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弯弯画by悄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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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弯弯画by悄然无声-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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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声色,只吩咐一声开祭。 
祭坛方圆三丈许,夜暮洇浓,由坛上自坛下掌起了两行沉青纱的宫灯,仿佛两条碧绦迤俪铺陈。因乐执事并不是内侍,回避女眷,坛前就张挂了素白丝幔,为免丝幔飘飞,幔下坠了金角子,隐着背后宫架,一列钟磬琴瑟,铮铮琮琮之声随风而来。礼部前导官躬身着太后皇后以及众家命妇,于登坛之前三拜九叩之后跪酒,进爵盏。 
乐声止,才登坛。能登上祭坛的只有李太后和杜皇后两人而已,众家严妆礼服的命妇只能跪于祭坛之下。 
而礼部祭祀官读册,所有人只得肃然跪听,不能有丝毫的倦怠畏冷之色,否则就是失仪。 
冬日冰寒,积雪已经早早铲尽,可夜霜深重,密沉沉压下来的灯火一照,青条板上又结下冷莹如玉的薄冰。虽然命妇祭祀整套礼服繁琐沉厚,头顶金冠,两串镶宝的珠子系在下颚,朱红领圈袖沿寸阔的堆叠花边之上又有紫貂出锋,膝下设了绸褥,可跪得久了潮气翻将上来,还是冷得碜人。 
香墨在一众命妇之间抬首,瞄见东南角落三牲案匣之后,有一极小的朱漆牌隅西面立,题着“大陈宪宗皇帝第四妃燕妃之位”。 
十三个隐约并不分明的金字,呼吸就骤然被一只无形的巴掌捂住。恍惚时,耳边只听祭祀官喝曰:“赞一拜”“起……”之类。 
前后左右,入眼的只有命妇们阴重的朱红礼服,好似一条越走越窄的独道,将她夹在通进混沌之中。 
香墨跪拜就迟了。 
就在此时,乐声突止。 
一片寂静里,众人皆跪唯独香墨站立,极为触目。 
另一边丝幔之后的乐执事竟顾不得避讳,面色惨白的匆匆奔至祭祀官面前,耳语几句。 
祭祀官面色大变,扑到至李太后面前,大声回禀道:“司祭编钟无故齐齐断裂,整整二十七个。” 
说罢呈上一个断裂的编钟。 
李太后起身接过了编钟。打量了片刻,就双手各执半个断裂的编钟,转身举给众人。 
编钟两角本缀以赤红流苏,迎风烈烈地映着青灯,红得好似霞光绚烂,却都不及裂口平滑没有一丝缺口来的触目惊心。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想,这是天怒。 
祭祀官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国之不详,必有妖孽!整整断裂了二十七个编钟,必是二十有七年华之人!” 
众命妇此时俱都被搀扶起来,闻言一时哗然,半晌之后慢慢的就都把隐匿着惊惧兴奋的目光飘向香墨。 
祭祀官又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册子指着香墨,结结巴巴的道:“太……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这里只有……墨、墨国夫人二十有七……为我大陈万年、万年昌隆国运……此妇当诛……” 
祭祀官勉强说完,就趴伏在地,甚至不敢抬头看香墨一眼。 
香墨不禁扯出一抹笑,想,竟然唱了生旦净丑的一出全本戏。 
李太后也笑着,居高临下直视向香墨,视线里也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香墨仰面迎视,一阵麻麻的凉意慢慢爬上脊背。眼渐渐模糊,只瞧见李太后镶滚繁复花边,绣工华美的朱绂腰带起了一点波澜,一时惟闻轻风环佩之声,却原来是她缓步向下走了几个台阶。 
“来人。” 
随这李太后呼唤来至香墨面前的,几名内侍和捧着一碗漆黑药汁的李嬷嬷。 
李嬷嬷堆叠满褶皱的眼冷冷望着香墨,问道:“你自己喝下去,还是我让人帮你?” 
祭坛上下静寂如死,青纱灯完全没有温度的光投落在香墨面上,愈发显得面若死灰。 
即便是这样,香墨依旧执拗的她丝毫不动。 
见香墨不肯接过毒药,李嬷嬷已经一示意,内侍一拥而上,架住了香墨。她被压跪在地,头上的赤金冠就跌到了地下,依旧的光华潋滟。 
李嬷嬷拿了药碗强压在香墨唇上。 
重重灯火下,香墨眼前的李嬷嬷肤发皆青,夜叉一样的狰狞凶悍…… 
李嬷嬷将碗逼向香墨,那白瓷碗的边缘已经贴在了唇边,碗沿湛蓝的缠枝描花甚至清楚可见。瓷片冰凉,温热的唇被激得一阵颤抖。 
不就是死,香墨想,不就是死,她不惧。 
可不由自主的,她还是拼命的咬住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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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眼瞧毒药就要灌进了唇,突然听到祭坛上面皇后出声道:“母后。” 
皇后的九凤金冠和按规制和太后所佩不同,攒珠九凤精巧的赤金凤口,抽出蛾须一般的细密珠幌,半遮住杜子溪的面容,让人瞧不见她的神色,只听见珠幌后沉静得不含一丝起伏的声音说:“且慢。” 
李嬷嬷的手不由顿住,所有人的目光从香墨移至杜子溪的身上。 
李太后猛地转身看向杜子溪,犀利的含了刀剑似的的眼神在她的面上打了个转,又缓缓的若有所思地收了回去:“皇后这是天示的不详,祭祖之时法器无故断裂,必得有人献祭上天,才能平息他的震怒。”李太后说着就将断裂的编钟递了给杜子溪,随即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皇后你多年无子怕也是违了天意,怎么如今还要明知故犯?” 
