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浮上宠溺的笑来,将被子拢了拢,吩咐车夫:“慢点走!”
车夫乖顺应和一声,车子便沿着朱雀大街缓缓而行。
九月初五,英府传来消息,征西将军英洛大病方愈,过得四日按吉时前来迎亲。易府大小姐易小三儿愁眉苦脸,将喜服摊在自已床上,叹道:“大哥无论如何不肯试穿嫁衣,这可如何是好?”
身旁小侍颇为大胆,偎依在她身畔,浅笑:“大公子不穿便不穿罢!英将军夫郎也娶了好几个了,个个穿起嫁衣来,其实也没分别,难得有个不穿嫁衣的,保不齐印象深刻,以后疼宠有加,恩爱美满,也不枉了大公子这番算计!”
小三儿愁苦的面上云破日出,绽出笑意来,佯怒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连大哥你都敢编排了!还有谁是你不敢编排的?都怪我,宠得你不知高低,真是该打!”
小侍自嘲道:“我们这种做人小侍的,唯一懂得的便是费尽心机,讨妻主喜欢,多得一些疼宠罢了。小檀这句话,不过是以已心度人!”敛眉一本正经道:“大公子高洁之人,断不会有这样想头!不试嫁衣想必另有想法……………莫非是怕二公子见了他穿嫁衣触景生情,惹他伤怀,为了兄弟情谊,才不穿的?”
小三儿扑上去,将这名唤小擅的少年双颊捏住,不住揉搓,一边嚷嚷道:“这次是连大哥二哥一起编排了,你这张嘴……哎哟,真该撕烂了,才能不再乱嚼舌根!”二人合身滚作一团,在床上厮缠起来。
这日晚间,婉尘送晚膳进去之时,见几日来易数难得清醒,胡茬茂盛,双瞳晶亮,目光坚毅,万不像醉了几日的人。她心内猛然一沉,百般滋味莫辨……………不过是早晨英府传来消息,大少夫人身体大好了,至晚间公子便精神抖擞横卧在床头…………………竟是比良药与大公子的责难更管用。
易数乃易柏一手带大,手把手教导成材,往常这大哥颇有震慑力,哪知道自二人那日书房一晤,易柏的震慑力生生减了几分力道,无论什么话,到了易数这里,尽作不闻,只终日酗饮,也不知他是清醒还是糊涂。
婉尘小心翼翼侍侯他梳洗沐浴,将身上酒气尽除,服侍他用了些清粥小菜。这清粥小菜却是她每日在灶间亲手做的,连厨房的邢大娘亦笑道:“二公子得了婉尘这么个伶俐体贴人儿,可真是福气啊!”只可惜易数虽在细节饮食上讲究,却是赞语亦吝啬讲一句。
直等他用毕,婉尘无精打采,收拾了碗筷自去了。
易数在床头假寐,只等更鼓敲到三更,星眸猛睁,利落起身,在衣橱内最底层翻出一套夜行衣来,三五下套上身,拿一块黑布蒙面,怀揣利刃,吹熄房中烛火,跃窗而出,如一条黑影,飘然而去了。
那时候,府中仆人睡得烂熟。易数的侧院之内,向月而立的婉尘无意间看到这身影,面上现出悲苦自嘲的笑意,几步来到了主院,悄悄摸进易数房中,果然,床上尚有余温,凌乱放着几件衣衫,早已人去无踪。
黯沉锁3
英洛回府之时,见家口齐全,连带着英老爹与姨娘燕婉,英乔皆入住将军府。自钟瞳重伤她之后的第二日,她便进了宫。家中情况却不甚清楚。原来那日兵变之后,英府一片狼藉,眼见局面安定,华彻护送燕婉与英乔回府。两三日之后,周峥便提议,接这三人回将军府。
李晏为帝之时,旁的好处没见,唯独赐予英洛这将军府,却是座大宅,一家人尽够住。自三人住进将军府之后,尚书府不过留了些老家人看护,英田更是令华彻带人清点财物,以备易府聘礼。
这日英洛回来,但见父兄安康,英乔更是大有起色,虽比不得过去明慧,到底恢复几分往日神彩,心下大慰,晚饭不由多添了一碗。她近日刚过月初大关,身体尚虚,能有这样胃口,余者皆为她高兴。
周峥自不必说,进宫之时亦有缠绵之日,惟夏友与华彻,可谓几日未见,各有滋味在心头。
英洛对华彻尚有一分疏离,但夏友又自不同,虽有英田与燕婉在侧,他亦上前去,将英洛前前后后细细察看一番,又借着把脉之际,将她皓腕握在手中,摩挲良久。
英洛亦是欢喜不已。饭后一家人欢坐厅堂,兄妹夫妇畅谈一番。英洛借机向着英乔深施一礼:“是妹妹的错,或骂或罚,但凭哥哥作主!
英乔见她诚恳站在面前,遂起身拿手指戳她脑门,叹息道:“你这丫头!”
