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弯弯画by悄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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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弯弯画by悄然无声-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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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在颤抖,抖得连五脏六腑都抽搐着。 
香墨在马上垂眉凝眸,仍是微笑着,仿佛只是淡淡地一瞥。 
这一眼令李芙轻轻吸了口气,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砖上,奴婢旁。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起来,泪逼在眼眶间,视线渐渐模糊。阵阵清风如利刃,割在肌肤上。恍惚中,只听见轻笑一声:“李大人慢走。” 
抬首望去时,那人发辫如流水,如丝缎,缠于风间。碧蓝的天下,红色斗篷飞扬跋扈,颜色深的触目。 
李原雍脸铁青了,指骨都几乎攥的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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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江早三日前就递了帖子,然而进宫谒见时,不巧还是碰上御医正在坤泰宫给杜子溪的请脉。早有人设座,他端坐在一旁,眉头不由一皱。 
宫中侍婢俱都回避了,只有几名年纪已长的女官在外,殿中五彩线络盘花帘已经放下一挂,又放了一架刻丝弹墨幔子;隔得严丝合缝,连一点影儿都瞧不见。只有杜子溪的手从幔中伸出,女官又覆上了帕子,藕合色的绢下寸余长的指甲,染着凤花汁的淡粉。 
御医见杜江进来,只把了片刻的脉,起身说道:“娘娘只是体虚染了风寒,贵体尚安,只需服两剂药,另从饮食上调养就好。” 
说完,便告退出去。 
杜江的眉头这才平缓。 
待到御医退出之后,便有内侍上前撤了那架刻丝弹墨幔子,但依旧垂着帘子。 
五彩线络盘花帘里的杜子溪如水般清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都撤了吧。” 
椒房贵戚觐见宫内女眷,国体仪制向来都是垂帘以待,女官此时不由略一踌躇。 
杜子溪便带了几分不耐:“那是我父亲,弄这些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女官知道她病中最易焦躁,便不敢再耽搁,忙上前打起帘子。杜江忙站起身。盘花帘缓缓卷起,明晰的阳光下,他先入眼的是一双嫩黄的近乎雪白的绣鞋,衬着脚旁三足珐琅的火盆,竟不见一点的尘埃。慢慢抬头时,掐金衣裙堆簇中是削瘦得几似薄命的面颊,唯那一对杜氏独有的深邃眼眸,神光闪耀。而这样一身接见外臣的严谨装扮,因为病了,并未戴翟凤冠,散散的绾了发髻。杜江一时觉得恍惚,仿佛还是女儿待嫁时,端坐闺阁。 
于是,猝不防及两人目光对视。杜江忙垂下眼帘,避开杜子溪的目光。 
“老臣见过皇后。” 
他侍奉三朝,早有恩旨除有大朝,其余一律免跪,此时亦不过微一弯身。 
杜子溪一如平日般淡漠,永远是那样如冰雕成:“父亲难得进宫一次,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说罢,略一抬手,已有内侍上前代她虚扶。 
“多日不见看娘娘面色精神都还不错,为臣也就安心了。” 
“哥哥还好吗?下次让他带嫂嫂一起进宫来吧,我也怪想他们的。” 
杜子溪因为精神不济,半倚在彩绣云龙的引枕之上,闲话家常的神色也是淡淡的,此时内侍上茶,她方才微欠身说:“父亲尝尝,这是御膳房特地酿的玫瑰露。总是喝药,就得忌茶,也难为他们想出这个。” 
杜江尝了一口,就将官窑的茶杯在他的手中旋转着,也不答话,若有所思。 
杜子溪瞥了他一眼,问:“父亲您有事?” 
杜江这才将茶盏一放,面色一肃,道:“老臣这次进宫,也还带了一人,一同觐见娘娘。” 
杜子溪一愣,随即轻轻颔首,内侍会意,不多时就引了一人进殿。 
在巨大的凤座上望下看,只见些许的阳光斜斜映在女子身上,她莲步款款,步步间却似乎有熠熠的光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杜氏铭溪拜见皇后娘娘,谨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妹多年不见,出落的越加漂亮了。”杜子溪对着这束明亮起来的光眯了眯眼,因面向着日色,神色越发的阴暗,片刻后缓缓道:“你们,带她去御苑逛逛,难得进宫一趟。” 
杜铭溪垂下头,眉宇间毫无不快的神色,依旧那样美丽,就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转身而去。 
杜江默不作声,雪白眉下的眼极快的抬起,扫过杜子溪,复又安静垂下。 “娘娘,后宫总是佳丽无数,恩宠亦不过是君王一时兴起。能让您长久依傍的,就只有孩子了。这个道理,娘娘看当今的太后,还不明白吗?” 
良久,他又说:“娘娘做不到,总得找人来做。” 
杜子溪的眼角搀杂了焦怒和讥讽,似不堪重负地伏在引枕上,忽地尖声道:“别跟那个老妖妇说一样的话,父亲!” 
仿佛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她又缓缓坐起身,双手随意似的搁置在膝盖上,却带着说不清的静,望向杜江。 
“不错,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争斗似乎也永无休止。可是,也只有我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个道理,父亲看现在的李芙,就应该明白的。” 
杜江沉声道:“娘娘能把李氏的人驱逐出宫,不是因为你和那个什么墨国夫人联手,而是因为你的身后有杜氏。” 
“父亲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让四妹顺利得到皇上恩宠,从而生下孩子,那么杜氏就会舍弃我?” 