煌煌如昼的青纱灯笼罩着珠幌阴了杜子溪大半张脸,所有人只能看到她晕了绯色胭脂的弧迹正好划破她嘴角,仿佛是若有若无的一缕笑。 
猛然将编钟向地上掷去。 
金石碰撞的声音传开。 
命妇们吓了一大跳,立时悄无声息。 
谁都知道一年大半时间都在病中的皇后,为人阴郁喜怒无常。 
果然,就听杜子溪冷冷笑道:“不过是断了几口编钟,补上不就得了,哪里用得了生祭这么大的阵仗?” 
李太后并没料到会遭到当面的顶撞,一时气的变了颜色,转念间却并不再与杜子溪纠缠,对李嬷嬷喝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送她上路!” 
杜子溪上前一步,伸手拨开面前赤金珠幌,露出消瘦秀丽的面容,也喝道:“我看谁敢动?!” 
李太后再顾不得天家的仪态,尖细眉梢高高向上挑起,如同的她的声音,现出锐烈的锋芒:“灌下去!” 
李嬷嬷不敢迟疑,举着碗就往香墨的口中灌去。 
内侍施力压住香墨,让她无法挣扎。香墨不由闭上了眼,死死咬住着唇。 
冰冷的白瓷在唇际越陷越深,牙关咬得太紧,迸出的血珠子已经自碗沿缓缓流了下来。 
杜子溪眼中冷到了极处的光一闪而过,亦扬声呼道:“来人!” 
祭坛之前的皇陵四周,植有数百株松柏,朔风中枝杈上夜栖的鸦突地被铿锵轰鸣,动人心魄的甲胄声惊起,乌密的振翅的黑影霎时涂在殿脊之上,连唯一的星子之光也遮蔽了。 
李太后自祭坛往下看去,数十名甲胄涂金的兵士团团将李嬷嬷等人围住,静夜里,手皆以按在各自的玄钢刀柄上,只等着杜子溪一声令下,预备着出刀染血。 
鸦声阵阵之后,四处都是可怕的沉寂,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命妇们更是面面相觑。 
看着被吓白了脸的李嬷嬷等人不由自主的放开了香墨,李太后抽搐着唇角,喝道:“皇后!” 
杜子溪一手拢着面前的珠幌,依旧是静静的模样:“母后忘记了,这次驻夜警跸本是我杜氏族人。” 
“很好!很好!!很好!!!”李太后怒极,一连说了三个“很好”之后反而笑了,抬手指着祭坛下没了内侍支撑趴伏在地的香墨,纹金绣凤衣摆裙裾俱都瑟瑟轻颤:“我问你,你是护定她了?护定这个抢了你丈夫的贱妇?!” 
杜子溪眉梢一挑:“护定了又如何?” 
李太后将指着香墨的手,缓缓移向杜子溪。 
官家名门贵妇,举止坐卧皆有规范,往往只要不经意做错一个手势,就会被传为笑柄。可今夜。这已不知是李太后的第几次失态。她却顾不得许多,往日里了冰封压抑的眼睛的骤地燃起可怕的光热,摧枯拉朽焚烧着眼前的一切。 
“那我告诉你,我是杀定了她,今日杀不了明日杀,明日杀不了后日杀。我不信你和你身后的杜氏能一生一世护着她!” 
相对于李太后失去了冷静的声音,杜子溪的声音却沉了下去,仿佛是有些疲倦,连尊称都忘记了:“那子溪就和你来个一生一世之约又如何?” 
李太后定定看着杜子溪,半晌之后阴暗的脸色骤然敛去,又恢复了平静:“来人!此次谒陵主办文安侯损毁祭祖之物,廷杖五十,以示惩戒。” 
五十廷杖可轻可重,端得看施仗之人的力度。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佟子理怕是活不过今夜。 
李太后拂袖而去,众家命妇也识得颜色的迅速退了下去。一直一手拢着赤金珠幌的杜子溪,这才放下手,任由赤金重新遮住大半面容。然后,在女官的搀扶下走下祭坛。 
衣乱发散的香墨勉励抬起头,低声道:“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杜子溪缓步行至一直伏在地的香墨身前,脚步未有丝毫停顿,自她身边走过。 
香墨转头,只见杜子溪她翟纹褘衣衣裾迎风缱绻如飞,香墨一震,望住她背影,静静开口:“恨我还要救我。” 
搀扶杜子溪的女官闻言吃了一惊,杜子溪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并不回首,沉吟片刻,只说:“我为何不能恨你,又为何不能救你?” 
冷笑了一声又道:“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谁会白白施恩?施恩自然望报。” 
此时方有侍婢上前,搀扶起香墨。她浑身无力,只能靠在侍婢身上,喘了半晌,才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香墨自然会肝脑涂地。” 
“这可不敢,我答应了人,你要是肝脑涂地的死了,我可怎么向人交代?” 
杜子溪又一声冷笑,方才回过头,平淡的语音里,竟然带着些微的脆弱。 
离得近了即便赤金珠幌也遮不住杜子溪的面色,比之香墨上次见时似乎又单薄了几分,在如昼青纱灯照下,分明已经被熬干了一般。更衬得那一双眸子,苍寂得发碜。 
香墨一愣间,杜子溪已转身而去。身影在料峭的风中,轻飘飘仿佛履不沾尘。 
究竟隐了多少思绪,无人知晓。 
香墨只是想,到底是轻看了她。 
李太后回答营帐好一刻,青青才得了信,进到鸦雀无声的账内,不敢多发一眼的跪在了地上。 
李太后高居其上久久不曾出声,青青时不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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