自他清醒之日,英田始将过去之事尽述,起先他对这位腔子里并未是过去亲妹这事颇有芥蒂,后得英田开解,更将他神智昏聩之后英洛所历细细讲述,他唯有慨叹不尽,只觉这位妹妹忍辱负重,回护于已,虽方法不对,到底一片拳拳之心无可指摘。今日见她取了面具,不复往日健康红润,悯然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他兄妹二人聊得高兴,不免忘了时辰,直聊到日晚已近定昏。英田早已歇息去了,周峥与华彻另有事体讨论,一早离开。夏友虽恋恋不舍,到底炼药正在关键时刻,全数丢给苗家四女,终是不能放心,只得叮嘱几句,去了药房看顾。
英洛有心与夏友尽述别情,又不忍扫了英乔的兴,直等燕婉在旁催促:“你俩个的身子都不好,还不早点歇着?”英乔方起身作别。
厅内只剩了燕婉与英洛,甥姨二人相视而笑,携手往内院而去。一路行来,燕婉似欲言又止,眼看便要到她所居之处,还踌躇难言。
倒是英洛,观之可疑,不免开门见山:“姨母今日特意等到这会,有事要告之洛洛吗?”
燕婉腼腆一笑,三十出头的女子绽出少见的温柔娇羞的笑容来,目光闪烁,口中轻讷如蚊:“洛洛不如进去片刻?有件事情姨母想要同你商议?”
英洛随她去了,燕婉几番曲折,方才满面晕红道出原委:近日阖府团聚,前几日英田曾提过,想至燕府提亲,聘燕婉作续弦。只因当日燕仪………………即英洛的娘过世,燕婉执意退婚前来英府照应,父母早逝,兄嫂横加干涉,这才多年不曾往来。
燕婉所虑者:一为兄嫂能否接纳这桩亲事;二为英洛兄妹及其夫婿对于这件事可有微词?
英洛听罢大乐,将姨娘搂定取笑一番方才道:“姨母多虑了!这是桩美事,既然爹爹与姨娘两情相悦,这事便定了,哪轮得到我们作小辈的置喙?若我哪个夫婿反对这事,便自管离开,我决不拦阻!”
燕婉心下大定。
二人这番商议,夜色幽深,却已到定昏。燕婉着意挽留,盼英洛与她同塌,但她执意不肯,不由掩唇失笑:“瞧我这记性,洛洛月余未回,衡与小彻自然是想念得紧,又怎么会陪我这老婆子?”
英洛被她笑得面色绯红,从她身上又看不出半点“老婆子”的影子,抿嘴而笑,从紫烟手中接过八角琉璃灯,推她:“紫烟姐姐也去睡吧,自家院里,难道还送来送去不成?”
客气一番,径自提着琉璃灯回转。
将军府内,曲径通幽,英洛漫步而来,却也是偶有暇余。她往常事忙,难得有这闲情夜游,只当探险一般沿着后院慢行,一面还哼些不伦不类的小调,概因对生活的满意度大大提高,心内喜悦难抑,非现代小调不足以表达这种喜悦之情,因此在自家后院里被一把雪亮的匕首横在脖颈之处,耳边听得一把刻意压低了的男人的声音沉沉道:“别叫!否则………………”脖子上凉得沁人的一件兵器令肌肤轻颤,那荒腔走板的小调便嘎然而止…………………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做了一回俊杰,噗一口将手中琉璃灯吹灭。
“兄弟,你是劫财还是劫命啊?”她小心翼翼问道。
来人似乎被这话给噎了一下,眼角抽动,方咬牙切齿,在她耳边悄悄道:“劫色!”感觉身前的女子立时僵硬了四肢,缓得一缓,方轻声笑:“兄弟你太会说笑了!”
不等她再说话,连点她周身大穴,将手中匕首收起来,捡就近的屋子摸进去,取下面上黑巾,蒙在她面上,方点亮了琉璃灯。
这屋宇看起来阔大,黑衣人也是摸黑率性而为,哪知道忙中出乱,却是捡了间柴房,有心换间屋子,妍丽五官忽得浮上一个魅惑的笑意来。京中大府若有柴房,必是靠近厨房之地,天色已晚,此地确是比旁的地方要僻静百倍,便是有守卫警戒,亦在各个所居院落,而不是疱厨之地。
举目四望,见屋中设有柴架,高约一人,却是与房顶横梁铆在一起,原为坚固之意,但有潮湿柴禾,必放置在高架之上,待其晾干。而那柴架之上,恰扔着几截绳子,应是捆柴所用,他毫不客气,将那绳子拿过来,三两下便将她双手分开结结实实绑在了柴架之上。
英洛自被劫持,点穴遮目,依稀觉得这男人声音似曾相识,却总不能想起。思虑再三,且看他如何行事。双目既不能识物,那感觉便分外敏锐,只觉那人将她靠在一处木架旁边,竟是将双腕平摊,长袖护了腕子绑了起来。隔着三层衣料,实感觉不到绳子的粗糙,心下不由得感叹:莫非,真是遇到了个怜香惜玉的采花贼?
只听得噗一声,眼前那朦胧光亮灭了下去,这人收拾停当,竟然吹灭了琉璃灯,出手如电,将她身上穴道解开,俯身在她耳侧,悄声道:“兄弟,今日我来劫个色,你还是不要反抗,否则,我的匕首可不是吃素的!”
英洛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心思急转,只盼思量出一个对策来,一时之间苦无良策,只得任他轻薄。
这人竟也不慌,先拿舌尖轻描她耳廓,英洛只觉全身汗毛直竖,手脚发热,想挣又挣不脱,偏偏脖子上还压着把冰冷的匕首,却是那人收拾停当重新拿了出来………………………这感觉说不出的怪异荒唐,却总不能挣脱。
英洛只觉那人温热的气息在耳侧扫过,小巧耳珠便被他含在口中,轻轻吮吸,反复逗弄,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口气,耳边听得那人轻笑一声,终于放过了耳珠。
她方要松一口气,却只觉那呼吸热热的沿着被蒙的双眼亲了下来,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灼烫了她的肌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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