“娘娘曲解了老臣的意思。” 
“那就好。”看着杜江仍是垂眸恭谨得一丝不苟的样子,她一瞬间气息凝滞,但很快又笑起来:“过了年父亲就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就是再病弱,活的也会比父亲长些。” 
杜江低叹一声:“娘娘,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老臣真难以想象,您是老臣亲自教出来了。” 
杜子溪现于唇角本就极淡的笑容迅疾地敛去,眸光忽的散射出凌厉:“父亲调教的是陈国的皇后,而我现在用一个女人的身份说,我不要杜铭溪进宫。也请您别逼我,把父亲亲手教导出来的手段,用在她和父亲的身上。” 
他惊了一下,这才抬起眼来。但见到那样年轻,却那样单薄的的她,话到了嘴边终是忍住。 
“娘娘不解老臣苦心,老臣也无话可说,告辞。” 
说完,起身重重行了一个礼。 
杜子溪淡笑受下,道:“父亲慢走。”   
承   
窗外偶有鸦声,冬日里的风扫过枯叶沙沙作响,阵阵吹拂在软烟罗上。霞色的纱被阳光透过,只不过是一层淡淡的烟雾一样的影子。宫人来去均无声无息,四处静谧的近似可怕,心中不觉压抑起来。那样的安静,静到可以听到胸口里心脏的博动、血液的流动,那种安静可以让人发疯。 
杜江走了,杜子溪却越坐越觉得血肉一点点的被扯裂,痛苦在胸口开了一个洞,血液在薄薄的一层肌肤后叫嚣沸腾。殿中按照自己喜好所摆设的一事一物,看了竟觉得异常的可厌,以致不复忍耐,起身就往殿外走。 
女官一惊,忙劝道:“娘娘病体未愈,不宜见风寒,还是先歇息吧。” 
杜子溪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微微停住脚步。 
“再象这样下去,没病也真要把人闷出病了,我也只在长廊下闲步一会儿。” 
她一向似冰淡漠的声音,如今却已同秋日里落下的枯叶,或许下一刻就会有人踩住,发出满含着破碎的声音。 
女官心下一阵恍惚,终是没有再阻拦。 
转了几处长廊,就是御苑。夏日里异花满地如海外仙境一般的所在,此时虽然还是郁郁葱葱,但在杜子溪眼中已变成一片漾着青灰的枯寂了。方砖铺就的廊道宁静深长,有几处角檐下,光线分外的不足,那些内侍们无声拱立于檐下,看去只是几条面目模糊的阴影而已。 
掐金堆绣的裙摆拖曳在地面上,锦缎绣鞋踏在青砖上,竟都是无息的。 
安静的,让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溺死其中。 
沿着长廊向下,方转过一处转角,远远就见一众彩衣侍女,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人,款步而来。 
待走到近前,披着大红猩猩毡斗篷的香墨,朝杜子溪略一屈膝,起身时描绘着金色的眼睛眯起,举止仍是宫廷女子的仪态,用袖轻轻掩了嘴唇,笑道:“听闻皇后娘娘凤体欠安,正想去给您请安呢。” 
冬日的阳光本就很淡,如一匹杂着金丝的纱缎,勾勒在她同样艳红胜火的胡服上,而那额上花钿锦石俱都荡漾着,风情到了妖冶的地步。 
杜子溪转身望向廊外,却见廊下一株象牙红新发,血凝龙胆紫。 
“冬日天冷寒重,夫人如此盛情雅意,拳拳之心,真让人铭感肺腑。” 
她仿佛有些怅然的声音从香墨耳边流淌而过,然而细细品来则是没有任何情绪的的空洞,象是从流不出血的伤口里淌出的脓水一样干涸。 
香墨微微笑了下,开口:“您又何尝不是如此?” 
杜子溪略一侧头,随侍女官会意,鱼贯退下。她这才转头,明澈的眼细细地看着香墨,缓缓说:“李芙到底年轻事浅,不知道轻重差点害了龙体,如此凶险的事,只希望没有下一次了。” 
香墨微讶,随即挑起长眉,眼神清亮亮的:“我倒觉得难为她那样的心思,总比事到临头反踌躇的好。” 
语罢,轻笑了一声。 
杜子溪一瞬不瞬的望住她,缓缓伸出手来,纤瘦的筋络分明的手指,带着三条极为清新的掌纹伸展在她的面前。香墨一时愣住,不解其意。半晌,她踌躇着将手交在杜子溪的手中。 
杜子溪轻轻一笑,笑意分外温柔,手却骤然收紧。她的手指很烫,仿佛有火焰慢慢的沸腾,让香墨都有些瑟缩。慢慢的手指加大力道,似要连香墨骨头都想捏碎,而她脸上的笑容并未敛去半分,声音低如耳语,仿佛不打算让任何人听见。 
“总之,我希望别有下次,圣体万金尊贵,若再发生类似的事,我必将其人碎尸万段!” 
杜子溪寒凉的眼中似有一道光芒闪过,一瞬间清晰可见。 
香墨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茫然地顿了一顿,才道:“是。” 
杜子溪这才慢慢松开她的手,满面盈着浅笑说:“走了一个李芙,宫里又清净了。” 
香墨揉了揉手,看向廊外,转眼就变成满不在意模样,道:“我听陛下说过,您的四妹似乎也曾在在选之列。天下间只有皇帝的女人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到时姐妹相伴,何来冷清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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