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面上喜色再也挡不住,若非碍着他面前丽色夺人的女子,当即会扑进他怀中,感激涕零道:“愿意!愿意!我愿意!”或者,像面前的女子那样大胆,她亦可以一试。
但也只是一想罢了。
她当时只是微低着头,以卑微的姿态道:“南宫少爷但有驱驰,小女莫敢不从!”心中的喜意一波波荡漾——人说南宫南生来律已,不好女色,却为了南宫家的长治久安与当朝征西将军作侍,已是屈辱。更有传言道征西将军性格毒辣,貌若夜叉,方才有了“罗刹英”这外号。这般万全行事的男儿定然是当世伟丈夫,能随侍他左右,侍奉床弟,已是她几世修来的福份。
只听得南宫南极是和蔼道:“我家夫人旧日也曾前来吃过姑娘家的牛肉汤,一别几年犹自念念不忘。我请姑娘前去,乃是为了请姑娘去南宫家掌为夫人掌厨,傣银从优,必定比在此间开店赚得多。”一字一句,打在她心间,却是残忍无比。
丽娘只觉一盆凉水兜头而下,整个人倒退了一步,极是愕然的抬头去看那女子,他口中所说的南宫夫人——这就是传言之中貌若夜叉的罗刹英?端眉修目,容色绝妍,不容人逼视,世间女儿到了她面前,皆可比作尘土,顿时黯然失色。
原来,市井传言从来当不得真。
南宫掌家非是不贪恋美色,而是他已寻是了世间最绮丽的颜色,自然再不肯一顾那些庸俗之色。
她黯然低下头去,回道:“南宫少爷有所不知,此店是小女父亲所开,由他掌勺,小女虽学得一二,但炖出来的牛肉汤远远不及父亲有味道。不如等小女去后堂,将爹爹唤来,南宫少爷问问爹爹可愿意?”她只觉内心悲苦,一步步退了回去,退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丽娘的父亲闻得南宫夫人喜欢自己的厨艺,喜出望外,自然再无异议,带着女儿进了南宫府,一边感叹南宫掌家和蔼可亲,一边感叹他夫妇恩爱和美,南宫南对夫人体贴备至,方有了自己今日如此洪福,对这位南宫夫人感激涕零,自然也未曾注意到女儿的古怪神色。
话说英洛这厢,未料到南宫南竟将那小店店主给请进了南宫府,自然乖乖随他回府。
府中宴席早已撤下,二人直接回了房,便有丫环前来服侍英洛洗澡。
二人成亲之时,南宫南本已年纪不小,便是连英府长子易星,也已经四岁。英府虽未大摆宴席,但南宫府的出嫁宴席却是摆了三天三夜。
南宫谨明自为南宫南办了丧葬之事以后,据地为王,在龙城呼风唤雨。不过半年南宫南的父亲也已过世,他只当这龙城从此易了主,岂料南宫南杀了个回马枪,令他措手不及,重掌南宫家大权。
只是南宫谨明在龙城多年输佐其大哥理事,在龙城关系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拨起非一朝一夕之事。他费了三年光阴,方有了今日局面。等他与英洛成亲之时,英府之中已添了三个小儿。
光阴荏苒。
成亲之后他虽偶尔会回英府,但大多时光却在龙城度过,夫妻二人多时分居。只不过一年间英洛会抽出空来前往龙城陪伴他月余,也算得鹊桥相会之日。
南宫南从订亲那日便知,英洛对自己并无多少男女之情。便是他记得洞房那晚,待得众人撤退以后,二人脱了喜服,他将英洛紧紧搂在怀中,坐在英洛鸣凤轩那张雕花大床上,仍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你这番娶了我,是否算得上以身相许?”
英洛自来对南宫家这位少主其实并无多少好感。特别是在他与梅蕊之事上。若梅蕊是旁的女子,到底与她无涉,她或许也不至于讨厌这位南宫少主。但梅蕊偏偏是她嫂子。
这一世里,教她珍之重之的,唯有自已家人,特别是英田与英乔二人,简直是被她放在了心坎上,旁人说不得动不得。为了英乔她当年都宁肯喝下奇毒倚萝,更何况是杀个把人?
若非是后来英乔在施粥之时偶然认识了梅蕊,二人阴差阳错竟然互生了爱意,她定然会做出棒打鸳鸯之事——事到如今,只要哥哥喜欢,她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着这二人之间别再有苟且之事便罢。
娶了南宫一方面是有感于此人一身武功尽废,只为了自己所中之毒,抛家舍业,丢了南宫家掌家大权,沦为废人,另一方面也是英田与英乔父子二人相逼,更重要的一点则是:既然南宫与梅蕊有私,那么哥哥娶了梅蕊,自己娶了南宫,把个废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总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吧?
南宫南坐镇龙城也非一日,岂会瞧不出英洛的防备之意来。眼下虽将她揽在怀中,但也觉得出她的身体微有僵意,盘算了半晌,人人传言她心狠手辣,但瞧着她对待家人的态度,却最是个温和绵软的性子,此时也唯有使用哀兵之策了。
见她沉默不语,又叹道:“你定然是瞧着我与梅蕊有些瓜葛,此时定然心里不痛快罢?”
