站起身来朝他们两人作揖告退。方正君知道他这儿子是嫌自己给他惹了麻烦,挥挥随他去。
方宏走后,这屋里就剩下赛飞与方正君两人了,方正君站起身来,扯扯衣袍谄媚地对赛飞说:“咱们也出去转转?”
“……”赛飞心道还没有吓够人,还要出去!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子,不理他。
“咱们也去换身衣裳,嗯,捡人少的地儿走,不下地。”方正君自己赛飞啥意思,瞅了瞅身上的锦袍笑着对赛飞。
“嗯,也好。”赛飞也觉得这样干坐着没有什么意思,听见两人对话,门外侍候着的玉珠他们连忙去准备。
赛飞今天本来就穿得很简单,一件淡青色的罗裙,罩着外衫。方正君虽说穿着锦袍,却也是平常富贵人家皆买得起的料子。玉珠着人去找了半天,才找来两套干净的蓝布衣裳。
赛飞与方正君拿着衣裳进屋换上,玉珠又给赛飞重新梳了个头,没有戴什么头饰,只用一块蓝底白花的棉巾贴成三角将头发轻轻拢住。
“好看。”方正君看着身着蓝底白花短衣的赛飞点头直赞。
“你也不错!只是这靴子……”赛飞看着身着蓝布衣短打的方正君也赞着,只是瞟着方正君的双腿时摇了摇头。
“玉珠,为何不给我也准备一双?只记得你家主子了。”方正君瞧了瞧自己的脚,又瞧了瞧赛飞的脚,有些恼怒地瞪着玉珠。
“皇上,备着呢!还没有来得及让您穿,你就跑出来了。”玉珠连忙从后面拧出一双布鞋,捂着嘴朝方正君自乐。
“……”方正君想起方才在屋里好像是看见有这么一个东西,不由得有些脸红。讪讪地将靴子脱子,将布鞋换上,赛飞看了笑着点了点头。
“娘子,陪为夫在你庄园里好好转转如何?”方正君学着戏文里小生的调调,朝赛飞作个揖。
“尽胡闹!”赛飞一巴掌将他作揖的手散,挽起衣袖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又折返回来,在院子里找了一个草桔编的篮子挎上,俨然一幅农妇的模样。
第 93 章
因为方正君与赛飞都换了衣裳和发形,加上刚才那些基本上都是匍匐在地上,也没有真正抬眼瞧他们,所以出了门许久都未有人认出。赛飞沿着地梗在小山坡上慢慢走着,方正君悠栽栽地跟在她的身后。
“臭儿根!”赛飞瞧见一株鱼腥草惊呼道。
“别碰,一股味!”方正君也跟着赛飞蹲下,野地里的鱼腥草味实在有些重,方正君把住赛飞要去拔它的手,单手捂着臭子阻止着。
“就是有味我才喜欢呢!”赛飞将他手甩开,在旁边操起一根小棍就着那株鱼腥草周围轻轻地刨,不一会儿就就它抛了出来。嫩嫩的红,朱红暗绿相间的颜色,还有那深入脑髓的嫩臭味,赛飞美美地吸了一口,轻轻地将它放进篮子里,然后又蹲在地上仔细地寻找着。
“你弄它做什么?”方正君看着满手泥泞的赛飞有些不高兴。
“给你中午吃。”赛飞回首美美地回答。
“那味……”方正君皱着眉看着,很是怀疑那冒着怪味的东西可以吃。
“你吃的时候就会知道它的美味了。”赛飞对他的怪东西不以为然,仍旧笑得很美。
方正君兴致正浓也不好扰了她的兴,只是看着她忙活自己有些无聊。别见小坡上的野花不由得来了兴致,轻快地爬上小坡,扯了根青藤绕成小圈,再捡了各色的野花编在青藤做的小圈上,当赛飞发觉他不在抬头寻找他时,他正拿着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冲赛飞直笑。
“好看么?”方正君拿着花环献宝似地跑到赛飞跟前。
“好看。”赛飞拿在手头中恳地回答。
“给你戴上?”方正君虽说在问赛飞,却一点也不给赛飞反对的机会,伸长胳膊就要将花环往赛飞头上套。只可怜赛飞今天梳了一个云鬓髻,那花环做得太小了些,无论方正君如何努力都套不稳。方正君不由得有些恼自己,扔手将花环往地上一扔,“我重新给你编个。”
“别弄了,这个我就很喜欢。”赛飞将花环捡起来,轻轻地摘掉裹在花朵上的枯花枝,轻轻地放地篮子里,挽着方正君的胳膊直冲他笑。
“我们再往前走走。”在方正君的记忆里,赛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对自己笑过,那笑仿佛是从她的脚下一直漫延到全身,然后又从全身回聚在脸上,最后才从脸上的五观中如花儿一般绽放出来。暖暖的,柔柔的,亲切的,明媚的,艳丽的……等等这一切美好的形容词,在方正君心里都觉得它们都不足以囊括她的笑。一手揽着赛飞的腰,一手替赛飞拧起篮子慢慢地朝前走着。