见她面上微有惊愕之色,显是被他猜中了心事。他可不会一厢情愿的以为英洛在呷醋,瞧着她对梅蕊的态度就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的哥哥抱打不平。当下极是委屈道:“我自小母亲过世,后来被父亲送去学武,恰与梅蕊作了师姐弟。师姐也是身世堪怜,本是官宦人家的闺阁千金,只因得罪了华相,便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她面上虽冷冷的,但却生就了一副侠义心肠,自小就很照顾我,我自然奉她若姐,行动之间难免失了礼数规矩,给你瞧见了,定然又误以为我二人有不妥当的事情,偏乔兄待我若弟,你难免要替自己的哥哥不值,打抱不平,这却也没什么过错,只不过是想岔了,又因着对自己哥哥的一片关护爱意。——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妹妹,此生也算值了!只可惜我是独根独苗,自然很难体会出兄妹之间的那种感情。”
英洛万料不到他竟然说出这番话来,且瞧着他眼下的状况,不但失了武功家产,所嫁之人也待他不能算是一片诚心,怜惜之情由然而生。想起龙城他那般的意气风发,也算得上当世奇男子,后半生却只能蜗居英府内院,一辈子仰赖自己鼻息而活,只觉说不出的悲哀,禁不住伸出手臂回抱于他。
南宫南自觉这哀兵之策甚是好用,果真有了点效果,不禁要再接再厉。当下趁热打铁,用了更大的力气将她拥在怀中,不无惆怅道:“如今我身无分文却又半点武功不会,江湖之中再无我容身之地,南宫家也已被二叔霸占。就算是我现在重回南宫家主持大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又能存活多久呢?我瞧着你府中夫婿众多,嫁了给你也不过就是救了你一命,来换一个小院,只让我清清静静过完这下半辈子罢了。只盼着你一年之中有一日想起我来,也来瞧瞧我这废人,也教我活着还有一点盼头才好!”
英洛听他说得哀切,偏又字字重地,无一不点中了事实,只觉心内酸楚,想到那般意气风发的男子沦为这般田地,全是因着自己,哪里还强硬得起来?更是向着他怀中紧贴了去,叹息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南宫大哥,你也别多想,府中但有谁敢欺负你,我定然不饶。若你有喜欢的事情,也可以放手去作,我定然全力支持你,只是你可别再这般颓唐才好!人道夫妻乃是一体,你我既为一体,我岂能瞧着你自伤自怜下去?”
南宫南见她软弱了下来,当下温柔凝目,道:“那洛洛今夜不会让南宫哥哥独守空房吧?”
英洛傻傻愣愣的点头,只觉自己累及此人一生命运,偏又听到了他这番自怨自艾之语,此时满脑子寻思,只着着能补偿一二,哪里注意听他刚刚说了什么。
正在她傻愣间,南宫南已经自动自发开始解她的喜服,沿着她的额头一路吻了下去……周公之礼始成!
岂料三日之后,南宫南便辞了英府众人与娇美妻主,奔赴龙城。
英洛左右为难,一方面怕他武功尽失,吃了南宫谨明的亏,另一方面也知男儿生在天地间,定然有自己所要担当的责任,岂能随意放弃?半是难心半是为难送了他离开,又选了府中武功高强的一队侍卫任他差遣,只私下叮嘱这些侍卫,无论何时定然要保得七爷性命。
事隔半年,他再回英府之时却已是重展笑意,英洛担着的心始放下了一半。
今日夫妻二人久别重逢,自然免不了极尽缠绵。
后半夜之时,只觉房内有轻浅脚步,这二人皆算得上历经生死之人,当即大睁了双目,等待那脚步而至。
等来的是一片刀光向着鸳枕而去,南宫南揽着英洛在床上打了个滚,就在英洛扑着欲挡在他面前之时,他在她耳边小声笑着叮嘱:“娘子,春光莫外泄!”已将她裹着被子放到床脚,与来人战成一团。
以英洛的目力不难发现,今夜的这名刺客武功至强,但几个回合下来,居然未曾在南宫南手里讨得便宜。她起先还担着心,快速将衣衫穿起来,欲替南宫南挡上一挡,岂知南宫南身如蛟龙出水,猛虎过江,出手招招狠辣,堪堪过了十五招,那刺客就已经血溅床头,死于非命。
南宫南摸黑扑了过来,将她揽在怀中,小声劝慰道:“吓着你了吧?”
英洛“啪”的一声将他扑过来的手打了回去,恼道:“你什么时候恢复了武功,居然敢骗我?”
南宫南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
良久,方结结巴巴道:“这事……这事……与我练的慈心诀有莫大干系。连卫老爷子初时也以为我武功尽失。那时我练到第八层之时再无进境,等救了你,失了全部内力之后,我不肯甘心,一俟身体渐好就试着从头练起,岂知进境奇快,比之初时练起来快了数十倍,不过半年,已至第九层,功德圆满。我始知这慈心诀原是得了佛家舍身饲虎之意,只有舍我方能有大成!”
英洛长吁了一口气,目中已有泪光,也不知是喜是恼,直慌得南宫南连连劝慰:“洛洛,你别生气,我这决不是有心骗你……我就是……我就是舍不得这么好的机会……能留在你身边!”说了这几句,已让他面皮红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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