“你确定,这个也能吃?”方正君捏着一根狗杞芽疑惑地问。
“当然。”赛飞很肯定地回答,怕方正君不信又补充道:“这东西我吃得可不少。”
“那这个也能吃?”方正君再捏起一株筒蒿苗,偏着头看着。
“嗯,用开水灼一下,弄点熟油拌,再好不过。”赛飞又往篮子里放了一株野蒜,笑着回答。
“这是什么?”方正君拿起赛飞刚放进去的野蒜问道。
“野蒜苗。”
“我怎么记得那叶子比这个大?”方正君偏着头努力地回想着。
“那是农家种的,这个是野生的,估摸着咱们平时吃的在百八十年前也就这个样。”赛飞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这个味比那个味好闻。”方正君将野蒜苗拿到臭子前使劲地嗅嗅,指着一小捆的鱼腥草肯定地说。
“两个就不是一个味。一个是腥的,一个是辣的。”赛飞白了他一眼。
“你说那就是韭菜?”方正君指着一片小麦地好奇地问道。
赛飞瞧着方正君指着一片都冲穗杆的小麦说是韭草,不由得噗滋一笑,心道这位爷还真是五谷不分,哪有一两尺长的韭菜呀!
“你回去可别教孩子们认庄稼。”赛飞夸张地向他作揖赔笑道,见他皱眉方才笑着说:“我的爷,那是小麦,那一片才在韭菜、韭菜旁边的那块地里是豆匣。”赛飞连指几片,一一给他介绍着。
方正君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一一确认,点着头歉意地笑着,过了一会儿有些脸红地朝赛飞靠,伏下头轻声对赛飞说:“这事,别给玮儿他们说啊。”
好一会儿赛飞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敢情他也怕孩子们知道他五谷不分丢面子呢!促狭地笑着点头,一再保证自己不会泄秘。
二人又沿着走过一片平地,来到一片水田旁,虽说已经快五月,那水田内的水稻却只有五六厘米高,赛飞不由得皱了皱眉。
第 94 章
“我们回去吧,走得远了怕不安全。”赛飞心里有事,也没有那个心情继续往下逛了。
“好。”方正君很干脆地回答,从赛飞手中接过已经装得满满的篮子,仍旧揽着她的腰慢慢地走着。
“那水稻有什么不对吗?”见赛飞一路都锁着眉方正君还是忍不住问。
“现下已经快五月了,那水稻才那么点高的株,过段时间就要到抽穗的季节了,株苗都不旺,怎么会有好收成。”赛飞觉得有个人替自己舒解心里好多了,尤其这个为自己舒解的人是最应该关心此事的人。
“水稻的长势不好吗?我倒觉得还不错。”方正君疑惑地瞅着赛飞说。
赛飞的嘴张了合,合了张,来回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那种长势怎么还说是很好?赛飞有些不甘心地问:“你所说的很好是什么样子?比如说,一株稻子能出多长的穗?那一穗能出多少粒饱满的籽?”
“我不敢说没有你说的那么长的穗子,但我敢肯定,这田里肯定长不出那么长的穗子来。”赛飞很不给面子是反驳道,见方正君不信,赛飞建议道:“一会儿回去找一个老农来问问,咱们就清楚了。”
“好。”方正君这点就是好,只要事关老百姓穿衣吃饭的大事,就算赛飞说话有些不给他面子,他也不是很计较。
回去后方正君就让人找了几个老农到主院,当那些老农听着方正君说半尺长的稻穗时都傻眼儿了。以为方正君要让他们种出半尺长的稻穗来,个个都一幅哭丧脸。
“各位乡亲不必紧张,皇上没有让你们非得种出半尺长的稻穗来,只是想要跟你们了解一下这几年农物的收成情况。”赛飞实在看不下去,只得出来打圆场。
“圣上,娘娘请问,小老儿们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花白头发的老头战战兢兢地答道。
“好,如此我就代皇上问了。”赛飞看了眼方正君,转头对那老头:“您们种了这许多年的田地,种出来最长的稻穗大概是多长?最短的、稻穗大概是多短?”
“小老儿种地近三十余年,最长的有八寸,最短的那就两寸的都有了。”还是刚才那个老头在回话,他说完其它的农汉连忙点头附和。
“那小麦穗呢?一穗能出多少籽?”赛飞听完觉得跟自己猜想得差不多,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